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翼昏昏沉沉间,觉得有人抱起了他,给他擦洗,喂药,温热的手几次放在他的额头上,他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人,却怎么也睁不开。
清晨,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落在床上,少年躺的平顺,年轻男子侧身搂着少年,一只手还放在他的额头上,叶翼早已经醒过来了,微微侧脸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眉眼舒朗,容颜温和平静,唇色很淡,就是这个人昨夜救了他。
南时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时,正好看见少年寒星般的双眸正盯着自家三叔看,似乎听见南时发出的声响,带着冷意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南时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出了门口,跟躲在一旁的叶霖道:“你哥哥已经醒了,不用担心,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让我三叔多睡一会,我们先去做饭”。
为了照顾病人的胃口,南时特地煮了白米粥,蒸了红薯,再切上一些酸辣白菜,简单的一顿早饭就做好了。
叶霖想帮忙,可是他没学过生火,也不会做饭,只能尴尬的站在一边,手指无意识的卷着衣角,大大的眼睛看着南时的动作,争取把每一个步骤都牢牢记在心中,等到下次再做饭他也能帮上忙。
这边南时和叶霖捧着碗正在吃饭,那边南三叔的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南三叔走了出来,叶霖听见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南时拉住他,让他坐下,“吃完饭再去,这天气太冷了,等会就要凉了”,说完,自己三口并做两口把白米粥喝完,然后从锅里盛了两碗饭放到托盘里,递给南三叔。
南三叔接过托盘,看到叶霖就道:“你哥哥已经退烧了,还有几声咳嗽,再吃几副药就能好了,不用担心”。
叶霖连连点头道谢。
叶翼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南三叔让他先吃早饭,“先吃点饭再吃药,你还年轻,身体好,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叶翼接过碗,手上没力气,险些摔了,南三叔眼疾手快的接住,叶翼冷毅的脸划过尴尬,道:“对不起”。
“没关系,你昨天烧了一夜,手上肯定没力气,我喂你吃”,说完,南三叔端着碗一点点喂他吃饭,“白米粥养胃,等你好一点了,我给你炖大骨头汤喝,我们有个做酸辣粉的摊子,别的没有,大骨头汤每日都有,你们住在隔壁若是想喝就招呼一声”。
叶翼脸色苍白,问,“你知道我们住在隔壁”。
“我们刚来没几天就知道了,隔壁院子是我大嫂妹妹的陪嫁,本来也是空着,大冬天的都不容易,你们要是愿意就一直住着,不过可不能损坏里面的东西,如果你们不守规矩,我们可要赶人了”。
叶翼点点头,抿了抿淡色的唇,“多谢,我们找到新的住所就立刻搬出去”。
南三叔见他还年龄不大,也不好多说重话,换了个话题,“这个不急,先养好身体再说”
接下来几天里,叶翼的身体越来越好,南三叔摆摊的时候他就跟去帮忙,这让南时可以空下时间,忙点其他事情,南时把隔壁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教他们盘火炕,就在他们现在住的房间盘个大火炕,制作土砖,测量,铺设排烟管道,每一步都教的十分详细,等确保所有人都学会以后,南时说,“现在天气冷,你们出去问问有没有愿意盘火炕,不包料,小火炕一百文钱一个,超过两米的大床三百文钱一个,如果还想要精美的花纹,六百文起步价”。
十几个乞丐听的目瞪口呆,除了叶翼兄弟俩,他们十二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孤儿,没名没姓的,所以就取了一个钱姓,按照年龄大小,微胖的乞丐排行老二,就叫钱二,钱二小心翼翼问道:“这也不费什么功夫,我一天就能盘两个出来,收费这么高,不合适吧,跟抢钱一样”。
南时问,“那你想收多少钱?”。
“额!”,钱二犹豫不决,“要不收一半,五十文怎么样?”。
钱三是个大高个子,脾气也直,直接说,“不行,还是太贵了,就二十文,不行,收十文钱”。
钱四喏喏道:“其实给一顿热饭就行了,我们要求不高”。
南时扶额,坚定不移道:“就按照我刚刚说的来,一文钱都不能少了,我三叔去收了一些旧衣服,洗干净了勉强能穿的出去,你们把脸洗干净,利利索索的出门,别人问起来一定要把腰板挺直了”。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过着卑躬屈膝的日子,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南时说让他们挺直腰板,他们想,但是不会,也不敢。
半大的孩子眼中满是瑟缩,南时看在眼中,叹了一口气,“回去收拾干净,半柱香后我们就出发,我今天带你们一回,明日你们就自己出去找活干,行吗?”。
文华街是富人聚集地,有钱人多,规律也多,但是如果能打开局面,日后不愁没活干,南时冒着被人骂的风险,硬着头皮去敲门,等门房开门,南时扬着官方式微笑,问道:“你好,我们是钱家火炕,请问贵府需要盘火炕吗?”。
门房满头雾水,“啥?”。
“火炕又称暖炕,就是以土砖做床,一头连接灶台,借由灶台的火气让炕发热,大冬天的,人睡在上面最是舒服不过了”,南时知道,门房的权利有限,跟他们说基本上就是对牛弹琴,但是,现在销路没打开,只能靠磨嘴皮子,希望能有点用处。
门房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我道是干什么的,原来是卖东西的,赶紧滚,什么火炕,我家老爷高床软卧的睡不舒服啊,去睡土炕,还连着灶台,那床还不热死人,赶紧滚,别再回来了,否则我揍你一顿”。
南时被人奚落,仍旧十分友好道:“既然贵府不需要,那便算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就去文华街……”,南时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打断。
门外十几个人从头听到尾,见南时被人赶出来,纷纷低下头,表情难过,南时揉揉笑僵了的脸,问,“我刚刚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众人纷纷点头。
“行,下一户人家,钱二,你上”。
“啊?”,钱二吓得腿软了。
池家
池山竺刚刚踏进书房,就看见自家爷爷带着五六个好友坐在炕上谈笑风生,炕中间摆放着红木茶具,几人边喝茶边聊天,端的是其乐融融。
池老爷子说,“我这腿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疼的走不了路,自从有了这火炕,我这腿就好了大半,现在连火盆都不用了,那炭东西烟熏火燎的,烧起来直让人咳嗽”。
“可不是吗,我这晚上火盆烧多了,嗓子不舒服,说话都费劲”。
“有火盆烧就不错了,今年冬天最冷,上好的银丝炭价格都翻了好几倍,我家夫人昨日还跟我抱怨,说府中采买炭火的银子花了老多,要消减府中用度,这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一听要消减用度就吵的天翻地覆,我听的头疼,只能躲出来了”。
池老爷子看酝酿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老张,要不你也盘个火炕得了,虽说不如千工床极致,但是胜在舒服,这一天到晚的,厨房烧个饭,我这里就能暖和一天,也不费炭,几捆木材就行了,不比你烧银丝炭来的舒服”。
张老爷就等他这句话,连忙问,“我也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怎么个盘法?”。
其他人也纷纷好奇的看着池老爷子。
池老爷子清咳一声,“我也是找人来盘的,钱家火炕知道吗?,这样大的火炕,自己出材料,他们出手艺,才六百文钱”。
“竟是如此便宜,我竟不知道”。
其他人纷纷赞叹,才六百文,还不如他们烧两天银丝炭贵,于是心中暗暗记住,回去就找钱家火炕进府盘火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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