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被砍烂的东西仿佛死去,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东西?”司青砚问。
“执念恶意混合出来的东西,垃圾。”男人冷冷看向一旁摔在地上裂开的神龛,神龛当中的神像已然不见。
司青砚再看向脚下被他砍烂的那些如同木头一样的东西时,心中蓦的有了个奇怪的猜想,这东西是神像?
那神像活过来了?
“还没死。”男人冷清的声音再起。
漂浮在空中的他低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司青砚,司青砚脸上身上沾染了不少血,特别是他的脸,红色的血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更让人瞩目的,是他脸上不变的笑容。
“呼……”黑暗中,有什么声音传来。
司青砚看去,发出声音的人是左浩明。
左浩明仅剩下的那只眼睛瞪大,染了血的眼珠直直地瞪着司青砚,眼中都是不可思议和还来不及消化的恐惧。
他和其他两个人听见这边有声音顺着声音找了过来,他们没有贸然靠近,本是准备远远看看。结果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楼梯上拉了下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另外两人已经死了,而他,一只手断裂一只眼睛被刺瞎。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面前的黑影远比之前的两只厉鬼厉害得多,但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他以为他必死无疑,然后他看见了司青砚……
他早就知道司青砚脑子不正常,但他没想到司青砚能疯到这程度,更加让他没想到的是,司青砚居然有一只红衣的契约鬼!
红衣是副本当中最厉害的那一类厉鬼,他们通常已经拥有理智,虽然大部分时间依然被杀意和愤怒控制,但拥有理智的他们根本不是人类能对付得了的。
甚至就算拥有数十只普通契约鬼,在红衣面前也只不过是螳螂挡车。
司青砚起身,想要过去。
他才站起来就是一阵晕眩,他低头看去,他腹部的位置正不停地往外溢血。
司青砚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他白净的手掌在血口处蹭蹭,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洗干净,衣服也是干净的……
司青砚来到左浩明面前,微微歪着头俯视靠着墙壁而坐的他,“你要死了吗?”
左浩明意识已经模糊,他伤得很重,失血过多,听见这话,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帮、帮我止血……”
他觉得,他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司青砚左手弯起,砍柴刀刀刃朝上在手肘处拉过,擦去刀上的血。
把刀别在背后,他转身去找能帮忙止血的东西。
他一回头,眼前就再是一阵晕眩,大量的失血让他恍惚。
司青砚再摸摸自己流血的地方,他轻轻拍拍,就好像在说乖,他不想让它再继续流血,那让他头晕。
他一头晕,脑子就不转。
注意力一直在地上那些木头上的男人见状,脸色怪异,他视线追随着留下一地血脚印的司青砚向着大厅而去。
出了书房,司青砚转动脑袋,试图在大厅当中寻找到能用来止血的东西。
他脑袋晕乎乎,他不敢用力转头,所以他整个人都跟着转动。
看着司青砚如同企鹅般笨拙的动作,漂浮在空中的男人不想搭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落在司青砚腹部的伤口上。
他上前,“不想死就别动。”
说话间,他伸出透明修长的手,覆盖在司青砚受伤的腹部。
有什么红色的如同细线一般的东西钻进伤口,迅速缝合司青砚腹部被贯穿的伤口。
司青砚看看,乖乖一动不动。
伤口缝合完,男人一抬头,就对上司青砚一动不动张大一双好看的眼直直看着他的模样。
看见司青砚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男人顿了顿,拉开距离。
“好了。”
司青砚低头,摸摸自己被缝合起来的伤口,他努力让自己脑子转动,“你死之前是医生?”
男人不理会,继续戒备地看向书房。
那东西虽然被司青砚弄得没了身体,但它并没死去。
他试图去感知,如果那东西成型,那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副本里,包括司青砚。
但之前的伤让他能力大幅下降,即使百年的沉睡依然没有改变,他竟然找不到那东西具体所在。
他眉头皱起。
“那是裁缝?”
男人一噎。
“手艺挺好。”司青砚一脸认真地表示肯定。
男人试图说点什么,司青砚却已经走向沙发,从上面拿了沙发布。
书房中,左浩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察觉面前多了个人影,他只眼皮颤了颤。
司青砚跪在地上,看看左浩明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沙发布,有些为难。
左浩明左眼已经彻底破掉,必须弄出来,不然伤口肯定会感染。他右手手臂也整个断掉,伤口参差不齐,处理起来相当麻烦。
想想,司青砚把沙发布撕成条状,先帮左浩明把手臂紧紧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司青砚把左浩明平放在地上,拿了刀继续处理左浩明的眼睛。
几分钟后,司青砚起身,看向屋里另外三具尸体。
丽姨和钟和光尸体上都有明显的贯穿伤,明显是刚刚那个黑色人影弄的,夏真却不是。
夏真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骨头也错位的厉害,她两只眼睛瞪大到极限,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以及头发。无数头发从她的眼球中穿了出来。
司青砚绕过她,走向被摔烂的神龛。
神龛中的佛像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个盒子,司青砚用脚踢了踢,木板散落一地。
司青砚想起之前左浩明说过的话,这神像很灵验。
寂静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注视感猛然传来。
司青砚立刻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夏真血肉模糊的跪坐在地上。
司青砚迟疑一瞬,向她走去。
来到夏真面前,司青砚静静地看向那双充血的眼。
黑暗中,那双眼中的恐惧和绝望被无限放大,令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司青砚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那双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那双本该已经死去的眼突然转动,其中一只眼球像是活了过来似的猛然瞪向司青砚,眼中满是恶毒和杀意。
那一幕极其瘆人,死去尸体的眼睛自己动了起来,眼睛上还满是头发和血。
同样注意着夏真尸体的男人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手抬起,然而不等他做什么,司青砚已经一刀背下去。
夏真整个脑袋都被敲得歪向一旁,那只突然就动起来的眼睛更是被打得内凹,流出浓浓的红色液体。
半迷糊状态的司青砚举着刀,静静等待。
他知道这个,哪动打哪,叫作打地鼠。
司青砚聚精会神,那东西却再没出现。
司青砚失望,收起高高举起的刀。
“左、左浩明?”一道带着试探和紧张的女声突兀的在黑暗中响起,声音是从楼梯口传来。
司青砚离开书房来到大厅,一个女人正站在楼梯拐角处。
“司青砚?”许晴琼认出司青砚标志性的白发,她赶紧向着楼下而来。
“左浩明呢?”下了楼,许晴琼问。
司青砚指指书房,动作间,司青砚发现那男人已经回了符文当中。
许晴琼立刻向着书房而去。
来到书房门口,看见书房中受伤的左浩明和死掉的夏真、丽姨、钟和光,她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他们,左浩明他……”
“还活着。”
许晴琼松了口气,但紧锁的眉头却并未解开。
“那神像活过来了。”
“什么?”许晴琼惊呼。
司青砚指了指一旁的神龛盒子,又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木头,被他砍得稀烂的那些木头正不停往外溢血,就好像被他砍烂的不是木头而是一个人。
许晴琼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脚边都堆放着些什么,她吓得倒退两步。
楼梯口处又是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她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楼梯口处,三道人影小心地向着楼下走来。
为首的是熊华,温文光和另一个新人跟在他后面。
看见司青砚和许晴琼,熊华下楼后到书房门口看了看,面无表情。
“丽姨!”温文光看见倒在地上的丽姨,惊呼出声,丽姨一直很照顾他。
他本能想要进去,但跨出一步后又立刻把脚收回,屋里几具尸体全部睁大了眼,他们的表情全停留在了临死那一刻,惊讶,惊恐,痛苦,也绝望。
另一个新人只看一眼就移开视线,他捂住口鼻,脸色惨白。
“怎么回事?”熊华问。
司青砚并未隐瞒,把刚刚的情况说了遍。
听说神像活了过来,熊华三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最开始这副本里就只有一只鬼,他们尚且对付不了,现在倒好,一只变成三只。
“还有多久天亮?”熊华问。
“四十多分钟。”许晴琼看了眼时间。
熊华是现在左浩明身上扫了眼,转身向着大厅走去,“把他搬出来。”
许晴琼看看完全没准备帮忙的熊华,脸色不太好。
熊华自从发现他们一群人里他最厉害后,就再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说话也带着几分命令的气势。
熊华让他们把左浩明搬出去,也并不是因为担心左浩明,纯粹是因为左浩明是一群人里除了熊华自己唯一一个能召唤出契约鬼,是唯一一个有点用的。
许晴琼和司青砚两人合力把左浩明从书房中搬了出去,放在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熊华已经在沙发上坐下。
“现在怎么办?”温文光问,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崩溃。
他们原本十五个人,现在已经只剩六个,连原本的一半都不到。
这才第二夜,照这么下去,他们甚至活不过明晚就会全部死在这别墅里!
他们只要熬过剩下的四十多分钟倒是还有一个白天,可到现在为止他们什么线索都还没掌握,他们几乎把整个别墅都翻了个底朝天,可依然没找到那附灵物。
“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摆设吗,不会自己想吗?怎么,你还等着我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带你出去?”熊华臭着脸看过去,他心情本就不好。
温文光一张脸迅速胀红。
许晴琼开口,“整个别墅能找的地方我们全部都找过了,除非那东西不在别墅里,不然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不到。”
无人说话,黑暗中一片沉默。
黑暗笼罩着众人,一同笼罩着众人的还有那份驱之不散的恐惧和血腥味。
“钱淮山他们呢?”熊华问。
和那女鬼最亲近的是钱淮山一家人,杀死她的也是钱淮山一家人,她最恨最想杀的也是钱淮山一家人,钱淮山他们肯定还知道些什么。
许晴琼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不看好他们?”熊华质问。
许晴琼一噎,他们并没有义务保护钱淮山一家人,更何况当时那情况也不是他们想保护就能保护得了的。
“他们如果死了还怎么找?”熊华道,“天亮之后必须把他们找到问清楚,如果今天白天再找不到附灵物……”
他没说完,但屋里的众人却都心知肚明,如果明天白天再找不到,那明天夜里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无人再说话,黑暗再次回复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神经高度紧绷,等待着戒备着。
天亮的那瞬间,看见窗外逐渐亮起的那缕光,客厅中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许晴琼跌坐在沙发上,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
温文光和另外一个新人亦是如此,之前天黑还不明显,天亮之后他们身上的狼狈就尽显,他们身上是大大小小十好几处伤口。
除了左浩明,所有人里最骇人的当属司青砚。
司青砚腹部的伤口触目惊心,血液顺着他的伤口往下流淌,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司青砚摸摸自己的额头,他又开始晕乎乎,这一次不只是晕,他腹部的伤口处也不停的传来剧痛。
躺在沙发上,司青砚忍不住在心中问道:“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他太晕,他已经无法思考。
男人睁眼看去,迷迷糊糊的司青砚脸上并不见死亡临近的恐惧,只是淡淡茫然以及乖巧。
男人心口蓦地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起之前司青砚说过死了要住他隔壁的话。
“……死不了。”
他不允许。
“那没事了。”司青砚仿佛感觉不到痛,瞬间回血,从沙发上起身。
看着司青砚很快摇摇晃晃的身体扶额。
男人哑然,司青砚是笨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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