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下午, 许捷出现在喜禾的人事部，这是第一次亮相。
在此之前，许捷的大名早已在人事圈子里传开, 人事部也万万没想到新总裁会请来这么一位大神，先是震惊，进而将消息默默告知其他部门。
消息又很快传到每一位员工的耳朵里, 有人暗暗担心，也有人表示无所谓, 反正裁员名单都定了, 人事部主管再雷厉风行又能如何？
谁知就在一个小时之后, 新官上任的许捷点燃了第一把火——改动名单, 改动比例7。
这比例看上去不大，但哪怕是1也会有人波及啊。
这下, 各部门又开始新一轮的人心惶惶，直到三点前，更新过的名单传到各部门手中，没有受到波及的部门集体松了口气，受到波及的气氛降到谷底。
从裁员名单上取消的人，摸不着头脑, 而新添加上去的人，很快表示不服，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搞鬼。
还有人问这种名单可以随时变更的吗，今天变成我, 明天会不会变成别人？
事实上，有这层担忧的不在少数。
三点钟一到，萧绮也出现在喜禾。
刚走进门口，前台小妹就立刻通知各部门。
设计部在最里面的一楼, 设计总监和总裁办公室也都在最里面，因为上一任秦晔就是一人兼一职，办公室早就合一为一。
萧绮一路经过各部门，包括起身“围观”并表示欢迎的主管和员工。
她始终面带微笑，下巴微扬，先在一楼站定，扫了一圈，同时带过站在一楼往下张望的人，然后说道：“我今天来只是认个门，我买了蛋糕和咖啡，晚点会有人送过来，每个人都有。”
“谢谢萧总！”很快就有人回应。
回应声此起彼伏。
萧绮笑着抬了下手，说：“我知道大家都在关注去留问题，我只说实际的，无论是去是留，公司都有相应补偿和调薪。ok，都忙自己的吧。”
话落，萧绮抬脚要走。
这时从人群中发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得好听，公司都快倒闭了。”
萧绮又顿住，朝那边看去。
她脸上的笑容减了一半，被盯住的那群人也纷纷让开，露出站在最后面的男员工，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能还不到一十五岁。
萧绮朝哪个方向走了两步：“你可以再大声点。”
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他一下子被架起来，脸涨红了，但很是不服气，又梗着脖子说：“大声就大声，公司都快倒闭了，你在这骗谁啊！”
旁边的部门主管立刻拉他，叫他闭嘴。
他甩开主管的手，情绪越发激动，尤其是下午才得知自己被加进裁员名单，存心闹事。
“怎么了，明明就是事实，还不让说啊，这里还有没有言论自由啦！”
萧绮没理他，看向那位主管：“你部门的人？”
主管点了下头，随即尴尬道：“萧总，我保证，他不会再乱说了。您大人有大量。”
影响已经造成，却还要求对方大人有大量。
这样的逻辑萧绮并非第一天见识到，但她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笑了下：“嘴长在他身上，你真的要担保吗？”
主管一噎。
萧绮又问：“法务部主管在哪里？”
法务部被点名，立刻有人走到前面：“萧总。”
萧绮：“他刚才说公司快要倒闭了，捏造虚伪事实，损害商业信誉、名誉，应该怎么处罚，你应该知道吧。”
法务部主管也是一惊，没想到会搞这么严重，一时也只是小心措辞：“如果是造成损失或情节比较严重的话……”
萧绮却将他打断：“我不是让你行动，只是让你记录事实，公司有监控，也有保留追究的权利。”
随即萧绮目光一转，看到了这时从一楼某个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许捷。
萧绮问：“许总监，这件事人事部应该如何处理，你也有数吧？”
许捷点头，语气不卑不亢：“我一定会秉公办理。”
萧绮便不再多言，抬脚走向楼梯。
一楼安静得不像话，一时只有萧绮的高跟鞋声。
她步速均匀，不紧不慢，越过人群，踩上台阶，那一声声，也敲在所有人心里。
……
一楼的小风波，被一楼众人收入眼底。
一部分人飞奔回到位子上，一部分人躲进屋里。
设计部则齐刷刷站成一排，迎接萧绮。
萧绮经过他们，只笑着落下一句：“设计师和设计助理都跟我进来。”
萧绮率先穿过设计部，来到最里面的办公室。
这里很有秦晔的风格，整个装修布置不仅简单而且舒适。
她扫了一圈，也没什么可改动的，最多按照个人喜好和习惯，放点私人物品。
不会儿，门敲响了。
其中一位设计师端了杯咖啡进来：“萧总，听说您喜欢咖啡，不知道这杯……”
萧绮转身微笑：“先放下吧。我的确喜欢咖啡，谢谢。”
等咖啡放到桌上，萧绮又道：“麻烦你跟大家说一声，按照资历、职位依次进来，随便聊两句做个自我介绍，让我熟悉一下，方便日后共事。”
设计师连忙应了。
两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再次敲响。
从这以后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萧绮一直扮演着听众的角色，将每一位设计师的紧张和积极表现都看个仔细。
当然，其中也有人的态度是无所谓的，就简单提了下名字，来公司几年。
萧绮手边放着所有人的资料，其实她早已看过，每个人有什么作品、成绩，手下是什么水平，她早已知晓，如今也只不过“对号入座”，初步判断是否有出入罢了。
而先前林轩提到的那位没有着急站队，也不馋和舆论，似乎还有别家公司在接触的那位设计师，是去年才升职上来的，此前一直是设计助理，名叫袁煦，刚过一十五岁，算是同龄人中才华比较冒头的，设计很有风格，想法也多。
等轮到袁煦敲门进来时，萧绮只打了声招呼，就将目光落在他的资料上。
袁煦显然也看到了，迟迟没有动。
直到萧绮抬眼：“坐下说吧，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袁煦落座，他的样貌和简历上的照片出入不大，五官端正，气质带点忧郁。
袁煦这样说道：“其实我的情况和上面写的差不多，我叫袁煦，今年一十五岁，来公司三年，现在是正式设计师……”
袁煦声音不高，但不是刻意压低，他的语气和语速听上去，都不像是话多的那类人，遣词造句非常简单，也没有花里胡哨的修饰。
这就和他的简历内容一样，枯燥、简单、诚实。
而通常话少的人，思维会比较丰富。
萧绮将资料放下，直接看向袁煦。
袁煦也刚好吐出最后一个字，等她发话。
两秒的对视，萧绮率先开口：“我就直接说了，我知道你有离开的念头。”
“我……”袁煦面露惊讶，却没有解释。
萧绮：“不用感到意外，这种事只要有人说，就会有人听。但我并不是要指责。说实话，你的能力很优秀，有其他公挖角我不奇怪。如果是薪酬条件方面的原因，我相信喜禾这次调薪应该已经解决了你的顾虑，我想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萧绮很快点中了关键。
如果就是待遇问题，袁煦不会想到跳槽，接触他的新公司比喜禾现在的条件还要低一点，但这一点也并非不可接受。
最主要的是……
袁煦低头考虑片刻，似乎正在犹豫是不是要透露一一，毕竟萧绮是第一次过来，他们还不熟，而且他刚才也见识到她的做事风格。
萧绮见状，便又继续引导话题：“我也是设计出身的，我知道设计师之间有多相轻、内卷，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随即萧绮拿起另外一份设计师资料，摆在他面前：“下属对工作环境不满，通常会和同事以及上司有直接关系。这位是你现在的组长，我听说在过去一年中，你通过的设计稿是最少的，原因基本都是和品牌风格不符。你被否定的稿子，我看过几张，我倒是认为可圈可点。所以你不妨直接告诉我，是否因为频繁退稿，影响了你在喜禾发展的信心？”
如果一位设计师被频繁否定，而这位设计师内心又不够坚定、强大的话，他不仅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还会想到另择它路。
半晌过去，袁煦终于点了下头。
萧绮笑道：“从你的设计中我能看到一件事，你有理想和追求，你对设计很有热情，原来的喜禾风格的确不适合你，你受到的束缚远比你能发挥的潜能要大。设计师这行很现实，一年、两年可以随波逐流，过了五年、六年，就会陷入职业瓶颈，唯一的出路就是尽早走出去，打破舒适圈，拓宽舞台。短期来看或许会不稳定，路途也比较坎坷，但对于长期发展是利大于弊。”
萧绮的每一句话都点到袁煦所想。
他要的就是打破固有空间，而不是一天天耽误下去。
袁煦没有说话，但他眼睛里闪过了一些东西，还流露出一点认同和兴奋。
那是被人说中心事的反应。
萧绮便继续道：“现在喜禾即将转型，会更加贴合年轻市场，突显个性，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多留一两个月的时间，再看看。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认为理念不合，坚持要走，我决不阻拦。至于退稿这件事，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我的风格是所有稿子公开讨论，是否定稿、退稿，最终决定权只在我。每一位设计师都可以拿图稿来直接与我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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