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有贼大胆的,
不屑一顾,依然涌上前来。
“小必扬子(骂人的粗话),瘟呀(对人对事不满),不想玩女人就滚开,”青年官挺身上前,大喝道:“找死吗?这是巡抚大人,都跪下。”
中国官府欺压百姓是出了名的,
中国百姓怕官府也是出了名的。
喝声未落,精壮们齐唰唰跪下了一大半,还有三个虽然仍犟着不跪,可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青年官大怒,唰的抽出了砍刀,扑!扑!扑!上前狠狠就是一个一刀背:“跪下,想造反吗?凌迟处死洙九族,跪下!”
三人也偏着身子跪下了。
二楼的小天井里,顿时黑压压一片人头。
巡抚威严的扫一眼:“你们谁是头?”精壮们打个寒战,不约而同都盯盯了最后跪下三人中的一个麻脸。青年官上一步,一抖铁链子,兜头套住麻脸,使劲儿一提,麻脸嗷的声大叫起来:“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巡抚凌厉的喝道。
“无理取闹,聚众造反,带走。”
青年官一提链:“走!”麻脸就乖乖的起来跟着走了。因为,不由得他不走,铁链锁住了喉咙,稍使劲拉拉,就足可以要了他的小命儿。
麻脸一被逮走,
众人更慌乱了。
巡抚稍一威吓叫滚,三十多个刚才还闹哄哄的精壮,就屁滚尿,流争先恐后,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花馆。到了外面一看,一顶准乘四人抬蓝呢轿(五品),威风凛凛的停在门口。
正在赌场和烟馆的六十多个精壮们,
正被二个伺役带出来排成队。
宝英看看这100号精壮除了麻脸都齐了,便领着回了仓库。回来后,结拜姐姐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酒楼大门口:“全进了?”“全进了!”宝英松一大口气:“阿桂姐,还是你有办法。多亏了你,要不今天就麻烦了。”
“你呀宝妹呀,这么大个事情,以后真得多想想。”
阿桂老板轻轻摇摇头,朝花馆走去,大家都跟在后面。
花馆里,阿喘妈咪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上,手脚无措:“阿桂老板,我,我,”“我什么?起来。”师母轻喝到:“让你手下看见,成何体统?”
在宝英雅芳搀扶下,
阿喘妈咪抖索索的站了起来,可仍站不隐。
还是笙崽跑去,端了根木凳塞在她屁股底下,阿喘妈咪才没有再次跌倒。“在登场我就说过你,凡事要长脑子,这多年了,怎么还没长进?”
阿桂老板皱眉,
轻喝道。
“这次可是个血的教训,只差半步,你就完蛋了,明白不?”
“明白。”阿喘妈咪哭兮兮的:“师母,本来我想,”“你什么也不要想,”阿桂老板打断她:“好好管着花馆,再不要擅自主张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帮中有帮中的言语,死罪可无,活罪难免,”
环顾众人,
双目炯炯。
“阿喘妈咪,扣罚本月饷银和本月提成,以示警告。”众人无语。阿喘妈咪一月的饷银加营业额提成,高达千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
可是,
闯下这么大的祸,差点酿成一溜儿的灭顶之灾,这样的扣罚,显然还是轻的。
话说今天一早,
阿桂老板按昨晚自己的安排,就到了酒楼。
好久没在酒楼露面的师母,一出现,大家都轰动了,跑来跑去的偷看着阿桂老板。师母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在沈丫头陪同下,逐层楼的查看检查。
到得三楼,
看到大包间外的翠竹姑娘,便放轻了脚步。
饶是如此,翠竹仍发现了,一转身,甩了个后背给她。沈丫头忙抢上一步,正要呵斥,阿桂老板摇摇手,示意她别声张。然后,轻轻走到包间门前,朝里望去。
三妹正躺在椅子上,
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哼着曲儿。
哎呀我的哥呀,怎不见你的影呀?今夜三更天呀,我与你见面呀……阿桂老板细细听去,知道是首流传在江浙一带著名的民间小调,自己也会哼唱。
包间里散发着污秽的臭味,
闻着就想吐。
看来,这三妹大小便失禁,己成了只知道吃喝拉撒的活僵尸,这让阿桂老板皱起了眉头。沈丫头不是没给自己汇报过,是自己担心出别的意外,吩咐她这样养着。
可现在看来,
这不是个办法。
如果捕头老公那边一直没按平,这现场体检,还得一天天拖下去……一个东西突然猛撞上来,阿桂老板没注意,给撞得卡嚓一声,撞在包间门上,眼冒金花,差点儿摔倒。
等她站稳,
沈丫头正拉着翠竹边打边骂。
而翠竹姑娘则怔怔的看着自己,不知所措。阿桂老板叫住了沈丫头,下得楼来,让大家散去工作,自己选一角落处静静坐下,一杯茶,一碟瓜子,独自品茗叩瓜仁,不吭不声,安之若素。
一个大上午,
就这样过去了。
纷至沓来的客人们,谁也不曾想到,一片热热闹闹之中,威震江湖的阿桂老板,正不显山不露水的坐在酒楼角落,陪着自己呢。
更不会想到,
还有着机关。
散落在四下的,还有几个平常普通年轻人,正高度警戒守卫着阿桂老板,那是昨晚笙崽,连夜召集而来的徒弟们……大下午时,沈丫头来报,因为精壮们表现出色,三馆的头儿正邀请他们进馆玩玩。
阿桂老板的眉头,
突然扬起,想想,叫过了沈丫头。
果然,眼线们不断传来了讯儿。看看实在不行了,阿桂老板吩咐立即出发。五个官府人,突然从三楼包间出来下楼,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张张扬扬,威风凛凛的出得楼来。
在花馆前停停,
巡抚和一个衙卫进去。
一个守着四人抬蓝呢轿,二人分别进了赌场和烟馆。不到半个时辰,官府人便将100多号精壮,全部赶了出来,宝英雅芳趁机喝令他们排好队,引回了仓库。
现在,
当面处理了阿喘妈咪。
阿桂吩咐笙崽拿来银子,酬谢了五个扮演官府人的徒弟,在众人簇拥下正准备离开,不防,伺役急急前来秉报:“阿喘妈咪,上海书府大人来了。”
大家禁不住都笑起来,
刚走了假,却来了真的,花馆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阿喘妈咪边笑,
边瞟着师母,问伺役。
“没看错吧,不会又是冒充的呀?”“怎会假?来人起花金顶戴(白),五蟒四爪蟒袍,练雀补服。正八品的呀。”伺役连比带划,认真回答:“没坐轿子,一共二人,走着来的呀。”
好在阿桂老板见过此书府,
逐代替阿喘妈咪回答。
“那就请吧,大家散开,不要聚在一起,看到我起身,就各自下楼出馆。”众人应声,然后散开。一会儿,阿喘妈咪喜笑颜开的引着二人上楼:“书府大人请,本馆姑娘多又美,是全上海滩除‘三抱香’外,玩客们最喜欢的花馆。”
“听说是阿桂老板开的?”
“书府大人消息真灵通,”
阿喘妈咪一上楼,就换到了二人右边,她知道阿桂老板正坐在左边的小包间里,观察着真伪,不能拦了她的视线:“我们阿桂老板不止开了这间,我们还马上就要搬迁到西江路,那儿的西江黄府正在装修……”
阿喘妈咪唠唠叨叨的,
充分发挥着她的特长,以便阿桂老板把来人看个清楚明白。
“听说了,是盛大人那间占地百亩的官邸吧?”领头的矮胖子边说,边摇晃着身子跟着阿喘妈咪朝走廊里走。等二人刚一走过,阿桂老板出来了,有意提高嗓门儿:“伺役,倒杯水。”
阿喘妈咪闻声大喜,
暗号说明了来人真是书府大人。
不禁精神焕发,目光炯炯,边走边殷勤的回头:“书府大人,您走好,注意,这儿地板撬了起来,绕边儿绕边儿的呀。”
上海道台,
为清朝略高于上海县、松江府,低于江苏省的行政区划。
其正式名称,"分巡苏松太常等地兵备道"。自雍正之后,苏松太道道台衙门设在上海县城大东门内,占地14亩,今上海黄浦区(原南市区)的巡道街上,兴建于1731年(雍正九年),尚有上海道衙门遗址可寻。
上海书府
在上海知府衙门里,
又离上海道台大约200多米。因此,书府大人要到十六里铺小东门逛逛,得抽出时间,坐上二人抬轿子颠簸二个时辰。这对养尊处优的知府大人,是不可想象的。
可书府大人,
却的确是来了,而且门外无轿,大约是走来的。
阿桂老板鉴别真伪后,并没马上离开,而是仍坐在小包间里休息。她对刚才差一丁点儿,就闯了大祸的阿喘妈咪,实在有些不放心。
想想几年前在登场,
上海知府大人不惜花一条大黄鱼前来嫖宿。
今天,这个上海书府大人又该花多少呢?若以时下那句“一年知府官,十万雪花银”俗语来看,身为道台大人和知府大人属下的书府大人,应该没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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