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淡淡的光晕透过树荫摇曳着落在窗幔上,留下斑驳不一的暗影。

    冷风拂过虚空,深秋的夜半凉意沁骨,可在不为人知的某些角落里,却有另一番炽烈。

    何谓‘待会再哭’,乔茉完全体会了这句话的深意。

    纤细的手背因用力过度绷起条条胫骨,她像只溺水的鱼儿,胡乱地抓住苍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指甲划过男人刚烈的肌肉纹理,落下的红痕从他青筋鼓起的脖颈一路向后。

    卫君樾呼吸炙热,肌肤表面的轻微刺痛在此时此刻就像点燃干柴的火星,每过一寸都带动起阵阵难以言喻。

    他的大掌穿插过她的十指指缝,女子细嫩到不堪一击的手臂被无力举起锁在头顶。

    他垂眸瞧着她压抑的绽放,涌动波澜的瞳底暗茫一片。

    “还是喜欢你出点声。”

    卫君樾低哼着咬上她的耳垂,感受到她的绷紧,沉下的力度亦随之增大。

    乔茉完全被笼罩在太师椅中,她咬着下唇侧头,汗水润湿了她的鬓角。

    他没什么章法技巧,一切依循本能,椅背骨架的咯吱声昭示着最原始的莽撞。

    眼尾的泪痕干了又溢,她微张着红唇喘气,眯起的杏眸隐隐约约能看见外面树枝的晃动。

    室内无光,唯有零星点点的朦胧月影。

    女子纤细的脖颈扬起,若隐若现中勾勒出一抹绝美弧度。

    卫君樾捕捉着她的每一点神情的变化,沉浮之中,他不由得想到了最初那日。

    她的承受,她的啜泣,她的挣扎与惊惧,分分寸寸皆让他血液翻腾。

    在那一刻,根植于身体二十多年的毒素被另一种毒素代替。

    宁安侯府。

    原本是乔家出头辉耀之际,乔天朗却阴沉着脸冷眼看着跪在正厅的两个女儿。

    大夫人泪眼婆娑地被搀扶在一侧,几番想要求情均被乔天朗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沉声开口,乔瑜和乔珍对视一眼又埋下了头。

    “爹爹与其问女儿,不如问问五妹妹,为何在方才反咬我一口,白白惹得众人看笑话!”

    乔瑜憋了一路对乔珍的不满,这会儿既已被问话,索性摆开明面上来说。

    “是姐姐先沉不住气,宫中暗处说不准有多少双眼睛,姐姐这般为难乔茉倘若被人瞧了去,我们乔家的颜面何在?珍儿方才不过是给乔家寻个台阶”

    “寻什么台阶?!”乔瑜一听她这装模做样的委屈脾气便起来了,甚至忘了身前还站着乔天朗,直起身便伸出手指头指向乔珍。

    “乔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倘若不是你先开口,又怎么会——”

    “那便是珍儿不对”

    乔珍拢在袖中的手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霎时间泪水就涌了出来。

    爹娘偏心乔瑜,她便要为自己筹谋。

    其实今日她本有意勾搭卫君樾,甚至买通了近侍,可那宫人蠢得厉害,这个男人的狠辣也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不由分说得便将其杖毙,还没来得及实施的计谋就这样断送在摇篮。

    经此一遭,乔珍虽知来不及有破绽,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在殿上坐下去了。

    恰好乔茉被人扶着出去更衣,乔瑜愤恨地要跟上去,她便顺水推了舟。

    可她显然低估了乔瑜的愚蠢冲动。

    乔珍以帕掩面,看似妥协又委屈至极。

    “只是爹爹曾说过若珍儿与姐姐有一人能嫁入王府成为正妃便是乔家顶顶荣耀之事,珍儿自是不敢肖想,但却不能看着姐姐连累爹爹和乔家”

    “乔珍你”

    “够了!”

    嘭的一声乔天朗一巴掌拍上桌案,他面色难看得厉害,含怒的高喝让下方两人都缩了缩脖子。

    “你们两个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乔天朗双手背后来回踱步。

    “瑜儿你这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收敛些?看看你们的长姐,自幼便让人省心,出嫁后贤良淑德的名号也广为流传就连珍儿小你两岁都知道如何顾全大局,再看看你自己!”

    乔家这一脉育有四位姑娘和三位公子,其中嫡出有两子两女。

    庶出的大姑娘乔枚五年前便嫁去了豫州,甚少回京。

    嫡出的四姑娘乔瑜和二公子乔宇是一对嫡出的龙凤胎今年已然有了十八,五姑娘乔珍则和排行第七的庶女乔茉同岁。

    “侯爷莫气。”大夫人被丫鬟扶着上前,端过茶水却被挥开。

    “你看看你是如何管教女儿的?”乔天朗眉目一横,转眼便又将怒气撒到了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被吼得眼一红,转头又不动声色地朝一直站在旁边的乔泽使了个眼色。

    乔泽立马会意:“爹,四妹与五妹毕竟年幼,但好歹是侯府嫡女,儿子如何也能护住的。”

    乔泽是乔家这一脉的嫡长子,又刚升为明威将军主管嘉钰军,是乔天朗膝下最得意的一子。

    是以,听他此言乔天朗眉目松和了些。

    “这哪里是护不护得住的事?”

    乔天朗深叹了口气。

    乔泽如今已比他高了许多,但他虽是武将,身形却并不紧实,倒是有些虚壮。

    再者,乔瑜年过十八至今待字闺中并非无人提亲,而是他有意在遴选摄政王妃之时将她送去。

    如今乔泽凯旋,乔茉又能活着留在卫君樾身边,一切皆是好兆头,就差个举荐的时机,却不想今晚乔瑜闹出这档子事。

    思及此,乔天朗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起来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去祠堂跪一晚!”

    “侯爷”

    “不许求情!”乔天朗冷哼一声,大袖一挥便朝前走去,末了又顿住脚步,“阿泽随我来。”

    “是。”

    翌日。

    摄政王府,琉毓阁。

    天光晴朗,外面零星地响起几声鸟鸣,没什么温度的秋阳透过树荫透过窗台,落向室内的鹅黄床幔上。

    床幔轻晃,榻上的女子肤如凝脂,阖上的眼睫卷长如扇。

    忽地,那对鸦羽扑簌两下,然后缓缓睁开。

    刚刚转醒的乔茉瞳仁中还有未曾散去的迷茫,她动了动身子,四肢的酸痛无力顷刻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乔茉咬住下唇,瞥过头想要讲某些记忆甩出脑海,却不曾料余光蓦地撞上不远处的太师椅。

    那太师椅早已不在昨日的位置,一看便知是有人后来收整过。

    昨夜的一幕幕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涌,她记得自己被男人无法挣脱的掌控按压着从桌椅沿路到床榻。

    她耳根发烫,身体的不适告知她试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有多么徒劳。

    “姑娘,您醒啦?”

    小姑娘明媚的声线传来,乔茉眨了眨眼,果然见来人是银翘。

    银翘端着盥盆进来,眼睛亮亮的。

    “银环姐姐昨日随姑娘从宫中回来便觉身子不适,这才召了奴婢来服侍姑娘。”

    小姑娘心性纯善,亦不知其中勾心斗角,乔茉听在耳中没有什么反应。

    她撑起身子,任由银翘为自己更衣。

    既然无法离开王府,也无法左右命运,但至少身边不能留存有异心之人。

    “姑娘可有觉得身子不适?”银翘问。

    乔茉抬头。

    银翘摸了摸脑袋:“是殿下吩咐的,还送来了好些愈伤药物,奴婢便想着是不是姑娘受伤了。”

    乔茉咳了一声。

    而她这反应在银翘眼中便是证实了她刚刚的话。

    本来还明媚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焦急地放下盥盆:“姑娘,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来!”

    乔茉:“”

    乔茉默然地看着银翘手忙脚乱地摆弄着手头的瓶瓶罐罐,口中不断絮絮叨叨着什么。

    “方才苏管家怎么说来着……”

    忽然,她抓了把头发:“奴婢记得是这个红色的……不对,是先用绿色的外敷,黄色可用在内……姑娘,这是内服的意思吗?”

    乔茉嘴角抽搐,手抵住额头绝望地瞥过了眼。

    ……她要怎么才能让银翘闭嘴?

    终于,小姑娘捧着好不容易顺清楚的药瓶朝她走来。

    乔茉立马端正身子,单手抵住了她的前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她手头的物件。

    「……我自己来。」

    银翘眨巴眨巴眼:“姑娘是要奴婢帮忙涂药吗?”

    “……”

    眼看着她还要过来,乔茉连忙又比划了几下。

    「你可以先出去了。」

    “那您可以先放着,奴婢先去净手。”

    “……”

    「你。」乔茉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门,食指中指交错学着走路的模样,「先出去。」

    银翘皱着眉,试图理解她的意思。

    良久,她开了口:“姑娘是要……奴婢回避吗?”

    乔茉几欲喜极而泣,连连点头。

    银翘虽然不太放心,但终归是不会忤逆她的意思,遂犹疑了一下便出了门。

    看着门板被拉上,乔茉紧绷的后背才缓缓放松。

    “呼……”

    她吐了口浊气,复而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几个瓷瓶上。

    乔茉心中挣扎了一会,认命般闭上眼,扯开了衣带。

    当手掌颤颤巍巍的触碰到撕裂的红肿时,她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心中的羞耻和身体的疼痛两重交织,乔茉脸红到快要滴血,但还是强忍着涂了药。

    做完这一切她出了一身汗,重新穿好衣衫。

    在旁边的盥盆中净了手后,乔茉泄气般颓然地靠上椅背。

    窗外的枯叶一片片掉落,她斜眼睨着,感觉自己和那落叶没什么两样。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银翘,头疼地捏了捏眉骨,慢慢起身走去拉来了门板。

    可入目所见却是苏主管微笑而立,在他身后的小厮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乔茉微愣,复而想到被送来王府的第二日。

    “姑娘。”他含笑唤了她一声。

    乔茉收回思绪,轻轻颔首,双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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