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郊外冷清,四野荒寂。
雷志与雷笑笑,正跪在荒山亡父的墓前祭奠。
黄裱与大纸燃起了凄清的光焰,映照着雷志清瘦的面孔,也辉映着远处汴京城里的绚丽焰火。
“哥,冷!”
冬夜的寒风刺骨凛冽,年仅八岁的雷笑笑在瑟瑟发抖。
雷志点燃了最后一张黄裱,紧紧地搂住了小妹。
汴京城里的焰火与声浪,远远的飘荡在夜空之中,雷志久跪的双膝有些发麻,他轻轻擦拭了小妹流下的鼻涕,坚定地说道:
“小妹,哥哥一定替父报仇!”
寒风刺骨、松涛阵阵,雷志祭奠完了亡父,便背着笑笑下山。
“哥,饿!”
背上的笑笑吸着鼻涕,小声说道。
雷志从怀里掏出了半个炊饼,递给了背上的小妹。
“先吃点,等回家后,哥给你亲手做热汤饼……”
雷志背着妹妹回到了茅屋前。
“娘!”
雷笑笑在柴门外喊了一声。
这座茅屋搭建在汴河南岸,离皇城仅有三里路,可这里与汴京却是天壤之别,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雷氏轻轻推开柴门,一脸的哀伤。
茅屋内一盏油灯光影扑朔,墙角边的一处床铺上面摆放着单薄的被褥。
“儿啊,回来了!”
雷氏伸出双手,将雷志和笑笑揽入怀中,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簌簌而下!
面对如此凄清的场景,雷志的心中也泛起了阵阵的悲凉。
“真是世事难料啊,自己居然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家庭,怕是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雷志定了定神说道:
“娘,家中可有吃食,笑笑已经饥肠辘辘了!”
“家里尚有些白面,待娘做饭食给你们吃!”
雷氏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亡夫的大仇未报,眼下最打紧的便是与儿女们相依为命,顽强地活下去!
屋内的另一角,便是垒砌的锅灶,灶台上同样只有几件简单的厨具,还有一摞碗碟和几双竹筷。
雷氏将一只黑瓷碗伸进面袋中,大锅里尚有一些残汤,可能是家中为汤饼摊点,提前做的汤料,丈夫的意外亡故,便断了家中唯一的生计。
雷志注意到,门口摆放着一辆受损的独轮车,上面也有一口锅,另外还有案板和摆放厨具和碗筷的地方,很显然这便是雷家做汤饼的家当。
“靠这个物件就能摆摊设点了吗?”
雷志借助油灯微弱的光亮,仔细查看独轮车。
不得不说宋朝工匠的水平,还真是不错,虽然只是一辆普通的人力车,但搭建的构造和布局的细节,都堪称完美!
很快,雷氏将和好的面团擀成了一张薄饼,平整地摊在案板上,又马上用刀切成了均匀的碎块,看样子雷氏是要做一顿“汤饼”了。
如果没有说错的话,宋人所指的汤饼,便是后世雷志经常吃,也经常来做的片汤,好吃不贵。
他是北方人,加上长期一个人独立生活,所以对各种面食也不陌生,片汤当然也做的相当不错。
“哗!”
灶膛里燃起了火光,就在这一刻,仿佛生活的温度和热度也被点燃,火光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雷志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意。
笑笑自从进了屋,便乖巧地坐在床铺边,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雷志也默然了!
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动,一脸愁容的娘亲正在全力做着一顿可口的饭食,为了儿女,本来性格柔弱的她强撑着一切,尽量不表现出来。
雷志默默地研究着受损的独轮车,他似乎有了自己的主意,便着手开始修理。
汴京城内已是三更时分,游灯的百姓依旧兴趣盎然,似乎迎来了另一个高潮的开始。
大内和外城之间依然是花灯璀璨,人声鼎沸的景况,这是绝对的盛世场面,没有人怀疑世上还会有忍饥挨饿,甚至受冻凄寒的人家!
今夜无眠!
瓦子街巷的表演不会停歇,茶摊酒楼的夜市正在升温,躁动的人群也丝毫没有倦意,只把这个汴梁之城,当作了人间的瑶池仙境一般。
雷志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节日的氛围,他在想着要怎么用这个独轮车走进波澜壮阔的大宋。
他知道,自己想要报仇,就必须先强大自己!
还有就是他也想闯进汴京城,真正的去见识一番北宋盛世的繁华与不俗,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让他心潮难平!
同样对汴京城充满无限向往的人,便是小女孩雷笑笑。
她长这么大,只记得进过两三次城,其余的时间,都在回忆和梦中感受城中宛如仙境般的场景,此时他看着哥哥修理独轮车,像是明白了雷志的心思。
“笑笑,哥一定带你去!”雷志摸摸笑笑的头说道。
雷志要帮助家里重操旧业,接替死去的父亲,推着独轮车,再次踏上去汴京的谋生之路。
只花了两个时辰,雷志便将受损的独轮车修缮完毕,这让雷氏吃惊不小,没想到儿子竟然如此心灵手巧,完全随了亡夫的心性。
“哥哥好棒!”笑笑也两眼泛光的说道。
拾掇好小车,雷氏也做好了饭食,每人一个黑瓷大碗,里面的汤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汤饼里的“汤”是提前熬制的,以萝卜、白菜、豆腐丁为主料,出锅时再加入葱花和芫荽提味。
还有少量的肉末,从口感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也不知是这几日的困乏和劳顿,足以吊起人对食物的渴望,还是雷氏的厨艺精湛,雷志稀里哗啦就干完了一大碗!
“儿,再盛一碗!”
雷氏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十分宽慰。
“娘,真香!”
这是雷志由衷的赞叹,也是他获得重生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美好与惬意。
锅里还有一些汤饼,不过已是汤多面少了。
雷氏显然吃的很少,笑笑的那一碗饭,才吃了一少半,她一边用小嘴吹着碗里的热气,一边慢慢数着面片在吃。
雷志又舀了一碗,这时他已经有了八成饱了。
在回味了整个汤饼的制作过程,以及亲自品尝之后,雷志有了自己的主意。
“娘,咱家的汤饼要改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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