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说书先生的故事还在继续。

    “你们问这天魔君这么厉害,具体有什么本事?嗐,这小老儿哪能知道啊。小老儿要是亲眼见过那天魔君,还能有命坐在这里给你们说书?早就化为一蓬血雨了。”

    在一众听客的笑声中,说书先生也笑了两声。随后他换了一副神神秘秘的语气。

    “这天魔君固然本领高强,但魔族千万年来本领高强的魔修不知道有多少,如何他就能独领风骚,被众魔修尊称为君?这一切呀,其实都源于一把剑!而且是一把仙剑!”

    那天魔君既是魔物,如何又能与仙剑扯上关系?众人的好奇心立刻成功的被他给勾了起来。

    无奈说书先生这时却坐下来慢悠悠的开始喝起茶水来。任凭众人如何催促,他也只是慢条斯理的笑道:“请众位少待,容小老儿先喝口茶水。”

    其实就是要赏钱了。

    徐重锦觑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故事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

    确实天魔君之所以能一统魔族是因为一把仙剑。

    传闻这把仙剑名饮雪,乃天地混沌初开时就存在于天地间,威力极大。不知道怎么就被天魔君给寻到了。

    剑乃仙剑,天魔君是魔,自然不肯为他所用。但那天魔君不肯放弃,便想了个极其阴损的法子。

    用世间贪,嗔,痴,恨,爱,恶,欲这七种达到极致之人的鲜血浸泡剑身,再投入戾气万年不散的极北深渊内历经数百年,待到剑出之日,仙剑已然成为出鞘必饮血的暴戾之剑。

    但其威力非但没有削减,反倒越发的厉害。

    而也正是因着有这把剑的加持,原还泯然于众魔的天魔君一跃登上了魔君之位。

    至于那把剑,因为杀戮过多,世间之人说起它时不再称呼其为饮雪剑,而是饮血剑。

    好在当年这把剑已经随着天魔君一道被封印在玉宵宗,不然若被其他有心之人找到,只怕又会在天地间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成功拿到众人打赏的说书先生终于重又站起,将剩下的故事一一说出。

    徐重锦支着颐,懒懒散散的听着。眼角余光瞥见燃青听的甚是认真。

    且他眼中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奇异亮光。

    像是艳羡向往,又像是希冀期待。

    徐重锦抬手轻叩了两下桌面,等燃青转头望来,她就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剑了?”

    燃青微怔。

    自从手握过长剑之后,如同心底有什么血脉被唤醒,他确实很迫切的希望有一把剑。一把能属于他自己的,与他神魂契合的剑。

    但是刚刚听了说书先生说的有关天魔君的事之后,他就忍不住的开始心情激荡。

    他发现自己竟然很想要那把饮雪剑。

    一把有着无边威力,可以让拥有它的人获得至高力量的剑。

    哪怕那是一把令人胆颤的不详之剑。

    但他知道,若被徐重锦知道他的这种想法,只怕就不是抛下他这样的简单了。所以他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徐重锦对此表示理解。

    他既是这方面的奇才,自然对于剑的渴望远甚常人。就笑道:“好。我会给你找一把好剑的。”

    台上说书先生此时却又是话锋一转,说起数十年前的那场惨烈之战来。

    “想那玉宵宗原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却遭此劫难,自此元气大伤。但即便如此,仍不改除魔卫道之初心。但凡哪里有魔物为祸,必然就会有玉宵宗弟子出现。譬如现在,小老儿就听说了,距离咱们这数千里之外,就有一座城池被一众魔物给占了。”

    “这群魔物简直丧心病狂,竟然用活人为祭,来修炼他们的魔功。据说玉宵宗接到求救,已经遣弟子前往剿灭那些魔物。唉,也不知道现如今战况如何了。”

    徐重锦心中一惊。

    且不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但若有玉宵宗弟子下山除魔卫道,她自然不能不理。

    还是得过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就叫了燃青出门。

    知道此行只怕凶险,她便不欲带燃青前往。

    “我现在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不知何时才归。你且留在此处等我回来。若万一我一直未归,”

    她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但最终还是幽幽的说道:“那往后你便好生照顾自己罢。”

    说着,她还将自己身上大部分的银钱都掏给了燃青。另外还给了他几道防护的符篆。

    有了这些东西,纵然她不在他身边,他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叮嘱完这些,徐重锦就要转身离开。但这时一直沉默的燃青却忽然伸手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师尊是否又要像上次那样抛下我?”

    徐重锦:呃,这孩子好像对抛下这两个字有了执念啊。他这到底是有多缺安全感啊?!

    只得耐心解释:“没有。这不是此行凶险么,我怕带着你会伤到你。”

    伤到都是轻的,她其实都担心有去无回。

    但事关玉宵宗弟子,她就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不怕被伤到。”燃青的声音执拗,拽着她衣袖的手越发的紧了一些,“我宁愿与师尊同死,也不愿被师尊抛下。”

    若被抛下,他就永远失去变强的机会了。

    徐重锦不知他心中所想,还以为这是跟她师徒情深呢。能不感动吗?

    感动之下她又想了一想,觉得以她的修为应当能罩得住燃青,便同意了他的话。

    领着燃青寻了一处僻静无人地方,她随即召出自己的问月剑,握着燃青的手腕就踏上了剑身。

    不过她虽然忧心宗内弟子,但仍记得体谅这是燃青第一次御剑飞行。所以不但有意控制剑速,还站在燃青身后,将他虚揽进自己怀中。

    “别怕。”她和声软语,“师尊就在你身后。”

    就算你掉下去师尊也有本事将你捞上来!

    但燃青心中非但没有半点惧怕,反倒满满的都是兴奋。

    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能在天上飞!这种穿云破雾,高山大海都在脚下的感觉真的是太让人振奋了!

    而且徐重锦确实十分贴心。不但一手自后环住了他的腰,一手还抬起遮挡住了他的双眼。

    看不到周遭和脚下的一切,当然害怕的感觉就不会那么强烈了。

    燃青只觉她覆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温温软软的,鼻尖还萦绕着上次他在她袖间闻到过的那股不知名的幽香。

    这香味仿似有着能让人心静以及沉醉的奇异效果,因为在他看来不过须臾的功夫,那只手就已经移开,眼前重现光明。

    耳旁伴随着徐重锦独有的,带着点儿懒散的轻柔嗓音:“到了。”

    燃青睁眼一看,就见脚下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但诡异的是,明明已近黄昏,城内鳞次栉比的民居却无一家屋顶有炊烟升起。

    反倒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城内不说人声,连鸡犬之声都不闻,安静的简直如同一座死城。

    徐重锦双唇微抿。

    这座城池果然有问题。就不知道现在城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以及他们玉宵宗的弟子可有伤亡。

    御剑慢慢的在城池上空绕了一圈,她心中已有了计较。

    下一刻她自储物法宝内取出一顶帷帽戴上,两指捏诀,脚下飞剑朝着城中一座寺庙的佛塔就疾驰而下。

    佛塔外面虽布有一层结界,但显然灵力已经稀薄,所以徐重锦不费吹灰之力就闯了进去。

    等徐重锦收了剑,塔内已有人声响起。

    “什么人?”

    “江师兄,有人闯塔!”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过,早有几个人从狭窄的佛室之内抢了出来。

    个个手持长剑神情戒备,也个个身上带伤。有一个伤尤其重的,已经面如金纸,靠着身边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徐重锦的视线一一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发现都是熟面孔。

    特别是伤重的那个,那是大师兄的二弟子,名唤做江起云。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大,但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会毕恭毕敬的唤她师叔。

    没想到他竟然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徐重锦连忙上前。

    她身形极快,早在其他弟子察觉前就已经瞬移到江起云跟前,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他握剑右手的腕脉上。

    那几个弟子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人大喝你做什么,持剑就要上前。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

    徐重锦压根就没有回头。只衣袖往后一拂就布下一层结界,令那几个弟子不能靠近。

    然后她回手置于江起云前胸衣襟上,只略一用力,嗤啦一声清晰的裂帛响声过后,江起云的衣裳前襟就被利落的一分为二,露出他结实的胸肌来。

    徐重锦这一下着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哪有上来就撕扯人家衣服的啊?你这到底还算不算个女的啊,竟然生猛如斯!

    江起云和扶着他的人立刻就欲举剑攻击。但才抬臂,两个人觉得全身如被人定住,竟是动弹不得。

    自然是徐重锦对他二人下了禁制,这样她才好专心研究嘛。

    果不其然,就让她发现江起云左胸心脏处正盘旋着一团漆黑如墨的魔气。

    不再迟疑,徐重锦覆掌于上,以自身真元慢慢的将那团魔气逼出他心脏处。再经由他左臂将其逼离出体外。

    魔气离体的刹那,江起云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开始吐起血来。

    先是黑血,然后颜色慢慢转淡,直至鲜红。

    徐重锦放下心来。这才自储物法宝里取出一颗灵丹来,抬手就直接塞到了江起云的口中。

    然后她传音给站在她身后的燃青:“我现在不方便开口说话。你跟他说,让他立刻坐下调息。”

    刚刚灵气与魔气在体内相争岂是那么好受的?而且据她先前探脉,江起云体内的真元早就已经紊乱,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若现在不立刻调息,只怕他这一身修为就会毁于一旦。

    但身后却久久没有动静。

    徐重锦疑惑回头,就见燃青双唇紧抿,正目光发沉的在望着她。

    徐重锦心底飘过一排问号。她这徒儿又是咋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不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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