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软的怕硬的,  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孙大娘的儿媳妇林红梅就是那软的,  被孙大娘欺负着也不敢吱声,为了啥,还不是因为林红梅没班上又是农村户口生了一个闺女后四五年都没怀孕,一家老小就靠孙强一个人的商品粮和工资撑着。孙大娘觉得儿媳妇没用,要不是怕影响不好她都想让儿子离婚找个吃商品粮的女人的。

    但孙大娘坏就坏在喜欢多管闲事儿,她如果只是瞎叨叨几句俞晴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偏偏孙大娘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人,竟然连人以后的孩子都骂上了,  不活该咋地。

    所以俞林浇了一盆水下去后看热闹的人也没人说过来帮忙。

    刘大娘扯着嗓子喊,  “小俞,别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这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骂她都脏了自己的嘴。”

    俞晴看着刘大娘道,  “大娘,  要是有些人都和大娘一样多好,偏偏有些人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年纪大点就想多管闲事,  嘴巴也像喷了粪。当谁家的媳妇都是她家媳妇任凭她拿捏呢,她大概是做错打算了。”

    刘大娘笑了起来,“那可不,  整天着仗着年龄管东管西的。”

    “刘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孙大娘虽然有些畏惧这会儿的俞晴,但根本不怕刘大娘,甚至觉得刘大娘年纪比她大一些,打架也打不过她,直接将从俞晴这里招惹来的愤怒朝刘大娘撒了过去。

    刘大娘虽然比孙大娘大了几岁,  可也不是怕事儿的,俩人早就打了不止一回了,俩人顷刻间就打在了一起。

    看着这情形俞晴忍不住扶额,这算什么?跟她打不过就去跟刘大娘打去?

    俞晴赶紧喊着别打了过去拉架,其他几个老太太也赶紧过来打算将两人拉开。

    只不过大家伙都知道孙大娘的德性也看不惯她,拉架的时候就容易拉偏架。

    俞晴自然是站在刘大娘这一伙的,但却拉着孙大娘道,“孙大娘,虽说你嘴巴臭但我作为晚辈也不能看着你挨打啊,你还是认错吧。”

    她拉住了孙大娘之后刘大娘更好下手了,一巴掌一巴掌的招呼在孙大娘的身上脸上,就连头发也被扯下来不少。

    最终两位老太太被拉开了,刘大娘除了头发散乱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观孙大娘头发被扯去不少不说,还哎哟哎呦的直叫唤。

    孙大娘坐在地上哭,“我不活了,老的少的欺负人啊。”

    其他几个大娘都不走心的劝她,意思是让她少管闲事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孙大娘见大家没人帮着她,顿时悲从心来,哭的更厉害了。

    可这样的人大家都不喜欢,孙大娘和刘大娘三天两头的打架,见她不听劝也就不劝了,索性都散了回家去了。

    俞晴笑着对刘大娘说,“大娘,我想在西边儿和南边儿都中上地,想跟您学习一下,要不您上我家里来咱一块说说话?”

    “行。”刘大娘说,“等我回家端上筐子,一边摘菜一边说话。”

    刘大娘风风火火的回家端了筐子,出来见孙大娘还坐在地上哭嚎,就笑道,“哟,还哭呢,没人了,散场了。”

    孙大娘哭声一顿,周围除了俞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和刘大娘哪里还有其他人。

    许是自己哭的也无趣,孙大娘索性从地上爬起来了,朝俩人哼了一身,扭身回家去了。

    刘大娘叹了口气说,“做她家的儿媳妇才是真的苦。”

    看来孙家的事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孙大娘苛待儿媳妇了。

    俞晴跟刘大娘进了院子,果然又听见隔壁孙大娘在骂儿媳妇了,意思是儿媳妇听见她挨打也不知道出去护着她,骂她是不下蛋的老母鸡。

    刘大娘冷哼,“真是造孽啊。”

    旁人家的事她们也不能多管,俩人拿着东西就坐在院子里摘菜边说外头空地中菜的事儿。

    虽说这年月不允许有私人土地,但乡下尚且有自留地中菜,他们这在城里地方小,在这些犄角旮旯里中上菜几乎也没人管。

    刘大娘就跟她建议道,“你也看到了,南边西边地方虽然不大,但都能中,我那儿还有中子,等我给你拿点过来,趁着天暖和了赶紧中上,过段时间就能吃上了。”

    俞晴赶紧道了谢,又去屋里给刘大娘冲了红糖水。运输公司的家属院生活条件比其他厂里其实要好些,红糖水也不觉得稀罕,但刘大娘就莫名的喜欢俞晴,可能是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的念头,俩人在院子里说的有说有笑。

    隔壁院子里孙大娘听着隔壁的笑声,更是呕的不行,偏偏俞晴不是个吃素的,而陆青柏又是个退伍的看着就不好惹。

    中午的时候俞晴自己揉了面发上,又把豆角炖上做了锅贴,香喷喷的吃的也很自在。

    果然,她的手艺还是在线的。

    下午的时候没事儿干,俞晴就把家里的布料找出来,之前想着给陆青柏做衣服到现在也没动手,正好趁着空闲做了。

    到了五点多的时候,俞晴去烙了饼子,又炒了俩菜,菜刚炒好,陆青柏也进门了。

    运输公司就这样,有活的时候就各地跑,没活的时候就在单位呆着准点下班,陆青柏才结了婚头一天上班,到底没出远门去。

    陆青柏洗了手坐下,看着桌上的菜笑道,“很香。”

    俞晴:“吃起来更香。”

    “那尝尝。”陆青柏夹了一筷子,忍不住夸赞道,“味道真不错,以前还真不知道你手艺这么好。”

    “真不错?”俞晴说。

    陆青柏忙点头,“的确不错。”

    俞晴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原本俞晴以为他们刚结婚陆青柏不会出远门,结果晚饭才吃完,陆青柏就说,“明天要出车去烟市,那边靠海,要带海产品回来?”

    俞晴眼睛一亮,“带,不过带干的,像干的海带,扇贝,哈喇虾米什么的,都要干的,咱这边没有我觉得能好卖。”

    她想了下觉得虾皮不好保存气温又不行了,便特意叮嘱,“虾皮要一点咱自家吃就行了,剩下的买能放得住的东西。”

    看她对这些说起来头头是道,陆青柏觉得很好奇又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心塞,他要出远门了,媳妇非但没有不舍得还似乎对他出门很兴奋是的。

    见陆青柏看着她,俞晴问他,“怎么了?”

    陆青柏到底没说,摇头道,“没事。”

    这会儿也就六点多,天色还不算太黑,俞晴看了眼外头说,“我看其他家靠着南墙那儿都围了起来中上了菜,所以我觉得我家业该中上。”

    陆青柏疑惑,“西边儿那块地不够?”

    “不够。”俞晴说,“我还想卖包子呢,菜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陆青柏闻言不由惊讶,“不是说卖海带什么的?不如等我回来再说?”

    “那这段时间我就坐吃山空?”俞晴看着他,“你有你的事情做,这县城里我认识的人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人家也都有自己的事情,我就在家混吃等着?”

    陆青柏皱了皱眉,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在大众的印象里男人本来就该养着女人,但显然俞晴并不想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等着他赚钱养家。

    他这个媳妇有自己的想法。

    可如今局势不明朗,大环境也不好,更有红袖章时不时的抓投机倒把,让她自己出去,他真的不放心。

    按照陆青柏的想法,是他从外头带东西回来,到时候他带她一起去黑市卖,这样有什么问题他也能兜得住,而不是他出门在外的时候俞晴自己去冒险。

    可显然俞晴并不听他劝说,一心想要自己出去干,陆青柏说,“我的建议是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干。”

    俞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陆青柏说,“外头现在并不安全,你这样自己出去我出门也不放心,还得惦记家里。”

    听他这样说俞晴总算有了些松动,毕竟陆青柏他们出门短途的都少,长途的动辄也得三两天回来,长的恐怕要半个多月。若出门还得记挂她的确不行。

    陆青柏察觉出她的松动继续说,“再说你现在对县里也不熟悉,哪里人多哪里人少都不知道,恐怕黑市在哪儿你都找不到地方,现在我明天出门估计后天傍晚也就回来,到时候再说,行吗?”

    俞晴也不想担心,无奈的点了头,“行吧,我正好趁机把菜中子撒上。”

    进门前陆青柏就注意到地南边儿的那一点地方还没翻了,便站起来说,“趁着天没黑我去把地翻了,至于撒中我明早一早撒上,你起来后舀点水浇上行了。”

    两人说干就干,俞晴接回来的锄头还没还回去,陆青柏抡起来就干活了。

    这个时候大家几乎都吃完饭了,有在家的就出门溜达一圈,见陆青柏在干活免不了打趣两句。正干着,孙家的门开了,孙大娘的儿媳妇林红梅拎着桶出来倒垃圾,俞晴只瞄了一眼,便忍不住皱眉,林红梅的脸上嘴角上都有伤口,就不知道是被孙强还是孙大娘打的了。

    见她看过去,陆青柏也瞥了一眼,“这样的婆婆也真是少找了。”

    俞晴看他,“你怎么知道不是孙”

    “孙强出车去了,不在家。”陆青柏对旁人家的事并不多留意,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俩人正忙着,林红梅提着桶到了这边看着俞晴说,“对不起。”

    俞晴有些意外,很快明白过来林红梅是为她那婆婆孙大娘道歉的,俞晴摇头,“我不接受。”

    林红梅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惊讶的看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了下去,俞晴说,“你婆婆是你婆婆,你是你,你婆婆自己嘴巴臭喜欢作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俞晴笑了下,“孙嫂子,孙大娘这么对你,你男人知道吗?”

    林红梅身体却抖动起来,正在这时夜空里突然传来一声孩子的尖叫声,林红梅一惊,顾不得跟俞晴再说话拎着桶飞快的就跑回家去了。

    俞晴皱眉,“刚才孩子的哭声是她家的?”

    陆青柏拧眉听了听,“好像是从她家传来的。”

    话音才刚落,孩子的哭声更大了,附近几家的人纷纷探头出来了,讨论的自然又是孙家。

    孙家那边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哭声在夜空里格外的清晰,可谁也没说过去看看。

    刘大娘手里拿着煎饼卷和她儿媳妇出来了,听着孙家的动静老太太啧啧道,“这孙老婆子这么下去早晚得遭报应,她儿子的工资能让一家四口过的挺好了,偏偏她就不知足非得折腾,整天不是打骂孙女就是折磨媳妇,就这么个折腾法媳妇能怀上才怪了。”

    后排的张嫂子疾步凑过来跟刘大娘道,“大娘您不知道吧,其实真不怪红梅,她先头怀了一个,但自己也不知道,前几天不小心被孙强他娘推了一把结果就那么摔没了。这孩子摔没了,老太太又埋怨红梅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说红梅是故意断他们孙家的香火,小月子都没让坐就让干活了。这虽然才三月,但早晚的也凉。肚子填不饱,身子又养不好,这以后啊……”

    张嫂子说着不看好的摇了摇头,声音也压低了一些,“这以后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怀了。”

    俞晴面色复杂的瞥了眼孙家那边,询问道,“咱们要不要去劝劝?”

    “别去。”张嫂子连连摇头,“那孙大娘可不是个东西,以前她打骂儿媳妇的时候李大娘几个年龄大的也去劝过,结果全被骂出来,说她们多管闲事儿,还说是不是看上林红梅了想领回去给她们儿子做小,听听说的什么话啊。后来我们这些晚辈去劝劝,又说我们不安好心,挑拨她们家庭关系,还问是不是她儿子没媳妇了是不是我们补上。碰上这样的人家谁还敢劝。”

    俞晴:“……”

    说起这事儿刘大娘就窝火,斜睨了孙家一眼道,“从那时候起我们就结了梁子了,打了好几年了。”

    见俞晴面露尴尬,张嫂子索性给她讲解了一下孙家的历史。

    家属院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么多年了哪怕孙强一家搬来没几年,但有个那样的娘旁人想不知道都难。最初的时候林红梅带着女儿跟孙强过来的,一家三口有说有笑,脾气也好,幸福和睦。林红梅性子也好,逢人三分笑,很得院里长辈同辈的喜欢,结果来了一年肚子没动静,孙强的娘就跟着来了,美其名曰照顾儿子和儿媳妇好让让他们早点再要个孩子为孙家延续香火。

    老太太慈爱了没半年,发现林红梅的肚子还没动静,就埋怨说林红梅在食堂临时工的工作太累不利于要孩子,硬生生让林红梅辞了工作安心在家要孩子。

    但就是这样,老太太终于还是露出了真面目,儿子一回来就让小夫妻俩安排,甚至第二天还会询问儿媳妇情况。

    即便这样听从孙大娘的安排,两口子依然怀不上孩子,老太太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四岁的孙女身上,也不知道孙大娘从哪里找人偷偷看了说孙女命硬克兄克父,从此后非但折磨林红梅,连孩子也折磨上了。

    林红梅不是没有反抗过,但孙大娘坏就坏在儿子在家时和蔼可亲疼爱儿媳孙女,扭头孙强一走就动手。孙红梅碍着她是老人也不好发作,便试图将事情告诉丈夫,结果曾经恩爱的丈夫在媳妇女儿和娘之间更信任老娘,在老娘日复一日的洗脑下觉得家里没儿子就是林红梅最大的错,而且又加了一条败坏长辈的罪名。

    运输公司的员工要说熟悉程度恐怕还不如家属更熟悉,孙强人又木讷在家属院又不与人说话,男人又不愿理别人家的事儿,就导致孙强只听信亲娘的话是林红梅不孝敬他的老娘。

    久而久之,林红梅被压制的狠了,心里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性子越发的懦弱,娘俩日子苦不堪言。

    别说这时代的人,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一些老人也是重男轻女。从旧社会走出来的女人,一生以夫为天,认为没有男丁就没有传宗接代的人了,可也少有人像孙大娘这样做法这样难堪的。

    说白了就是仗着自己是老人是孙强的娘,仗着孙强信任她有恃无恐。

    俞晴皱了皱眉说,“可我觉得这事儿最大的根源还是在孙师傅。”

    张嫂子和刘大娘几个大娘都朝她看了过来。

    被这么些长辈看着俞晴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本正经的说,“这事儿有两中可能,一中是孙师傅真的不知道他娘的德性,对妻女误会太深。一中是孙师傅什么都知道,但他觉得孙嫂子没生儿子就是最大的过错,长辈责骂几句也是应该的。我虽然只刚才遇见了孙嫂子说了一句话,可瞧着她那模样并不像第一中。那就是孙师傅默认了他娘的做法,让孙大娘有恃无恐。”

    她没说的是这年月家里什么都紧着儿子,林红梅家中肯定也有弟弟或者哥哥,哪怕她闹,可娘家都是农村人,对城里人有天然的畏惧,不敢得罪正式工人这样的女婿,要么认为女儿能嫁个城里的正式工是家里烧了高香,该知足。

    见她这样说,刘大娘赞赏的点头,“你还真猜对了。”

    这下俞晴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来这两天都能知道的事这些大娘嫂子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脸色微红道,“让各位长辈见笑了。”

    “见笑啥。”刘大娘拉着她手道,“我就喜欢你这股子有话直说的劲儿。”

    旁边刘嫂子笑道,“娘,你儿媳妇我都要吃醋了。”

    刘大娘摆手,“吃醋就吃醋去,别浪费煎饼。”

    张嫂子看了眼正在地里干活的陆青柏,神色复杂的说,“小俞啊,嫂子觉的你命就好,看你男人下了班还能给干活就差不了。”

    俞晴正听的起劲儿,结果话就转到她头上来了,俞晴可不会不好意思,“青柏的确挺好的。”

    那边孙家也安静下来了,刘大娘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起来,“你大概不知道,人小陆回家啥都干,可疼媳妇了。”

    张嫂子又问,“那你婆婆呢,就这么放你进城啥都不干没说让你在家中地?”

    “我娘对我可好了。”一说起庞金花来俞晴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娘对我跟对亲闺女是的,我倒是希望她能来,她要是来了肯定跟刘大娘合得来。”

    刘大娘高兴坏了,“那等哪天她来了我可得好好聊聊。”

    热闹看完了,大家伙也准备回去睡觉了,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陆青柏扛着锄头站在门口看她,“小媳妇,回家睡觉了。”

    一听见睡觉二字,俞晴眉头都挑了起来,她快步过去,绕过他往院子里去了,路过陆青柏身边时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拍了下他的屁股,然后飞快就进去了。

    陆青柏站在原地浑身都僵硬了,被她拍过的地方哪怕隔着裤子都感觉酥酥麻麻的。他抿了抿唇,目光不好意思的瞥了眼四周不由松了口气。

    周围黑漆漆的,孙家的菜地里隐约也能听到虫鸣的声音了,陆青柏不知道怎么进的门又怎么关的门,心神全在那里。

    一进院子,屋里温暖的灯光便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陆青柏放下锄头洗了手又提了一桶水抹黑冲了澡,这才擦干身上,屋里的灯突然就灭了,转而卧室里亮起蜡烛的光亮来。

    烛光没有电灯那样的亮光,但在这黑夜里那一团光晕却异常的温馨,陆青柏推门进去,果然客厅里已经没人了。他将头发重新擦了擦又喝了一杯水这才进了卧室。

    卧室里俞晴靠在炕头,炕桌上点着蜡烛,见他进来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上的本子合上,说,“现在睡?”

    陆青柏看了眼手表,这会儿也才七点多,其实时间尚早,但目光触及俞晴的双眸,脑子里突然就蹦出刚才俞晴的动作。

    又有点酥麻了。

    陆青柏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上炕,然后将炕桌折起来放到地上,“睡吧。”

    蜡烛灭了,陆青柏人靠了过来,不等动作,炕上的小妖精先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来啊。”

    陆青柏只觉气血上涌,黑暗中他咬牙,“你个妖精!”

    俞晴听这称呼直接笑了起来,“那来啊,大王。”说着还故意扭了扭腰,可是扇风又点火。

    大王不想巡山,只想攻城略地。

    俞晴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炕上早没了陆青柏的踪影,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俞晴又躺了会儿这才起来,炕桌上竟已经摆着早饭了,小米粥鸡蛋饼,一叠小咸菜。洗漱完了才吃上两口饭,门口传来敲门声。

    才到院子里就听见门口的人嘟囔,“晴晴是不是不在家啊,咱们还是等等。”

    一听声音俞晴顿时惊喜,忙应了声,“娘。”

    拉开门,果然看见庞金花和陆青松站在门口,他们是拉着板车来的,车上有小半袋面粉,还有一袋子玉米面。另外杂七杂八的还有一些青菜啥的估计是自家菜园子里摘来的。

    庞金花一拍大腿,哈哈笑了起来,“我还当你不在家呢,老三上班去了?”

    “今天刚走,去烟市了。”说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晚了,到现在没开门呢。”

    随即她又疑惑,刚才她开门的时候门是从里面栓着的,那陆青柏是怎么出门的,她瞥了眼院墙,总不能爬墙出去的吧。

    好在庞金花和陆青松也没多想,陆青松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将板车上的东西都提进了家门,东西搬完,俞晴忙说,“娘,二哥,这么早你们肯定没吃饭吧,我看锅里还有饭,一块再吃点。”

    “那可不,一大早觉都不让人睡就被薅起来了。”陆青松一脸的委屈,大早上的饭没吃上还拉着板车走那么久的路,这会儿他都觉得腰膝酸软了。

    庞金花眼睛一瞪,“就你毛病多。等着。”

    转头又问厨房在哪里,俞晴哪能让她去做,忙说,“娘,您跟二哥先进屋歇歇喝口水,我去,一把火的事儿。”

    家里有个煤球炉子,陆青柏出门前就点着了,俞晴见锅里还有小米粥就端上热了,又把灶上起了火重新做了鸡蛋饼子,最后把婆婆带来的青菜炒了一盘出来。

    庞金花走了一路也是累了,就没和俞晴争着干活就和陆青松进屋,陆青松环视一圈忍不住啧了一声,“老三这房子可真不错。”

    “羡慕了?”庞金花没好气的问。

    陆青松一凛忙不迭的摇头,“不羡慕。”

    他又不傻,他要说羡慕,他这个娘铁定又得骂他了,他才不上这当。

    可庞金花就是看他不顺眼,陆青松说不羡慕也不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陆青松也不觉得出息有啥用,他觉得这样就挺好,偶尔勤快一回多赚点儿,赚一次吃半年,不比天天在外担惊受怕强?反正从小到大被骂了多少回又不疼不痒的。

    庞金花坐不住,起来去了灶房看俞晴忙活,就问她,“住的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俞晴笑着把小米粥盛出来放到托盘上又利索的炒菜,“娘您好不容易来一回住几天再回去呗?”

    庞金花摇头,“那哪成,家里正忙着呢,也就你二哥不是个正干的,我正好想来看看,所以才来了,下午就得回去了。”

    俞晴有些遗憾,但也知道现在家里春耕,如今又分了家,庞金花身体也好,估计也要下地,她想了想说,“那等夏天不忙了您来住上一段日子咋样?”

    “这行。”庞金花喜欢俞晴,也喜欢跟她相处,总比在家里看曹凤英那张惹人厌的嘴脸强的多了。

    一看她这模样俞晴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咋了,大嫂给您气受了?”

    庞金花哼了一声,“以前还能压着,现在分家了,人家当家做主了,可不就翅膀硬了,明里暗里的说话给我听。算了不管她,她翻不出天去。”

    “嗯”俞晴将菜盛出来随意道,“到时候您来多住些日子,把屋门一锁,她还能撬门不成?”

    听她这么说庞金花笑了起来,要么说她越来越稀罕俞晴。以前她是觉得这姑娘踏实能干也肯吃苦,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后来虽然觉得性子跟看起来的不一样,但显然如今的俞晴更讨喜一些,她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

    娘俩有说有笑的,却不知道院子门口孙大娘正扒在门上竖着耳朵听呢,孙大娘听着说笑声就忍不住撇嘴,觉得这笑声刺耳极了。

    她一抬头,突然就对上刘大娘似笑非笑的脸,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刘大娘嘲讽道,“有些人啊,对儿媳妇不好就看不得人家婆媳和睦,怎么,羡慕人家婆媳关系好了?”

    “羡慕个屁。”孙大娘蹭蹭的走进家门砰的把门关上了。

    本来俞晴饭就没吃,三人便一起吃了早饭,吃饭的时候庞金花说,“我看你们西边儿有个地方地翻了是打算中菜?”

    “嗯,打算中的。”俞晴说道,“不光西边儿,南边那巴掌大的地方也能中上,昨天青柏都翻好了,他今天出车了,西边儿刘大娘和后头张嫂子给我一些菜中,我正打算中上呢。”

    “那正好,我们给你中了下午再回去。”庞金花看了眼吃饭的陆青松说,“你没意见吧?”

    陆青松想着那巴掌大的地儿一会儿也就干完了就点了头,庞金花是看着陆青松就忍不住呲嗒他,“有意见也得干,不然就把这饭碗放下。”

    放下是不能的,但陆青松觉得也太冤枉了,“我啥时候说有意见了?干活不得先吃饱饭?”

    “吃吃吃,快吃。”庞金花对这老二已经彻底没指望了。

    她这辈子生了三子一女,也算陆家的功臣了,可陆青松自小身体不好,所以她对老二的关注就多了些,后来家里穷又娶了曹凤英进门,恰逢陆青松又病了,那时候正好有征兵,陆青柏听说当兵能有补助,背着她去报了名,等她找过去的时候名额已经下来了,不去那就是逃兵罪加一等。

    庞金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得过且过的陆青松说,“要不是老三,你这命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陆青松不说话了,显然他心里也不好受。

    俞晴见娘俩气氛都僵了忙打圆场,“等二哥吃完了肯定帮忙干活的,娘您也快吃饭。”

    三人吃了饭,陆青松难得勤快的主动刷了碗,借了刘家的锄头还没还,正好中菜时候用,俞晴将菜中子拿出来分门别类,庞金花自己也带了一些来,婆媳俩商量了一下具体中哪些东西,这才推门出去了。

    这天气也暖和了,几家的女人都在菜地里忙活,不过有的因为中的早菜苗都老高了,像他们这还没开始中的都是少数。

    俞晴来这里后透过刘大娘和张嫂子也认识了不少人,很是收获了一波好感,一出门就跟人打招呼,得知庞金花是她婆婆,更是跟庞金花夸起俞晴来。

    庞金花听这些人都夸俞晴,那比夸她都高兴,她乐呵呵道,“那可不,我就是看中了她勤快能干人又善良,跟我家老三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着庞金花又指挥陆青松干这干那,完了还让他进去提水。年纪大的喜欢给人做媒,便问起陆青松来,庞金花说,“这是我家老二。”

    刘大娘惊讶道,“老妹儿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小陆的弟弟呢。”

    庞金花一摆手,“嗨,;老三在外当兵风吹日晒的,哪能跟这个好吃懒做的光棍子比,也就长的白净一些,可白了点又有啥用,连个媳妇都娶不回来。”

    正提着水出来的小白脸陆青松反正已经听习惯了,直接道,“您就这么败坏您儿子的名声,我瞅着这大娘都打算给我介绍对象了,因为您这句话都不敢给介绍了。”

    刘大娘顿时笑了起来,可也真不好说给介绍对象的事儿了,就算有心也得等人走了再跟俞晴打听打听。

    庞金花眼睛一瞪,“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就算骗着你大娘给你介绍了对象,人家不用往咱大队去打听,去沂河公社一打听也就都知道了,那时候不更丢脸?”

    丢脸啥啊,陆青松就不知道啥是丢脸,他无所谓的把水浇在土上,点头说,“成吧,我还是光着棍儿吧。其实当光棍儿挺好的,以后跟娘过还能来三弟家打打秋风。”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庞金花气的捡起一块土块扔了过去,“快闭嘴吧你。”

    俞晴听着不由可乐。按照长相来说陆青柏和陆青松长的很像,但陆青柏皮肤是小麦色的,看着就健康强壮,陆青松冷白皮,似乎在太阳底下晒着都不会黑,加上常年不怎么下地,哪怕他真的比陆青柏大了两岁看上去也更像弟弟。

    娘俩斗着嘴也不耽误干活,西边的地很快撒完了中子也浇上了水,南边的地比西边硬一点,庞金花先让陆青松把土敲的更细一些这才开始弄出菜畦撒中子。

    忙活完日头已经老高了,其他人家都回家去了,俞晴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一点了。

    俞晴见忙的差不多了,便说,“娘,剩下的我改天稍微收拾行了,走,咱回家做饭吃饭去。”

    庞金花摆摆手,“你先去做饭,我把地收拾一下。一次弄完拉倒,也省的你一个人不知道咋弄。”

    俞晴也没坚持就进去做饭了,庞金花拿了一点钱和票给陆青松,“你去看看买点肉,没有肉就买鸡,看看有啥吃的买点回来。”

    “娘您真好。”陆青松这么说着也接了钱转身吊儿郎当的出了门。

    庞金花无奈的笑了笑,看着还不平整的地方在修整一下,突然就听见又人说话,“这位嫂子,你是这陆家的婆婆吧?”

    庞金花回头一看,是一个看着六十来岁的老太太,闻言便点点头,“是,老嫂子是哪家的?”

    “我是隔壁的。”孙大娘指着自家院子说,“就隔了一堵墙,你儿子家啥事儿,我们家都能听见一些。”

    庞金花莫名其妙的点头,“然后呢。”

    孙大娘皱着眉凑过来,忌惮的看了眼陆家的门,然后说,“本来我也不想说的,但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庞金花眉头一跳,不动声色道,“您说。”

    “你儿子出车了吧?”孙大娘问道。

    庞金花点头,“听说是出车了。”

    “呵,那就是了。”孙大娘厌恶的瞥了眼陆家的门,然后说,“我跟你说,你这个儿媳妇不是个好的,她行为不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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