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起案件的唯一线索,她的死表面像是断了线索,实则可能会成为新的突破口。
北江分局全员争分夺秒的进行调查,寻找新的疑点线索。
此次的916坠楼案牵扯到当年的案子,牵连甚广,市局派了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前来协助工作。
可沈翊却没任何心思来迎接来协助办案的市局副支队长。
他满脑子都是去痕检室那看到的那几块玻璃碎片。
那个警员说在现场发现了两种材质不同的玻璃,他们拼凑了其中一种,大体形状已经出来了,是一个圆形。
[“我们推测,应该是从类似于手表表盘一样的地方掉下来的。”]
这个由碎片拼凑的圆形上有一道划痕,很眼熟。
如果真的像他所说,这是一个表盘,那他见过这个表盘。
[“诶沈翊,”]杜城在身后叫住他,[“你刚才去痕检那儿了?有什么发现吗?”]
沈翊不动声色的压下眼中情绪,笑着摇摇头:[“没有。”]
[“对了,我姐说晚上要是没事,就来家里吃饭呗。”]
[“好啊。”]
“别忘了把檀妹妹叫上。”杜城说,“我姐特意叮嘱了”
沈翊犹豫了下,点头:“好。”
-
[“来,”]杜倾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尝尝。”]
沈翊连说两句“辛苦了”。
杜城指了指最后一道鱼:[“尝尝我姐的手艺。”]
[“招待不周啊。”]杜倾抽了张纸擦手,笑着说。
[“没有没有没有。”]
“诶枝枝哪去了?”杜倾看着沈翊旁边空了的座位问。
檀枝接完电话,刚踏出阳台,听到倾姐找连忙答应:“来了来了。”
“快坐。”杜倾说,“我还说你跑哪去了。”
檀枝叹了口气:“倾姐你是不知道,给人打工惨得很,随时随地人老板一个电话过来,不管吃饭睡觉都得先放下,迎着笑脸去接听人老板的安排。”
“诶哟哟,听着怎么这么小可怜啊。”杜倾笑着打趣,“来姐姐公司,你想怎样就怎样,咱不受那苦。”
檀枝笑着皱了皱鼻子:“谢谢姐,但还是算了,我祸害别人可以,可不能祸害你。”
“谢谢倾姐赏识,”檀枝举起自己面前的易拉罐,“我待会儿还要开车,就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
“说什么话呢你。”杜倾笑了笑,举起酒杯,“来来来,一起喝一个,欢迎你们。”
[“快尝尝。”]杜倾招呼大家动筷,见几人动筷,一脸期待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嗯好吃。”]沈翊毫不吝啬的夸赞。
檀枝在一旁也连连点头。
杜倾脸上笑意更深,转头看一旁的弟弟话锋一转:[“诶,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要买生抽,又给我买老抽,不影响我的发挥嘛?”]
[“我最近太累了,记错了。”]
[“好像从十六号那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很累啊。”]沈翊语气如常,像是随口一说。
杜城却神色一僵,抬眼看向沈翊,目光不明。
檀枝也愣了下,扭头看了眼沈翊,他神色如常,夹了筷子豇豆送进嘴里。
檀枝觉得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没等到杜城说话,一旁的杜倾先开口,语气带着些许埋怨和无奈:[“沈翊啊,你要帮我说说他,每天呢就知道忙,都不陪自己姐姐。”]
[“忙完这一段,”]杜城连忙笑着哄道,[“就陪姐姐大人。”]
杜倾这才笑开,伸手轻轻拍了下自家弟弟的肩膀。
[“对了,好几天没看你戴表了。”]
杜城神色又是一僵:[“坏了。”]
沈翊紧跟着问:[“哪儿坏了?”]
杜城冷静回答:[“不走了。”]
檀枝慢慢停下筷子,她再迟钝也不可能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
沈老师不对劲,城哥也不对劲。
除了案件,日常沈老师不会这样刨根究底,步步紧逼,更不会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
城哥也不会这么循规蹈矩的有问必答,要是平常他早就打着哈哈嬉皮笑脸的了。
檀枝有些坐不住了,她捏起易拉罐,仰头喝了口可乐,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两人。
两人这么面对面坐着,表情如常,就像平常吃饭一样,偶尔抬头看着对方聊一两句。
可今天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两人之间充斥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这种矛盾不同于两人一开始,而是一种全新的针锋相对。
[“是吗?”]沈翊笑了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说,[“我认识一个师傅,修表特别厉害,要不你把表给我,我帮你拿去修一下。”]
杜城夹菜的动作猛地一顿,抬眼看着他,眼中的波澜彻底沉下来。
沈翊目光不躲不闪,依旧平和却坚定,直直的探进那双这一刻看起来不怎么好惹的眼睛里。
[“你看我这个记性怎么回事,你不是给我去修嘛,我已经修好了,忘了。”]杜倾说,[“就是那个什么小零件有点磨损了,没什么大问题。”]
[“你们两个快点吃菜啊,不然都凉了。”]
[“好。”]
[“那那修好的表呢?我能看看吗?”]沈翊再度开口。
杜城脸色彻底冷下来,将筷子不轻不重地搁到碗口上。
[“好啊,”]杜倾起身,[“我去拿。”]
杜城眼中已经染了些火气,他语气有些沉:[“你好像格外注意我的表?”]
沈翊看着他笑了下:[“关心一下。”]
杜城也笑,却不达眼底,眼中满是冷沉之意。
空气仿佛凝固下来,一时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窗外传来的鸣笛声刺耳突兀,像是战场上吹起的号角。
檀枝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控制不住的紧张感在这一刻席卷而来,伴随着起伏飘荡的不安感。
杜倾很快回来,将表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沈翊:[“看看,修得怎么样?”]
沈翊抽了张纸擦嘴,而后接过表,看清表盘的那一刻他有那么一秒的时间无法伪装平静的外表。
他擦嘴的手停下,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块完整无损的表盘,只觉得被人当头一棒,脑袋里瞬间空白,只剩当初在杜城办公室见到的那块完整却有一道划痕的表盘和那天在痕检室看到的由碎片拼凑起来能看出是一块带有划痕的圆形表盘。
檀枝用余光看到身旁的人肉眼可见的顿住,她轻轻咬了下嘴里的软肉,夹了虾放进他碗里:“快吃饭。”
“好。”沈翊扯了下发僵的嘴角,眼睛却没有离开手上的表。
杜城在对面盯着他,语气冷淡的开着玩笑:[“那么喜欢,借给你戴两天啊?”]
沈翊像是这才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把表递还给他:[“修得很好。”]
杜城接过表,慢条斯理地把表往手腕上戴,眼睛却不曾离开沈翊。
[“来,喝一杯。”]杜倾笑着举杯,[“常来我家做客啊。”]
几人笑着碰杯,和谐美满。
在这平静的夜晚,两人结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争锋。
-
沈翊喝了酒,车内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檀枝把窗户往下降,好让沈翊通通风。
等红绿灯的间隙,檀枝从后座拿了瓶水递给他:“沈老师,喝点水。”
沈翊像是在想事情,被她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抬手接过:“谢谢。”
车子行驶了一段,檀枝从后视镜看了眼沈翊,试探着开口询问:“沈老师,今晚上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沈翊叹了口气,卸了肩颈的力气靠到椅背上,好半天才开口:“枝枝,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具体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更多的,是我自己还没有完全确定,所以……”
“没关系。”檀枝接过他的话头,“我就随口一问,并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沈翊又叹了口气,眉眼间的疲惫在此刻显露无疑。
“沈老师你睡会儿,”檀枝腾出一只手去拉他的手,“到了我叫你。”
沈翊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心:“好,你慢点开车。”
沈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脑子里仿佛也开启了倒放键。
今夜杜城的异常、完整无缺的表盘、碎片拼凑的表盘、坠楼而亡被人合上眼睛的…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恐惧,就像七年前他发现他记不起来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好像踏入了另一种困境。
如果……
他仿佛一瞬间掉入冰窖,四肢百骸都好像被冷意席卷。
“沈老师……”
沈翊回过神,缓缓松开不自觉捏紧的手,用力闭了闭眼,将杂乱躁郁的情绪理到一边,直起身子扭头:“嗯。”
“到了。”
“好。”沈翊解开安全带,朝一直注意自己一举一动的小姑娘伸手,“抱抱。”
檀枝连忙靠过去,伸手抱住他。
车外灯火通明,车内安静平和。
“沈老师,所有事情你都不用告诉我为什么。”檀枝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声音轻柔,“但我想告诉你,只要你想,你可以把你的开心难过,你的一切情绪都通通交给我,不管是好是坏,我会好好接住的。”
沈翊喉间发哽,心尖软成一滩发烫温热的水,分散着流遍全身。
他仿佛被冻僵的身子,正在渐渐回暖。
而一切温暖的源头,就在他怀中。
“枝枝,”他开口,声音有些哑,“我有点害怕……”
檀枝愣了下,将搭在他背上的手往上移,放在他后颈处:“害怕什么?”
“我、我害怕……”沈翊喉咙哽住,有些无法开口。
我害怕真相。
檀枝轻轻摩擦着他的后颈,声音很轻:“没事的,我们不怕。你要相信自己,不管你害怕什么,你最后都能战胜它。”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沈翊眼眶发热,有想要落泪的冲动,他闭了闭眼,将脸埋进她温热的颈窝。
檀枝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他的后颈。
“如果很害怕的话,我们待会儿可以打视频,像上次那样,”檀枝笑了笑,声音轻软,眼中像盛了月光,温柔荡漾,“还记得吗?”
沈翊埋在她颈窝点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宝宝别害怕,我陪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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