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勉力睁大眼眨了眨,好半响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是在唤自己。
后背被撞击的疼痛依旧,可她不敢忤逆这男人分毫。
乔珍与乔瑜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得不到命令不敢起身,她们虽始终低垂着头,可那余光却一直关注着那方动静。
乔珍银牙咬了又咬,眼底一闪而过愤恨。
殿下竟是半个眼角都没给自己,上来就让这小贱人过去。
乔茉右手捏着后腰,忍着那股生疼慢慢朝他走去,可还没等她走到,殿中听闻动静的诸人便闻声而来。
“殿下,这是”
乔天朗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方才的得意霎时收敛了起来。
“将才珍儿与四姐姐遇上了七妹妹,争了两句口舌,却不想扰了殿下,珍儿有罪。”
乔珍争在前面开了口,头埋得愈发低了。
还在愣神中的乔瑜蓦然回神,这话说出来饶是她再愚钝,可又有什么不懂的?
乔珍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顺道打压她们两人,在殿下面前露头!
“你五妹妹,七妹口不能言,哪有口舌相争之说?”乔瑜虽脾气急了些,但在这情急之下倒有几分理智。
“臣女与七妹姊妹情深,相别太久今日一见甚是感怀,这才上赶着要与妹妹叙旧,却不想引得妹妹误会”
乔瑜急忙辩解着,忽然余光瞥见银环,又道:“七妹的婢子一直在侧,她可为臣女作证是吧?”
一直缩在角落的银环忽然收到乔瑜射来的视线整个人抖了抖。
她先前便是在大夫人宅院中当差,后来被发配去四姑娘也就是乔瑜院中做活,她自是认得自己。
且乔瑜苛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即便是离了侯府,银环也还是有些发憷。
可五姑娘那边
“四姑娘与五姑娘从前在府中便与七姑娘感情极好”
乔茉原以为这种话会让她心梗,可当这几乎算的上是颠倒黑白的言语真正听到耳边竟觉得没有几分痛痒。
大抵是早先便习惯了这些令人作呕的虚与委蛇,此时此刻,她只是沉默地站到卫君樾身侧,她不想辩解,也无法辩解。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便——”
“是吗?”
乔天朗圆场的话还没说完乔茉便觉腰身一紧,而后人便被半揽到了男人怀中。
卫君樾垂眸,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的侧脸。
在那上面还有方才乔瑜指甲划过的红痕。
乔茉微怔,被迫抬起头后很自然地对上了他敛下的眼。
卫君樾的反问让在场所有人皆不敢发声,就连刚刚还在算计着如何将乔瑜和乔茉一道拉下水的乔珍都不敢往下接话。
"殿下"
“本王竟不知侯爷是这样管束嫡女的。”
卫君樾一寸寸抚过她脸颊的红痕,薄唇轻启,看似漫不经心,却堵住了乔天朗几番斟酌的对答。
他的语调平缓,视线始终落在乔茉脸上,可那说出的话却让乔天朗再次覆起冷汗。
“世子觉得呢?”
他缓缓抬眸,一直站在乔天朗身后的乔泽浑身一僵,只此一眼便觉自己被这人看了个通透。
“殿、殿下,臣臣妹”
他冷汗淋漓,磕磕绊绊不知如何搭话,忽然乔天朗脸色一变,大步走向前去,手臂扬起。
啪——
“啊”
本就因长时间弯腰腿抖的乔瑜被这一巴掌完全掀翻在地,身旁的乔珍小腿打颤,再也维持不住行礼的姿势,也跟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乔瑜半匍匐在地捂着脸,那白嫩的侧颊不一会便红肿了起来。
“爹爹”
“爹什么爹,我没有你这般不知轻重的女儿!”乔天朗横眉冷目,全然没有方才的半分温情。
乔瑜喉头哽噎,眼眶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落,望向乔天朗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跟来的诸位官员皆是一副看戏模样,乔天朗脸上挂不住,也没想到今日本是乔泽的接尘宴,卫君樾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乔家。
乔天朗愤恨咬牙,又想到今晚事件都是由这两个不识时务的女儿引起,看向乔瑜的眼中更是厌恶。
乔茉呆愣地看着眼前一幕,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要知道乔瑜和乔珍作为侯府嫡女,不说是捧在手心里,但也是从未受过委屈的。
自己常年作为她们的发泄对象已然习惯,可今日乔天朗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乔瑜
再者,乔瑜还是待嫁之身,此番宴席中适龄未婚配的男子众多,这样闹一通当真是损完了面子。
就在她处于极度震惊中时,忽然整个人身子一轻。
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乔茉心口凛然,身下的悬空感让她下意识抱住了卫君樾的脖子,她仰头,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乔天朗硬着头皮正想去揣摩卫君樾的意思,不曾料那人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便抱着人转过了身。
“内廷重地,侯爷家事莫要外扬。”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可落在乔天朗耳中却是一口气憋到肺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殿下说得是。”
乔茉被卫君樾视若无人地抱出宫殿又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路无人敢阻,可她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乔茉同他近距离的接触不少,可好像每一次都没有认真端详过他的容貌。
初时她被下了药意识混沌,只记得那双旧疾复发后猩红如血的双眼和难以言喻的痛。
后来她几番与他发生冲突,或是挣扎不愿被他桎梏,抑或是惴惴不安决定妥协,她皆是垂眸敛目,带着三分畏惧七分抗拒。
而这是她第一次以一种其他姿态与他如此贴近。
男人的眉飞入鬓,五官棱角分明。
他长得极好看,与戚允珩的清俊冷冽不同,卫君樾皮肤带着点病态的白,比女子更美,也不失半分男子的刚毅。
忽然他下敛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眸。
她心口一紧,好似要被卷入其中黝黑深邃的眼底。
乔茉不自在地撇开脸,头皮发麻。
妖孽。
是她脑海中冒出的唯一一个能描绘他的词。
门板吱呀关上的刹那乔茉瞬间清醒,她没来得及直身,人便被架上了太师椅。
卫君樾双指按住她的肩胛,轻轻一摁便按下了她的挣扎。
他向下欺身,乔茉后背紧贴椅背,握住椅柄的手掌收拢。
“好看吗?”
卫君樾轻笑一声,微曲骨节蹭上她光滑的侧脸。
属于男子的气息浓烈又炙热,席卷了乔茉通身上下,她无处可逃。
他的唇瓣贴上她的侧颈,乔茉抖了抖,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
“唔”
她扭动身体,眼前的男子分明只是用了两只手指便让她没有半分余地。
忽然腰间一松,乔茉瞳孔睁大,甚至忘了挣扎。
他竟然
“方才磕到腰了?”
卫君樾拇指与食指揉捏着那处青紫,轻声低语,好似温情的呢喃。
可这听在乔茉耳中却无半分旖旎。
她颤抖瞳仁对上他逐渐覆上暗色的瞳孔,胸腔的跳动一下比一下剧烈,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掌心中女子的腰十分纤细,细到他一只手便能拢起。
卫君樾微阖上眼,他知道听不到她的回答,却能放大感官中来自她的战栗。
空气中浮动着少女丝丝绕绕的清甜,他低头嗅过她肩窝的味道,手腕微动,她的腿便搁上了太师椅椅柄的两侧。
乔茉死死咬着牙,高仰着头,眼尾红得不成样子。
黯淡的月光被无力地阻隔在关上的窗户外面,他的每一次触碰在没有点亮烛火的暗夜中放大。
乔茉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惧怕,她紧闭上双眼回想着刚刚的一幕幕想要转移注意力。
从前她只以为爹爹是想稳固乔家在朝中的地位才将自己送来王府,可今日她却发现并不仅仅这么简单。
今日分明是长兄的接尘宴,可为了让卫君樾息怒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乔家尚且忌惮摄政王到如此地步,她的母亲,还有允珩哥
思及此,乔茉鼻尖一酸,她别过头像是赴死一般,可那汹涌的泪意却大有决堤之意。
“看着本王。”
倏忽间,身前的男人哑声开了口,修长的手指攀爬而上,圈住了她细嫩的脖颈,逼迫她转过脸。
卫君樾细细打量着她,视线从她破碎的目光中继而往下,又落到那起伏不止的胸口上。
他没有用力,但乔茉却蓦地想到了那日撞上他后被他掐住的濒死窒息感。
她被迫直视于他,男人泛欲的眼尾渗出几分诡谲,他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过她的肌肤。
“今日不准再晕。”
乔茉呼吸一滞,悬挂了许久的泪珠在他语落的刹那掉落。
“憋回去。”
手掌稍稍用力将她拉近自己,他低沉着嗓音又带了几分笑意。
“或者待会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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