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肖景行披甲上殿,跪在堂中,听昭帝诏。
“诏曰,齐国蛮夷,犯我边境,扰我青州百姓,今遣广川王肖景行东行除贼,攘除夷狄之乱,扬我大云国威,速去之。钦此!”
十礼公公郑重的把圣旨放进肖景行的手中,眼中流露着关切。
“父皇,儿臣愿随行景弟左右,出一份绵薄之力!”林平安也跪上前来,狠狠的磕一头。
“平安吾儿,你没有上过战场,经验不足,还是歇息歇息,早日回武山郡吧。”昭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父皇,父皇,景弟刚大病了一场,再去经风历雨,儿臣不放心啊。儿臣作为兄长,从小和景弟情谊深厚!哪怕在战场上能给他牵马抗箭,也算能帮他了一把。父皇,让儿臣随行吧!”
说完接着又是一记狠狠的头磕下去。
“大哥,不必如此,我最近身体好很多……”
“你闭嘴。那么多年在北国边境驻守,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离你那么远,我只能默默担心,而今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忍心你一人去战?大哥就是拼命也要跑在你前头的!不仅如此,那齐国嚣张跋扈,敢长骑直入我境内,当我们大云朝没有人了吗?作为皇子,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必定要替朝廷冲杀一番的。”林平安一片真心的倾诉,感动了在场的众人,几位大臣带着哽咽,纷纷给他求情,同时也高度赞扬了这兄友弟恭的场景。
武山王林平安自从离开京州,很少有在大殿露面的机会,如今看来,颇有顾全大局,不畏生死,团结兄弟的气质,臣子们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父皇,求您给儿臣这个机会。”
林平安通红的双眼饱含泪水,殷切焦急的看着昭帝。
见此,昭帝有些心酸,终于点头。
“谢父皇。”
肖景行感动的和向他走来的林平安抱在一起,又互相击掌鼓劲。这一幕使朝堂上下群情激动,为这对重情重义的兄弟叫好,也对接下来的战事充满信心。
“景弟,此间你我兄弟二人,可一同上阵了!!”
“是,大哥!”
出了殿门,就见冬草拿着一瓶药膏等着,见肖景行出来,她跑着迎上去。
“王爷王爷,留步。”
“王爷,这是郡主给您备的膏药。”
肖景行握在手心里,一股淡淡的的暖流涌上心头。
“王爷,这是官医师让郡主转交的,若您受伤了,一抹包管好,好用的很!受多少伤也不怕的!”冬草还没说完,肖景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咦!怎么感觉王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不对不对,肯定看错了。冬草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
城门口,到处站满了送军的人。依依惜别的新婚夫妇,白头送黑发的父母,队伍很长,但是每个人都能精准的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南宫誉穿着最普通的铠甲,走在队伍中。想起早上分别时,母亲坚定而骄傲的与他送行,她旁边立的着,是父亲的铠甲和长矛,明亮闪耀,让人肃然起敬。
“儿子,去吧。你父亲在看着呢,你在沙场上的模样,一定很像他!”
南宫誉问出了他好久之前就想问出的话。
“母亲,父亲因惠王设计而死,为何您那天,还能穿着诰命来陪我去求皇上?您不恨吗?不恨阿团吗?”
“我恨,我恨死了。”
她咬着牙,通红着双眼。
“可是,我不仅恨他害了你父亲,也恨他害了我的挚友。心素是她母亲唯一的牵挂,她那么不舍也要自尽,她也一定和我一样恨。孩子,你们俩,都是无辜的。母亲来恨就好了,你不要恨,你要勇敢,去杀敌,去建功,去守卫云朝,和你父亲一样。去吧,孩子。”母亲的声音温柔且强大,刺破乌云,带着光芒,直击内心。
他正想着,突然看到城门口那个穿着绿裙袄的女孩,她正焦急的张望着。猛的,南宫誉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要跳出来了,他眼睛里有着酸涩的湿润。终于,他没忍住跳跃的心,快步朝她走去。
“阿团。”
太久了,没有人这样喊她。
世界上这样喊她的人,如今只剩下这一个了。人如果只是把头埋在沙土中躲避着过日子,不如直视太阳晒出的锋芒,可能有些痛,但是内心坦荡自由,所以,她来送他来了。
“南宫誉,你……”
近乡情更怯,南宫誉欢快的脚步停顿下来。寒风中,她的脸颊和鼻尖冻得发红,脸也瘦了很多,眼神也不似从前那样清澈明亮了。他有些难过。
“南宫誉,你要去战场了?”
“是。齐国人要你和亲,我去把他们打跑!”听起来又是稚嫩的话语,可这次林心素没有鄙夷他。
“南宫誉,不可玩笑。上阵杀敌不是简单的事。”
“你放心吧。我有一身本事呢!”
两人陷入沉默。
好像有话说,但想说的好像对方都知道,所以又觉得说不出来了。
一会儿,部队开始行进。
“这是我从一位神医那里要的膏药,治伤有奇效,给你备着。可是,我希望你用不上它。你能明白吗?”林心素赶忙拿出药瓶。
“嗯嗯!”南宫誉拿过药瓶,把它放在胸口。
“你父亲……”
“你母亲……”
两人突然一起开口。
却突然一起眼红。
“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南宫誉,对不起,对不起。叔父他,是我……”
“你母亲希望你能开心。阿团,我也是一样,一切都过去了!”南宫誉打断了他,看着他红红的眼睛里透露着担心,林心素心里更加不好受。
“我们很渺小,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阿团?”
“南宫誉,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个朋友很傻吗?”南宫誉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不,你不傻。傻了怎么做大将军呢?”
“大将军?”
“对,做个像叔父那样的大将军。”
“哈哈,好。我以后会做个大将军的!你且等着看!”
号角催促,南宫誉只得跟着行进。他不舍得回头张望。
“阿团妹妹。待我归来,叫我一声阿誉哥哥可好?”
南宫誉故意做出一副和曾经那般玩笑挑逗的模样,逗乐了林心素,随之两人眼泪哗哗落下。直到他远去了,林心素还在原地踌躇。
这天地之中,这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肖景行在城墙之上远远看着俩人,神色晦暗不明,只当是时局变幻拆散了这对佳偶,同时又有些莫名气闷,忍不住催了下去,尽快启程。
于是,号角声又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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