这几日借住在容祁府中,她有空便出去打探消息,本以为是一次偶然的邂逅。那几日容祁只要一有空就往她这边跑,天天缠着她没话找话聊,她脱不开身,都快要被他烦死了。

    好在容祁知道做事有度,每次都是在她即将要发作的时候点到为止。她一开始想的就只是借住,可他三天两头往她这边跑,再有脾气她也吃不消。

    打探到消息后,君寒拉着人立刻离开了太子府,住进了原来的客栈。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告知容祁,容祁也是回到府中才知道人去楼空了。

    住进客栈,君寒真觉得比太子府舒坦,那厮只要没事做就缠着她问这问那的,像只鸟一样说个没完。

    本来她的话就不多,性子也是极淡,不喜与人交际,可这人一直在她爆点上疯狂试探,实在受不了了。

    君澈早就看出来她有些不耐烦,看到两人交谈甚欢,实际上他也醋得不行,有时恨不得把容祁丢出去。

    明明以前只有他一个人能看着师姐,现在却跳出来个容祁。

    这几日没发作也不过是看在她的份上忍着罢了,这忍了几日差点忍不住,还好她及时拉着自己离开了太子府。

    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随时要掀了太子府。不仅如此,他还要把容祁打一顿丢进江里喂鱼,省得他每天来烦。

    死了最好。

    这些阴暗的想法君澈深知不能让她知道,他把这些心事埋藏在心底,努力压抑着。

    君寒这几日也没有闲着,她一有空就出去打探消息,终于是有点眉目了。

    安顿好之后,她和君澈在房中饮着茶,看着窗外天色等待夜幕的降临。

    住在容祁那府邸上时,她也打探到了别的事情,听说容祁也在为京中人口频繁失踪案所烦扰,他随口一嘴提起过,君寒也就记下来了。

    看来这背后之人性子很猖獗,他笃定不会有人发现,而且对自己很有底气,所以才这样。

    一般这种事是轮不到堂堂太子去管的,失踪的人口至少十人起步,做到这份上,这背后之人也不知收敛。

    失踪的人都是平民,但这其中,却多了一个贵族,这事确实有些奇怪。

    “师姐,您总看着我作甚?”

    面前的少年笑容浅浅看着她问道,他眉眼带笑,十分温柔。

    君寒怔了一下淡淡回道:“没事。”

    就这样跟着她来到这京城,他真的不后悔吗?

    夜色降临了,君寒拉着他从窗口跳了出去,直接去了隔壁街的……怡红园。

    等从后门进入大楼时,君澈看着楼里的场景他这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人界的…青楼。

    看着里面的客人一个个搂搂抱抱举止亲昵的,少年有些傻眼了,他慌忙拉住君寒的衣袖,“师…师姐,你真要进去吗?”

    君寒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奇怪问道:“怎么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她就会发现,少年的耳尖已经泛红了。

    君寒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便说道:“你若是不想进去就回去吧。”

    少年摇了摇头说:“我陪着师姐。”

    君寒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哄得青楼的老鸨给她登台的机会,少年在台下坐了许久,直到她上台那一刻君澈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瞬间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窈窕的身影,脑海中想起她曾说过的话,他又泄气般坐回位置上。

    出门在外,一切听从她的指挥。

    君澈万万没想到她会上台,而他只能坐在台下看着她。

    表演很快就开始,小厮们抬来了乐器,那人坐下就弹了起来。

    君寒这身装扮,他从来没见过,优雅又不失妩媚,清冷又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那人纵然是蒙着一块面纱,也掩盖不住那脱俗的气质,清晰可见的轮廓,那嫣红的薄唇。

    随着那双白皙的素手缓缓拨动琴弦,也如同魔音一样蛊惑着人心,她眼睛十分水灵,看着人群时就好像单独在盯着你,对你暗送秋波一样。

    不知是这琴音的问题还是君澈心里作祟,他总感觉那人在勾引自己。

    台下的看客眼睛都快看直了,他却只能坐在台下看着她,那醋意估计再过一会便要溢出来了。

    君澈也只在梦中见过这些,那一刻就好像楼里只剩下她和自己,她在台上抚琴,他在台下欣赏。

    少年突感口干舌燥,他随手拿起一旁的酒一饮而尽。烈酒下肚,却并没有缓解他的燥意。

    他很想冲上去把人带走,但又怕她生自己的气。

    那身衣裳还是露肩的款式,如此美人就在眼前,别说君澈,台下的人有哪一个不是蠢蠢欲动的?

    君澈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这么难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等到台上那个人表演完了。

    老鸨这时也出来说话了,大概意思就是君寒只是表演的,但人群中突然有个人将一捆银票扔到了台上,那银票滚到了君寒脚下。

    她抬头看着那人,老鸨也是一脸惊讶的,紧接着人群里更多的人扔出银两,那些钱全都丢到了君寒脚下。

    这些人的意思是让她再表演一次,也是暗示她留下来,如果说她真的再弹一曲,那她就永远也走不掉了。

    她抱着琵琶不说话,少年知道她不善言辞,这种情况她根本无法应对,那一秒他真的很想冲上去把人拉走。

    老鸨为难地看着她,“这……要不你再弹一曲?”

    观众们热情高涨,摆明了是不想让她走。

    其实扔钱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台下有人想买下她,只看她同不同意了。

    君寒毕竟不是平常人,对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她微微俯身歉意说道:“抱歉,我还有事。”

    于是,她退到后台消失了身影。

    君澈握紧了拳头,直接起身跟着她走了。

    他在后台看到那老鸨拉着君寒的袖子一顿威逼利诱,大概就是劝说她留下来,用钱用权诱惑她,还说只要她卖艺不卖身就可以得到黄金万两。

    这种话很明显就是在给她洗脑,换做平常女子,估计也走不出这怡红院了。

    他正打算出去,却看到有个身着奢华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见到君寒的第一眼就两眼发光,他凑过去,对君寒说道:“我倒是没在这怡红院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姑娘?”

    君寒抬眸瞧了他一眼,他也在打量自己,那种正大光明、仿佛看着一个猎物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

    见她不说话,他爽朗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这琵琶弹得不错,跟我走怎么样?一万两买你,你可愿意?”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把君寒当做这青楼里的姑娘了。

    老鸨见状也没敢说话,一万两啊……卖多少个姑娘都卖不了这么多啊!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来了个姑娘就说要替别人上台,还不用她给钱,这白嫖的事她能错过吗?当下她就答应了。

    老鸨看她虽然蒙着块面纱,但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这人估计长得不错,她本想着等君寒弹完就把人留下来,以后也好为她捞钱。

    这要是丑一点,她就打发人走了,这不是看她琵琶弹得不错,就算这面纱下奇丑无比,反正天黑了蒙上眼睛都一样。

    “怎么样?考虑考虑?”

    那男人又开口说道。

    君寒抱着琵琶后退了一步,那人却步步紧逼,面带微笑看着她,好像一头恶狼。

    “不必了。”

    她的拒绝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愣了一下笑道:“你都来到这怡红院了,还装什么清高?”

    君寒闻言,微微蹙眉。

    她抱着琵琶越过那人就走,错身而过时那人直接拉住她的衣袖,咸猪手正打算上手。

    少年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中力道一紧,只听见“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君澈一脚把他踹飞一尺。

    “碰她,你也配?”

    男人龇牙咧嘴怒瞪着少年,“你是什么人?!连老子看上的人你也敢抢!”

    少年抱着身旁的女人,眉梢染着冷意:“她是我的人,你算什么东西。”

    “我们走。”

    君澈拉住她的手,不再理会那人。

    从后门出去后,少年的眼神一直不敢正视她,他脱下自己外衣披到她身上,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他呼吸都停止了。

    “师姐……”少年垂下眼睫,低声询问:“没事吧?”

    君寒摇了摇头,“我没事。”

    即使他有意躲避视线,但还是看到了她袒露的香肩,他感觉呼吸一滞,心跳声止了一瞬。

    他喉结不安分地滚动了一下,少年想把脑海中混乱的念头摈除脑外。

    低垂着眼眸,不敢与她对视:“回去吧,师姐。”

    “好。”

    回到客栈了,君澈想着把人送回去就回自己屋休息,那人却叫住了他。

    “进来吧。”

    他诧异地抬头看着她,“是,师姐。”

    他关上门,转身却见那人褪下外衣,又缓缓解开腰间的蝴蝶结,君澈目光一凝,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其实一直以来君澈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知道她好像在查一些事,但查的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尽管如此,君寒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听话的程度太过,以至于君寒觉得有些愧疚。

    身后传来那人换衣裳的声响,不一会儿君寒换好了衣服,拿着他那件外衣来到了他身后。

    君澈听到声音才敢转过身来,好在她听不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不然她一定能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声有多激烈。

    她双目明亮,眼睛是那么澄澈,那人递上衣裳,轻声说道:“今日多谢你替我解围。”

    少年注视着她的眼眸,那几分清冷不带一丝波澜,能听到她这一声道谢,值了。

    “能为师姐分忧,是我的荣幸。”

    他紧握着那件被她穿过的衣裳,面上装作平静,实则心里早已翻腾不已。

    君寒看着容貌俊美的少年,突然想起,随口问道:“你之前说,上山是为了什么?”

    少年嘴角勾起,缓缓说道:“师姐,我说过的。”

    君澈上山是为了什么?这她还真忘了。

    想不起来她也不去纠结,“也罢,许是我记性差,你早些歇息吧。”

    “师姐也早点歇息,弟子告退了。”

    他退出门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回了自己屋里,他抱着那件被她穿过的衣裳摩挲着,就好像那人就在自己怀中一样……

    他还能闻到外衣上属于她的那股淡淡的馨香,好闻到让人心醉,残存的温度似乎那人还在自己怀中。

    他知道这样不该,所以也就只敢在无人的时候痴想,这些龌龊的想法,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要问他这一趟跟下来后悔吗?他永远是那个答案,不后悔,只要答案的终点是她,就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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