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开会,她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屠夫倚靠着牢房阴冷的墙壁说道,她转述自己最近盯梢的情况。
沈姜盘腿坐在单人床上, “心理医生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她?”屠夫低头沉思了一下,“她跟外交官的行动轨迹不一样, 两个人住的地方相差甚远,我没法同时盯着她们。”
“我知道了。”沈姜走下床, 她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你不打算换个场景, 这里待久了不会出现身体不适?”
“我是意识体, 又不是人。”屠夫不甚在意地坐在地上,“你还要继续盯着外交官那里吗?”
“嗯。”沈姜倒了两杯凉白开,把其中一杯递给屠夫。
屠夫接过一口喝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有问题, 毕竟意识体加上副人格有一百位。”
“虽然这是我的宫殿, 实际上你们还是听从她的指令吧。”沈姜似笑非笑地说道。
屠夫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不包括我, 我只是讨厌麻烦。”
“她了解每一个意识体的情况, 怎么会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而且她的阅历在我之上。”沈姜低头看着杯中平静的水面, 轻轻摩挲杯口边缘,水面就泛起一阵涟漪。
“你的荣誉值是不是要满了?”
“快了。”沈姜看了一下鲜红色的数值条,它已经在88那里停留好长时间了。
“我有新电影要上映, 那时候可能还要涨一点。”
她从不担忧《罐头》的宣传,大卫芬奇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招牌,虽然这位导演奖运差了点,但人脉不差。
“你觉得这次你能再次提名吗?”屠夫轻声问道。
“不知道, 威尼斯充满了太多不确定因素。”沈姜面色平静,好像在回答今天吃什么,而不是自己是否离死期又近了一步。
威尼斯的评委喜欢小众艺术和个人化,《罐头》恰好符合他们的口味。
“说不定又是陪跑呢,明年的竞争对手可不弱。”沈姜最近不怎么网上冲浪,但也看到了劈天盖地的宣传。
“小丑本身自带热度,再加上杰昆菲尼克斯……”
跟老牌影帝打擂台,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该走了。”沈姜感受到供给能量不足,她匆匆离开了宫殿。
电影拍摄顺利恐怕是她最近为数不多的好事。
“你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了?”劳莫把榨好的果汁递给艺人。
“对,我打算去医生那里治疗。”沈姜按了按眉心,她死死压住心里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
“你只需要给他们订好票,不用订我的那份。”
“而且拍完《香气》,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威尼斯,明年年底……”
“明年年底怎么了?”劳莫没有听清女孩后面那句自言自语,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没怎么,明年年底我想去游乐园。”沈姜喝光手里的混合果汁,就准备去拍摄场地继续工作。
临走前,她对着经纪人说道,“你们走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包一顿饺子,我想吃三鲜馅的。”
劳莫望着自己带大的艺人,他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孩已经收敛锋芒,变得淡定从容。
从一开始对世界的厌弃,到现在对世界的满不在乎,好像一不留神就消失不见了。
“我回来让裴壮给你包,各种馅的都有!”劳莫顿时把小魔王之前的劣迹抛到脑后,开始心疼起来,瞧瞧那张小脸,又瘦了。
沈姜不明白经纪人为什么眼眶红了,她把这一现象归位老男人的更年期。
果然年纪大了就是多愁善感。
尤利尔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迹,“糟糕的气候,我恨不得每天把自己泡在游泳池!”
“心静自然凉。”衣服下贴着五个退烧贴的沈姜十分淡定地说道,她跟周围热得要吐舌头的人比起来像是世外高人。
“我们晚上收工了要不要去海里游泳?”尤利尔受不了了,他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身材。
沈姜把头摇成拨浪鼓,“漏!我不喜欢游泳。”
“那你喜欢什么运动?”尤利尔把衣服攥在手里,坐上沈姜旁边的椅子。
沈姜认真想了一下,她就是一个运动废物,除了短跑之外,好像真没有什么擅长并且喜欢的运动。
“我参加过大胃王比赛,拿到了第五名。”
“嘴巴运动的话就算了。”尤利尔擦掉鬓角的汗珠。
沈姜看了一下他身上薄薄的肌肉,“你喜欢什么?”
“滑雪,我每年都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听起来不错。”沈姜想了一下,如果解决完副人格,自己一定要放飞自我,痛痛快快地玩一把。
“你要不要一起来,我认识一个不错的教练。”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试试。”
雅克贝汉叉着腰朝摸鱼的两个人喊道:“尤利尔先生,白小姐,请问你们聊完天了吗?”
沈姜手肘撞了撞自己的搭档,“叫你过去搬砖呢。”
“你要去跟你爸爸吵架。”尤利尔套上汗味的麻布衬衫,他扮演的迪恩为了贴补家用,每天下课都去码头打零工。
而沈姜所饰演的文茵则是因为向家里摊牌,遭到了父亲江慎独的反对。
“我想跟他在一起。”江文茵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父亲说道。
江慎独点烟的手停顿了一下,“你是说那个穷鬼?”
“他不叫穷鬼,他有名字,迪恩布拉德伯里。”江文茵温声纠正道。
“我不同意。”江慎独吸了一口芙蓉膏,他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白色的烟雾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江文茵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用手在空中挥了挥,试图驱散这股难闻的味道。
“你出去吧,我是不可能同意你跟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在一起,而且他是个白种人。”江慎独回忆起自己谈判的经历,白种人眼里的蔑视让他恼怒,强盗一样的人种,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独女托付给一个白人穷鬼。
江文茵静静地站在父亲面前,她不再说话,而是看着他抽掉小盒子里的黑色膏状物。
烟雾散去后,江慎独发现自己女儿还在屋内,“这件事没商量,你在这里站多久我都不可能同意。”
他把手里的烟管在桌子上用力一磕,“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要往外面跑。”
江文茵沉默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彩石忧心忡忡。
“小姐,你别跟老爷生气,他也是怕你被人骗了。”
“我知道,我没有怪父亲。”江文茵轻叹道,“你去看看翠萍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呆一会儿。”
彩石离开后,江文茵站起身锁好房间里的门,她拉开房间里的小窗户。
不一会儿传来两声画眉鸟的叫声,带着一身热气的青年跳到她的闺房。
“迪恩!”江文茵开心地抱住自己的恋人,“你跟你家里人说了吗?”
“说了。”青年俯下身轻吻情人的额头,“我好想你。”
江文茵按住他的嘴唇,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你家里人是什么想法?”
迪恩神色怔住,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们很喜欢你。”
“是吗?”女孩垂下眼睛,她读懂了对方停顿的含义。
两个人之间甜甜的香气一点点消散,迪恩掩饰地挠了挠脑袋,他回想着家人言辞中对自己恋人的贬低,哪怕文茵付清奥莱的赌债,掏钱给米妮治病。
他们依旧看不起自己的爱人。白人世界拒绝接受一个黄皮肤女孩,亚裔家族拒绝接受一个白人穷小子。
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我带你离开。”迪恩紧紧握着女孩白皙细嫩的双手,“我们可以逃离这一切。”
“我们能去哪里?”江文茵眼里浮现迷茫,她从小就养在四角天空,高墙之下,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陌生恐怖。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青年把脸埋在女孩的脖颈间,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鸢尾花香气。
“我们可以组建自己的家庭,我攒了一点钱,可以租下一块牧场,我们可以打理自己的农场。”迪恩眼睛亮晶晶地描绘着自己对未来的畅想,“等赚够钱我们就可以买下属于自己的土地,那时候你可以养兔子。”
江文茵被青年的情绪感染,她最终下定决心,“我跟你走。”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走。”沈姜拿着做满标记的剧本说道,一般说这种大饼的男人999都是大猪蹄子。
“如果你在那个年代,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尤利尔抬起脸,让化妆师给他补妆。
“我会选择当有良心的军火贩子。”
尤利尔脸上表情差点绷不住,在化妆师杀气腾腾的眼神下重新板起脸,“军火商还有良心?”
“至少我不会坑我自己国家的钱,战争结束美美地转行制造汽车,促进工业化发展。”
“战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利尔听着沈姜儿戏一样的发言,感叹果然还是小孩子,想法简单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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