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来做什么？”拟空起身，颤颤悠悠道。
白思思脸色如常：“来拜年呀，师祖，你怎么了？”
她关切地走过去，想帮师祖捡起地上的碎茶盏。白思思弯下腰时，看到师祖的手腕上多了一道红痕，忍不住道：“您昨晚喝多了摔倒了吗？哎呀，早就说了，您老人家都几千岁了，少喝点酒。”
拟空顺着她的目光朝下望去，眉心跳了跳，瞬间将袖子一甩，遮住了伤痕：“是是是，你年也拜了，没事就先回去修炼吧。”
厢房里剩余的俩人目光诡异地看着他们。
白思思甜甜笑道：“不急，我还有事要请师祖解惑呢。”
拟空躲闪着她的目光：“有事找你师父去，我又不是你师父……”
“咦，师祖你忘了吗，”她奇怪道：“我师父十几年前因为脚踏三十条船被发现，现在还在到处逃命呢。”
甚至连合欢宗都不敢回来了。
“那也可以找你师叔……”
“我师叔去了人间当皇帝，现在大概三宫六院，非常快活。”
拟空：“……”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他到底收了一群什么样的徒弟。
“那你说吧，”拟空放弃了挣扎，颓然道：“早说早完事。”
“咦，等等，”白思思忽然凑近他，盯着他的脸，狐疑道：“我发现师祖好像一个人……”
“你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拟空气势不足地训斥她：“师祖我还能不是人吗？！”
白思思盯着那张苍老的容颜，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到。她摇了摇头，决定不想这件事了。
“是这样的，弟子自从今早醒来，忽然觉得精力充沛，灵府满溢，感觉快要突破了。”白思思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毕竟她也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快突破：“弟子想请师祖……”
她还没说完，拟空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抬脚急冲冲往外：“走走走，我们出去说。”
白思思不解道：“哎，师祖？”
他忙不迭走了出去，白思思只好跟上。这明明是拟空的屋子，最后只剩下叶萌和钟离镜。
叶萌的脑海里还回放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她努力想从里面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线索太乱，她有点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叶萌抬起头，向着这位昨晚在梦里被她暴打一顿的黑兔子坦然行礼：“宗主新年好。”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钟离镜出声唤住了她。
“怎么了？”她茫然回眸。
钟离镜盯着她，黑眸里似乎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你，”他轻轻地问，“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喔，”叶萌明白过来，她立刻保证道：“宗主放心，关于那件事，我不会乱说的！”
钟离镜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不及多想，叶萌又补充道：“倘若告诉思思，她难免在师祖面前感到难堪，所以，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恨恨道：“你……”
在叶萌的真诚目光注视下，钟离镜的话最终也没有问出口。他愤然起身，道：“你跟我来。”
叶萌道：“呃？”
她没得罪宗主吧？他怎么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我说了要教你修炼的。”钟离镜也不看她，径直朝外走去：“那就从现在开始吧，你该不会忘了吧？”
“当然不会！”对于修炼的事情，叶萌还是极其热衷的，她赶紧跟着宗主到了后殿，去了他平时常在的静室里。
静室里除了香炉蒲团，还摆有三个木架子。他抬眸看了看，从上面取下一把银弓，弓身银光闪闪，寒气森森，轻弹弓弦，似有羽箭破空声。
“这个赠予你防身。”他将长弓握在手中，此物是上古炼器大师所制，在当世是无价之宝。
叶萌知道他珍藏的兵器必然是宝物，她瞧了几眼，很快又低下头，将羡慕之情藏于眼底，低声道：“我不会弓箭。”
钟离镜笑道：“不会又有何妨？我教你。”
他手持银弓想亲自教她如何拉开，不觉靠近了她。可离得太近，叶萌的心没由来狂跳，赶紧往边上挪了两步，侧过了身子。
她稳了稳心神，摇头道：“多谢宗主，我现在还未筑基，我……用不到。”
钟离镜的笑容淡去，他的心里无端烦闷起来，对着她无话可说，转身将手中的银弓放回了架子上。
银弓发出轻轻的弓弦声，他转念再想，叶萌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筑基丹。但是他怎会有这等低阶的丹药，不过不要紧，晚上练几炉子便是了。
他的神情终于好了一些：“你现在修炼到什么阶段了？”
茫茫大雪覆盖在无量山上，远远望去，天地浑然一体。
只是无量剑宗出战的赤色大旗，此时仍插在主峰上，随着烈烈北风而舞动。一旁的高大神碑上，铭刻着牺牲在神魔战场上的弟子们英名。
两个身着黛色道袍的弟子在神碑前上香。
他们祭拜完牺牲的同门后，随口闲聊起当下的时事：“听从有穷城回来的师兄说，魔尊星沉去了合欢宗。”
“去合欢宗做什么？”
“他绑了合欢宗的南宫甜……”
“天呐！星沉那老魔头莫非是想借助双修来恢复魔力，借此对付我无量剑宗？”
先开口的那个弟子道：“谁知道呢，这星沉老魔头向来无恶不作。不过又听师兄说，在合欢宗宗主钟离镜的五百容器里，有一个容器有了神识，老魔头以为是她是天琪师妹，便急不可耐杀去了。哎！这老魔头，难道还想再杀师妹一次吗？”
“就是！”后者怒发冲冠：“老魔头作孽太甚，早晚神魂俱灭！等等，那真的是天琪师姐吗？”
“唉，”弟子叹息道：“可惜不是。”
“呜呜呜，我都替师尊伤心。”
俩人说话间不觉就到了澶弈剑尊的洞府外，守在外面的师姐皱着眉道：“你俩可算来了！有件差事，要让你俩去办。”
“柯芜师姐吩咐。”俩弟子忙垂手恭立。
“师尊跟掌门商议好了，今年三月中旬，要举办仙门大会，现在要让你们去各门各派发帖子，邀请他们来参加。”柯芜道，她手中飞出两道金光，落到了两位弟子的手上。金光分别化作大红请帖，上面印着精致的鎏金丹霞。
每十年举办一次的仙门大会是无量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大事，也是无量剑宗在修真界独尊的象征。他们俩不敢怠慢，恭敬地接过请帖后，低头查看各自负责派送的门派。
忽听其中一人讶然道：“合欢宗？”
另一人忙伸头去看，那鎏金丹霞下面，果然写着‘合欢宗宗主钟离镜亲启’几个大字。
千年来，无量剑宗办了数百场仙门大会，从未邀请过合欢宗参加。
在历任无量剑宗掌门看来，靠双修来提升修为的合欢宗心法，无异于邪门歪道。更何况，合欢宗弟子们皆轻浮浪荡，掌门也怕他们勾引了正道修士。
所以今日弟子们拿到了合欢宗的邀请贴，实在是诧异极了。
他们抬头看师姐，柯芜十分不耐烦道：“师尊的意思，你们去办就行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是。”
他们走后，柯芜转身进了洞府，将此事回禀给师尊澶弈。
师尊一身白衣，正盘膝坐在湖心的白玉莲台上，他闭着双眸，黑发披在身后，湖面上倒映出他俊逸的身影。
他真的又美，又强大。
柯芜的眼里满满都是爱慕，不仅是她，师尊座下的女弟子，没有不爱师尊的。所以当年天琪师妹死后，她虽然也有点伤心，但更多的是畅快，还有难以言喻的轻松。
毕竟，师尊对天琪师妹的特殊爱护，她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她深情地望着澶弈，将要事汇报完毕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尊，这么多年了，您还没有放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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