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钱松烟仰视城墙外巨大足足有数十丈之高的防护罩,光晕流动,因为已经抗住了两波的巨浪,光罩显得有些暗淡。
修真之力真的能与自然之力抗衡么?
这怎么用科学来解释?
他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只能拼命往富贵岛上的防护罩跑去。
从光裸的海床到岛屿的城防,之间有数里之遥的路。
他不会御风而行,只能靠不停地奔跑,争分夺秒。
他的鞋子早就不见了,赤裸的双脚踩在沙砾和硬石子上狂奔,这种感觉就象囚犯在烧红的煤炭上跳舞,只为活命!
在被海水冲刷移为平地的海岸边,这广阔无垠绵长的死亡海岸线上,只有他一人,象一只夜蛾正朝着花火狂奔而来。
他身上轻盈的衣袍被海风吹得盈袖翻飞,仅仅用了几分钟,便抵达了距离城门口几十米处。
富贵城的防护罩是十几颗中品灵石构建的大阵,平时并不打开,只有在城防危难时刻才勉强开启。开启一个时辰,便会将这些中品灵石中的灵气全部耗尽。
富贵岛只是凡人的富人区,他们倾其所能,能供奉的也仅仅是数位筑基期修士而已。
此时,防护罩内两位修士正拼命地在阵法内添加灵石,另两位专注地往阵法注入灵力。
其他供奉紧张地盯着远洋,一旦城防失守,他们将毫不犹豫地抛弃富贵岛。
凡人的死活与他们又有何干。
几位修士蓦然看到防护罩外竟然有人存活下来,还朝富贵城这边奔来。
一位年轻炼气期修士忙询问身侧年长修士:“前辈,要打开防护罩,放那人进来么?”
年长修士默然不语。
按理说,能在这样巨浪冲击还存活于世,只能是修真者,但这人偏偏不驭器遁空,反而赤着双脚狂奔到防护罩边。
那怪人触及防护罩,被其上的防御阵法反弹摔倒在地,而后起身呆呆地站在防护罩开启的巨大立柱旁。
怪人黑发湿漉贴着脸颊,身上衣袍盈风飘飞,其身后海浪高墙排山而至,众人盯着这滔天巨浪,无不胆颤心寒。
修士们无一不祭出法器,护住自己的周身,一旦防护罩破,立时遁走。
钱松烟听到尖啸声,他猛然回头,只见数百丈高的水墙凌空袭来,象恶魔展开了翅膀,来拥抱这些即将纳入他的领域的信徒们。
他从没有象这一刻觉得自己渺小如沙砾,只有越过防护罩,到达后方,或远元飞至高空,才能存活。
小火蜂:【我带你飞过去。】
钱松烟惊喜交加,他怎么把这宝贝给忘了。
钱松烟:【不能勾锁骨……不能扯头发……不能拉后领……不能抽腰带……你就不能变幻个我可以站着的?】
小火蜂绕着钱松烟转了一圈,最后开始幻形。
小火蜂个体在疯狂膨胀,先是化为虚烟,烟雾笼出一大团,最后凝成了一条巨形黑龙,每个麟片都泛着玉般光泽,十分精致。
龙眼火红,龙嘴里喷着烟火,绕着钱松烟咆哮飞旋。
钱松烟:“……”这下子装逼装太过了。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再交流了,火龙载着钱松烟直冲上天,与山岳般顷倒扑来的海水堪堪避过。
钱松烟站在龙头,双手抓住黑龙的双角,【你声势搞得那么大,万一惊动你的老主人,跑来抓你回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主人爱装逼,连带着器灵都染上恶习,真是无可救药。
小火蜂:【一时间我只想变个拿手的,快哭了jpg】
钱松烟:【我以为你们昆虫系就近变幻会是屎壳郎。】
小火蜂:【什么屎壳郎?跟无头苍蝇一样帅么?】
钱松烟:【不仅帅还很香。】
小火蜂:【下次我努力变成屎壳郎再来载你。】
钱松烟:“……”
黑龙越过防护罩直接冲上天际,越飞越高。
“啊——”
钱松烟疯狂大喊,声音淹没在高速飞遁的气流中。
他双腿虚软,浑身颤抖,双手死命抱着龙角,觉得自己没被吓死,真是奇迹,寒风快吹得他飞到天边去了。
一低头,正将海啸全线侵袭的壮烈景象看了个正着。
巨浪直接砸到富贵岛的防护罩上,光罩仅仅坚持了数秒,就蓦然溃散了。
沷天海水如九天洪水倾盆而下,整个富贵城烟尘炸起,海水过处,建筑纷纷倒塌。
原本立于城墙上的供奉们早已经四散而逃,如一道道利箭,散射于空中。
前一波巨浪刚撤退,又一波更高更汹涌的海浪接蹱而至。
凡人的哭喊、挣扎与不甘全被海水吞没的一干二净。
人间地狱莫过如此。
被云雾遮挡下的富贵岛,只是回到了它从前的模样。
钱松烟紧抱着黑龙角,脸上表情如丧考妣。
这是个修真世界,难道都没有大神通者能救他们么?
对了,三神洲的圣尊不是化神期修士么?
他既然统管整个三神洲,难道岛上凡人的死活真的都不会管么?
钱松烟:【你飞哪里去?我们去哪?】
小火蜂:【去我最喜欢的岛。】
钱松烟:【……呵呵,你以前来过?哪个岛?】
小火蜂:【岛上会喷烟。流口水jpg】
钱松烟:“……”那是活火山啊,大哥。
钱松烟:【有件事,我先跟你讲。我跟你那主人性格不合,所以这辈子都不打算见面。】
小火蜂:【?】
钱松烟:【就是一见面会喊打喊杀的那种,你也不希望自己夹在当中难做人,对吧?!】
小火蜂:【我不是人,我是器灵。】
钱松烟:【我知道你是器灵,……就是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我在哪里。】
小火蜂迟疑:【真的要这样么?】
钱松烟:【很确定。】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和周琮琤之间有什么纠葛,为什么周琮琤的灵器会与他有关系。
既然记忆都抹去了,那些往事自然也无关紧要。
现在这种状况最好。
至于周琮琤为什么会和老周同学重名,这就是天知晓。
世上重名千千万,哪个都跟他无关。
小火蜂:【明白了。】
钱松烟很欣慰,智障总算明白了。
小火蜂的美食岛到了。
俯瞰整个岛屿,形如一个古早的圆形自助火锅。
岛正中是一座突兀挺立的活火山,浓烟滚滚,时不时有火红的岩浆从火山口漏出,方圆数里之内全是焦黑的岩石与火山灰,寸草不生。
最外一圈郁郁葱葱,夹杂着片片各色异树,层层叠叠,色彩艳活,这不是火锅汤里塞满了蔬菜、肉片和海鲜。
小火蜂兴奋致极,仰天狂吼长啸一声,盘旋俯冲而下。
钱松烟感觉自己是在坐过山车,腿软,头晕,想吐!
在他拼命地的颤声阻止之下,小火蜂心不甘情不愿地停在岛外密林处,把人一搁下,便瞬间飞奔火山口,一头扎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松烟孤零零地站在海滩与密林的交界地带,意识中的小火蜂已经完全没有踪影了。
平静的海域与之前的相比温柔得象只小猫,完全没有被海啸所波及到。
海浪象肉乎乎的猫爪一波一波温柔地挠着,钱松烟满是伤口的双脚被海水沾到隐隐有些刺痛。
他低头看自己踩在沙滩的脚发愁,上哪弄双鞋啊?早知道有这一天他应该顶住压力,把那皮囊散修脚上的鞋给扒下来。
钱松烟寻了块瞅着干净的大岩石,坐等小火蜂。
人家高高兴兴揣着肚子奔向满汉全席,他却要一个人忍饥捱冻苦守寒窖!
差评!
这时,密林深处突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钱松烟听到这人类的喊声,惊得从岩石上滚下来,慌乱地蹲下来缩躲起来。
紧接着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由远及近,最后似乎就在附近。
树林连排倒塌声,当中还夹杂着嘻笑怒骂,好一出大戏。
沙石炸起落沙无边,砸得钱松烟满头满脸。
钱松烟捂着口鼻,躲到岩石底部凹进去的空间,大气不敢出,心里祈祷千万别发现他。
修真世界将森林法则催生到极致,或站在云端之上,或贱如蝼蚁。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会变成其中一员,追逐名利修为,为了提升境界,不择手段,最后变得冷漠自私无情。
在绝对力量前面,他也会压弯了脊梁,折了腰,放弃自尊自爱,抛弃信仰与人格。
所以,这一刻他只想逃避。
时间一分一秒很难捱,他在心里祈祷快落幕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下又变得宁静,唯有海风波浪的声音,象一首舒缓的轻音乐。
钱松烟做好各种心理建设,缓缓爬出来,扒着岩石小心翼翼地观望,见没什么情况,这才走出来,转了几圈,依旧风平浪静。
还好,虚惊一场,估计修士们打完都离开了。
火锅岛这外圈几乎感应不到灵气,至于里头,反正他也不会进去。
赤脚踩在细腻的沙滩上,低头发现一只美丽的贝壳,还有一些五彩的石头。
哎,他饿了。
这种感觉就象俗话说的,肚饱眼不饱。
生理上没觉得饿,但心理告诉他,又到饭点了,你欠你的胃好几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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