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学究来到课堂上,严厉地扫视了一眼堂下的少爷姑娘们,看到沈吱吱时,不□□露出惊讶的神色,转念一想,又有所怀疑,走过去拿起沈吱吱的书,本以为会是话本子,还想要批评她几句,结果看到书上的字,只好尴尬地咳嗽一声,把书塞回到沈吱吱手里,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满意:“不错。”
沈学究是沈家旁支所出,已经五十多岁了,若论起辈分,在座各位都要叫他一声叔爷,沈学究胡子一大把,穿着一件青灰色的外衫,看上去十分严肃,今天还是沈吱吱第一次见到沈学究对自己笑。
散学后,沈吱吱一路规规矩矩地走在路上,心里却焦急的很,沈学究的课业重,她忙着回去写作业呢,可是又不能坏了规矩,只好端着。
回到弄玉筑,沈吱吱赶紧坐到桌前,掏出书包里的书,开始背课文。
背完了课文,沈吱吱开始写作业,可一看到作业,她头就晕了,她从前一个字都没有听过,今天的课她也是听到半知半解的,怎么完的成这样难的作业啊。
翠琅见沈吱吱这个样子,心里偷笑,就知道姑娘还是那个小懒虫。
可是下一秒,沈吱吱就叫她去把她从五岁开蒙起的书从箱子里翻出来,按年份大小依次摆好,放到屋子里的书架上,沈吱吱提起笔,磕磕巴巴地把文章和注解写完,就去拿起书架上的第一本书开始看,开蒙的教材很简单,沈吱吱已经十岁了,这样一本一个时辰就看完并且全部理解了,沈吱吱心满意足地把书放回架子上,虽然还有一整个书架的书等着她看,可只要坚持,就一定有结果。
沈吱吱又找了张字帖来练,让翠琅写了张课程表贴在墙上,直到子时二刻,看了一眼明天的课,才洗漱睡下。
之后这些日子里,沈吱吱一直专攻读书,对于其他课程到没有很尽心,不过也规规矩矩地跟着上课,直到半年后,才把她落下的课程全部补上,写文章和诗文的水平也有了很大提升,字也好看了不少,成绩从学堂里的倒数第一变成了第四名,沈吱吱很满意现在的成果,想着把重心往其他课程上挪一挪。
沈吱吱发现对于她这个年纪,半年就能把之前缺的课都补上,于是制订了下一个半年计划,转而把古琴课放在第一位,不过读书也不能落下,每天食时正刻坐堂,午时正刻散学,中午午休有一个时辰,拿出小半个时辰复习,下午未时正刻到申时正刻姑娘们上古琴课,少爷们接着上沈学究的课堂,酉时初刻到戌时初刻上礼仪课,回到院子里已经是戌时二刻,戌时二刻到亥时二刻练古琴,然后赶紧把作业写完。
沈吱吱满意地看着自己落在纸上的计划,让翠琅把它贴到墙上。
书架上的书已经换了一批,沈吱吱把古琴放到书架边上,开始认真地练习琴曲。
翠琅在门外喊沈吱吱:“姑娘,二少爷来了。”
沈吱吱停下弹奏,答应道:“快请二哥哥进来吧。”
沈吱吱一扭头就见门被推开,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走了进来,是沈吱吱的二哥哥沈听,再过半年就十五岁了。
沈听是姨娘苏音所出,但沈家向来不以嫡庶论尊卑,只要才高,都会有较高的家庭和家族地位,故而在众子中最有才干的沈听颇受沈父的宠爱,也因此沈吱吱主动与他叫好,时常向他求教,一来二去,这两兄妹竟愈发亲厚。
沈听一袭月白长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吱吱。”
沈吱吱赶紧站起来,请沈听坐下,将沈听和自己的人都挥退了,自己坐下与他闲聊。
沈吱吱问:“哥哥可是打听出什么了?”
沈听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话本子给沈吱吱看。
沈吱吱疑惑地看了一眼沈听,见沈听十分笃定,只好拿起话本子翻看起来,很快就浏览了一遍,这一本只是这个故事里的其中一册,讲的是男主角的后母给他下毒,害他变得十分虚弱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姜太师的大公子是被他后母给害的。”
沈听没有立即回答,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姜沅鹤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有胸痹,可是他的母亲死去之后,他落了一次水,又不小心被婢女从高处摔下,险些摔断了腿,身体就一下子变的很虚弱,还染上了头风,痹症,肺痨,可是那时候,他的后母还没有进门,只是在他出生两个月后,他生母去世,后母后脚就进门了,这部话本就立即面世,众人这样一联想,就觉得是那后母害了他,只是后来这后母贤良淑德,渐渐地也就没了这些闲话。”
沈吱吱也觉得不可能,他在太师府的时候,姜沅鹤的后母李大娘子待他们夫妻二人一直不错,姜沅鹤也一直对她恭恭敬敬的,若是真有这么一段故事,姜沅鹤又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好。
“你都把我搞糊涂了?既然和他后母无关,那你给我看什么?而且,姜沅鹤开始变得虚弱时只是个三个月大的奶娃娃,怎么可能搞出这么一本话本子来。”
沈听说:“这话说的不错,可是这后宅阴私哪家不会有,姜沅鹤那么突然的重病只怕不简单,在他后母嫁进来之前就重病也可能是她后母刻意为之,想要洗脱干系,不过,这都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只怕是打探不到了。”
沈吱吱赞同地说道:“二哥哥说的不错,只是……”
沈吱吱欲言又止,沈听接着说:“吱吱,你为什么要打探这个,我记得你不认识这个姜公子?”
沈吱吱眼珠一转,谎话张口就来:“怎么不认识,你忘了去年宫里的迎春宴。”
沈听来了兴致:“你这小丫头这么积极地打听人家,不会是喜欢他吧。”
沈吱吱被这话说的脸色大变:“二哥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吱吱还小呢。”
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要不然沈吱吱又怎么会托与她要好的二哥哥沈听打听,而不是自己亲自派人,就是怕被人看见,坏了名声。
沈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接着小声和沈吱吱说话:“我失言了,那你这么关心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吱吱故意做出一副小儿女情态,扭扭捏捏地说道:“哥哥可不许跟别人说,吱吱……心悦于他。”
见沈吱吱这样做作,沈听心里信了大半,虽然自己这妹妹尚且年幼,可毕竟女子十五岁就成人了,如今还差半年就要十一岁的沈吱吱有些小心思也不奇怪,可是为什么是个病秧子。
沈吱吱急了,跟沈听撒娇:“不嘛,二哥哥,吱吱就是喜欢他。”
沈听又劝了一会,见沈吱吱听不进去,无奈地答应道:“好吧,好吧。”反正父亲和大娘子也不可能同意的。
得了沈听的话,沈吱吱开心地拉着沈听到自己的古琴旁,说道:“哥哥,你来听我弹琴。”
沈吱吱坐到琴旁,开始弹奏起来,声音清脆悦耳,连沈听都听得入了迷。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沈听十分满意,笑着说:“不错,很有长进,有些部分甚至比三妹妹还要强,不过勾的部分力量不够,还要多加练习。”
沈吱吱点点头,又和沈听闲聊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晚,就将他送出了门。
晚上,沈吱吱完成了一天的任务,舒舒服服地开始泡澡,玫瑰花瓣在浴桶中起伏着,热气蒸的沈吱吱汗涔涔的。
翠琅在一旁给沈吱吱添热水,一边对沈吱吱说:“姑娘,你可不能只读书弹琴,还应该栽培几个心腹,也就不用瞻前顾后,事事都要依靠二公子了,还要多攒攒钱,置些产业,手里有钱才有底气。”
沈吱吱叹了口气,她还要忙着古琴课和礼仪课呢:“你说的都对,可我哪有时间栽培心腹啊,置业倒是可以考虑,我明天给你腰牌和我的私房钱,你出府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铺子田产没有,不要急着买,看完一圈,回来和我商量。”
翠琅见沈吱吱听进去了,高兴地答应:“姑娘说的是。”
第二日清早,沈吱吱早早地就去慈宁堂给祖母请安,她的祖母是她父亲的生母,因此也对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极亲厚,只是沈吱吱从前太懒了,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必须的请安,她都很少来看她这位慈爱的祖母。
前世沈家接到圣旨时,自己的父母那么干脆的要把自己推出去,兄弟姐妹没一个敢反驳的,只有祖母一个人替她说话,可最终还是没能拦住。
昨天翠琅的话提醒了她,除了学习,人际关系也很重要,她应该和自己这些亲人打好关系,也就不至于一有什么事,第一个把她推出去。
沈吱吱在祖母面前行了礼,才看到大姐姐沈小小也在,大姐姐如今已十二岁半,生的妩媚妍丽,五官精致,眉心有一颗美人痣,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沈小小是祖母的头一个孙女,最得祖母宠爱,与祖母最是亲厚,因此也常常与祖母腻在一处。
沈小小笑着说:“吱吱也来了,倒是少见你。”
沈吱吱也笑着应她:“瞧大姐姐说的,吱吱从前不懂事,现在才来向祖母尽孝只觉得晚呢。”
祖母头一次见沈吱吱专门来陪她说话,很是高兴,一脸慈爱地笑说:“好吱吱,你哪不懂事了,别听你姐姐了,祖母的吱吱最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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