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你是当朕死了吗?”

    昭帝拍案而起,震惊四座,众人纷纷下跪。

    “父皇息怒,悠儿所说不假,正是心素的主意。为此她还写了一封信给南宫家解释,正在这里。”信件呈上,昭帝看笔迹显然不是林心素的,又不想当众拆穿,怕传出风言风语。只能挥袖起身:回宫再议!

    刚走到门口,几个灰头土脸,一身伤痕的仆人冲了进来,哀嚎着:夫人,夫人,夫人啊,不好了,将军剿匪遇袭,身,身亡了!

    如晴空一声炸雷,全场惊住了。

    马车飞奔在山路上,虽没有看见有人追来,林心素仍不敢懈怠。终于马儿已经太过疲惫,直接止步不前。她才颤抖着从马上下来,看着被缰绳勒的血肉模糊的双手,她眼泪哗哗掉下。这时,一只白鹤盘旋在山间,风声鹤唳,惊醒了她的神智。她强忍着让自己打起精神起来,估摸了地形,朝山涧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浑身伤痕,疲惫不堪,终于到了。那个小小的禅房还在那里,不过白胡子老头不在,肖景行也早走了。她找了点儿老头用剩下的药,把手草草包扎了一下。白鹤盘旋上升,姿态优美动人,想到自己今日本是最美的模样,也是母亲最欢喜的模样,如今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有没有人来找她?正默默流泪,木门被一只白皙大手推开,一锦衣男子现在门口,阳光刺眼,林心素站起来,看不清他的脸,一阵恍惚,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朦胧中听见有人说。

    在下温春鹤,是来访人的。

    姑娘,需要帮忙吗?

    冰冷的皇宫大殿上,肃杀之气四起。昭帝冷冷的看着惠王,惠王只低头颔首,而另一边,坐着一个暮色苍苍的华丽女人。

    “浙南有匪吗?”昭帝冷冷的问他。

    “浙南,到底有没有匪?”

    “有没有!”面对昭帝的雷霆之怒,林平继只是不言语。

    “南宫卓刚进南山,就遭困雾障两日,出了雾障,就遭遇偷袭,一波又一波,均是齐国死士。”

    “你和齐国勾结!到底想干什么!”

    “皇兄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吗?你我已步入暮年,不如放手由他,江山的担子,给他担起便好了。”长公主慢悠悠的说。

    “来人,宣广川王入宫!”

    “父皇,广川王恐怕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惠王说:“景弟听闻南山匪徒难缠,去援助南宫卓,不幸中了毒箭,已经下落不明好几日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昭帝冲上前抓住他的衣服。心如刀绞。

    “那是你弟弟啊!是你弟弟啊!”

    “那也是你的儿子!”他扭头怒视瘫在椅子上的女人。

    “我的儿子?是吗。皇兄,这么多年,妹妹只想问你一句,你对得起肖宁吗?因为你,拆散了我们夫妻,让我只能对着一座牌位吃饭,喝酒。皇兄,你不难过吗?你登上了帝位,我们一家子血肉分离。”

    “今日你们来,是想逼朕,朕害了景行,害了南宫将军,朕……”昭帝伤心至极。

    “是你们在逼我!是你们害死我的孩子!那个死掉的孩子,眉眼多像我啊!怎么就没了?非要塞给我一个孩子,我知道那不是我的!”

    “景行,就是你的孩子啊!”

    “不,不是!是你们的阴谋。为了扶你上位,我们都充当了棋子。我一无所有,你却得了天下!皇兄,妹妹无他,只要你这天下来偿而已!”

    见长公主几近疯魔。昭帝无言以对。只冷冷的问:惠王,今日,你是要反?

    “父皇。儿臣听闻,驸马临死前,您曾说,这是他打下来的江山,终究要还到他的手中去。”

    “确有此事,你当如何?所以先杀了景行?现在要来杀我?”

    “那个不当立的东西,本想让他替我拿这江山赏玩,他却迟迟不肯出手。倒是你这二子野心勃勃,我便扶他一把。皇兄,妹妹这心愿,你就帮我了了吧!”长公主枯槁的双目流露出一丝凶光。

    宫门外厮杀声传来,虽然离得很远,可声势汹汹。昭帝这才想起,贴身护卫调去追了齐国使团,又一批精锐刚匆忙安排去了浙南接应。看来,惠王已经料想到京中军力空虚了。

    “皇上,皇上,不好了,大批禁卫军冲入宫门,已然守不住了,顷刻就要到这紫宸殿门口了哇……”十礼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连摔了几个跟头。昭帝长叹一口气。

    此时,惠王府中,红绸喜字还在,却一片凌乱萧瑟。惠王妃推开林心素的房间,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是阿团身上的的味道,摸着阿团的衣服,发簪,床榻,花镜,眼角里尽是不舍,难过,绝望。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

    “王妃不好了,大小姐失踪了,花轿里的是二小姐”

    “王妃不好了,南宫将军遇袭身亡了”

    “王妃不好了,王爷带兵向宫中去了”

    “王妃不好了,李家老爷家被抄,搜出通敌书信,已经全部下狱,李老爷要与王爷分辩,当场被杀,夫人也一头撞死了。”

    “王妃不好了,南宫世子从山崖下找到了拐走大小姐的马车,已经摔的四分五裂,世子现在沿河寻找大小姐的尸体。”

    一报比一报更让她窒息。娘家没了,女儿没了,丈夫正在造反。这个王妃,从来都不快活,临了了也要让她痛不欲生。

    罗氏走了进来,像戏谑又可怜她,默默的看着她。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

    “我以为你会哭的。你是名震京州的贵女,毓丰郡主,自然有资本傲气的。你素来不屑与我争风吃醋,同在王府这些年,也不曾苛待我母女,我还是有些感激你的。”

    “你和林平继相好多年,我却成了正宫王妃,你应该恨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不善待你吗?因为你总这样骄傲。骄傲到天上,云上。我以前也以为,王妃才是最适合我的位置。可是看着你,我又觉得幸运,还好我不在那个位置。”

    “是啊,坐什么位置无所谓。难得一心人。不是吗?”

    “难得一心人,哈哈,太难了。这只是我给我自己做的一场梦。其实,王爷知道,我会策划这一场戏,在送花轿途中,心悠会趁人不注意钻进轿子中,换了心素。”

    “那心素呢?”惠王妃紧问。

    “她那时已经被迷药迷倒,一直都待在轿子里。到了南宫家,心悠出了花轿,轿子自然也就离开了。””

    “好巧妙的计划。罗氏,你为何要置我女儿于死地?”

    “我也不想我女儿送去那齐国啊!可是,我没想到,王爷在这一天逼宫,并先拿南宫家开刀。王爷明知道,送去南宫家的是心悠,却还是这样做了。”

    “你什么意思?”

    “到最后,王爷把最好的前程留给了心素,将她送去齐国。而心悠,就在这宫乱的漩涡中命运未知。”

    惠王妃看着她。她惨白一笑:“你知道吗,自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的一切都很普通,不过是幼时多给了王爷一些照顾,他没有娘亲,很是自卑。而你就是泥里的茉莉花一样高贵,他不敢攀折。他跟我发誓不会爱上你,不会顾念你们母女,他只要登上紫宸殿的宝座。”

    “在这时候他舍弃的是心悠,我才明白,他早就喜欢你了。当初为了让你的孩子成为嫡女,产期相同的我们,硬是让你生完十天,才报出心悠出产,为了让你安心照顾心素,管家大权全部交给我,让我来劳心费力。他借我的手策划,送心悠上了南宫府的花轿,他心里原来如此惦念你。”

    “你跟我说这些毫无意义,我只要我的女儿能活着!”

    “李家女有哪一个能跑得了被算计的?你的女儿怎么就逃过一劫?不就是因为王爷刻意放过,让你们母女能无忧无虑度过这么多年吗?”

    “李楚韵,我是有不甘心,我的女儿的命运被毁了,我希望你的女儿也不得好死,另外,我还要告诉你,迷药就在心素的鸳鸯双鱼的盖头里,那盖头,可是你亲自盖上去的。你为她细心了那么多年,怎么这一次做不好了呢?”

    惠王妃如遭雷击一般,呆住不动了,心紧紧揪在一起,耳朵边炸雷朵朵,隐约只听见罗氏说:“古人说,一命换一命,今日,不如就以你自己的一命,换你女儿的一线生机吧。诚心点儿,菩萨会让你如愿的。”

    “惠王,你做的很好!果然兄弟之中,你最狠辣。”昭帝悲怆的声音响彻大殿。

    “父皇,儿臣说过,只是为您分忧。”

    “妹妹,你说的对,我对不起肖宁,驸马浴血奋战,换来云朝天下太平,而我当初只是被贬的闲散王爷,穷的亲自耕作,只顾温饱。驸马深明大义,执意迎我入宫,护我上位。这天下,本就是肖家打下来的。”

    “你可以怨恨我,可你不能苛待景行。他还是个孩子。我们都亏欠他!”

    “那儿子呢?父皇。从小你把他带到宫中,说是给我伴读,可您去看他的次数总比看我多。你给他默书,我在一旁看着,他笑了你跟着笑。你把什么都赏赐给他了,可是还害怕景弟不要。到现在了,这个天下你还要给他留着,恐怕他说一句,你就拱手给他了。其他的可以,唯独这我该坐的位置,儿子是不会给他的!”林平继站直了身躯,声音冰冷,缓缓的说道。“父皇,难道没人亏欠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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