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0
一大早, 萧绮就陷入忙碌之中。
先是去医院接姜禹。
手续有秘书去办，大家送的慰问品也可以分出去，本来到她这里没什么要忙的事, 没想到还没踏进病房, 工作就来了。
先是工作微信、工作邮件，然后是工作电话。
所有人就跟约好一样，该她处理的找她，不该她处理的也找她。
大家都知道他们复合了，自然也会知道她早上没到公司, 就肯定是去医院接姜禹了。
最有意思的是，连前几年和她针锋相对过的营销部主管，也来电话示好探口风，虽然问的都是一些小事, 却充分体现出对她的“尊重”。
还真是能屈能伸。
萧绮一想到前一天她和姜禹就着聊天的机会，把营销部主管的转职一事敲定，她就想笑。
这不，踏进病房时，萧绮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
姜禹已经收拾好私人物品, 见她满面春风，便也勾起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萧绮刚要开口，电话又响了。
她毫不避讳的当他的面翻白眼，并当面接起。
“……这部分工作不归我管啊，我也不知道姜总是怎么想的。是啊，对，您也知道，姜总这个人心思难猜,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姜禹听到自己被点名了，直勾勾看过来，并伸手去环抱萧绮的腰。
萧绮就靠向他，将手机放在两人耳朵中间，让姜禹听到对面的声音。
随即萧绮说：“这样吧，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但我不好下判断，不如我把意思转达给姜总，看他怎么说？哦，我现在就在病房。”
对面的高管连忙找借口说还有事，稍后再聊。
电话切断了。
萧绮转向姜禹：“我被烦了一早上了，所有人都觉得我会趁你病弱的时候吹耳边风，一个个都挤破头想钻进这股风里。”
姜禹淡淡道：“有这心眼，怎么不用在工作上。”
萧绮：“刚才营销部主管也来电话了，等将来让他去设计部当‘老师’的事定下来，他在背后还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对方八成会以为这是她的馊主意。
萧绮笑了声，又道：“走吧，姜总。”
两人一同走出病房，等上了车，姜禹的秘书开始汇报工作。
萧绮又开始回复程尧东的信息，全是和中午约会有关的。
萧绮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也没顾得上问，只是相信程尧东的眼光不会错。
谁知程尧东却迟迟没有把资料发过来，还这样说道：“你的性格我一向是欣赏的，尤其是你能屈能伸，以大局为重，手里随时做两手准备这几点。我知道你有时候很刚，也知道你大多时候都很从容……”
萧绮直接将程尧东发了一半的话切断：“不要铺垫了，直接点。”
窗口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但迟迟没有发过来一句话，显然正在措辞，或者思考从哪个角度切入。
但萧绮已经猜到了：“看来你找回来的‘大神’是煞神啊，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对方脾气不太好，工作方面很强势，就算我是老板，也不要以上欺下，否则很有可能讨不到便宜还碰一鼻子灰？”
程尧东发来“六个点”，然后回道：“没你说的这么严重，但意思差不多。”
萧绮：“赶紧把资料发给我。”
程尧东这回没有拖延，很快传来一个文档。
萧绮点开一看，华丽丽的前史，有光辉的战绩也有黑历史，而且这位人事“大神”的名字她也听过，叫许捷。
许捷做过的最著名的一件事，就是帮前任东家大刀阔斧改革整顿以及裁员一事。
那过程可真是“伤亡惨重”，但结果也确实达到清脓疮、割断尾的效果，在去除包袱之后，前东家也逐渐恢复了生机。
萧绮看得专心，对这个许捷也充满了好奇。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姜禹的秘书汇报完工作，姜禹忽然问了句：“在看什么？”
萧绮这才看向姜禹：“哦，喜禾人事部负责人的资料，中午我要去见个面。”
姜禹：“程尧东推荐的？”
萧绮：“嗯，还是位业内大神，战绩辉煌，叫许捷。”
姜禹闻言，神色一顿，还流露出一丝惊讶。
萧绮：“怎么了，你认识？”
姜禹：“见过一面，也是一个朋友推荐的。”
萧绮忽然想起来，前几年姜禹刚接手之昀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动一动人事部主管，当时也确实有各式各样的简历送过来，但最后姜禹却从中选了一个做事相对保守的主管提上来。
萧绮问：“你当初……是因为做事风格么？”
姜禹：“嗯，之昀的情况与喜禾不同，宜静不宜动，就算动也要慢慢来。”
萧绮：“那你们既然见过面，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姜禹想了想，笑了：“如果要动外科手术，她是最好的。”
外科手术，这倒是有趣。
萧绮没接话，姜禹又道：“不过和她接触，还是要婉转一点。”
萧绮：“你用词真够委婉的，你直接说让我收敛一下好了。”
姜禹仍是笑：“是你的光芒有时候太过耀眼，不如留给我一个人欣赏。”
萧绮直接横了一眼过去。
……
说实话，若不是姜禹和程尧东先后铺垫过，萧绮还不会多想，这下倒好，她不仅越发期待中午的餐叙，还有点想故意“试探”对方实力的意思。
她甚至有点兴奋。
于是萧绮一回到别墅，就将姜禹交给林阿姨来安顿，她径自走进主卧的衣帽间，拿出一身套装，又慢条斯理的修了妆容，还选了一双丝绒面的高跟鞋。
只是到最后，萧绮在首饰上犹豫了。
倒不是选不出来，而是她单独拎出来的两款各有利弊，一款更高雅，一款更知性。
直到衣帽间的门被敲响了，镜子里很快多了一道人影。
姜禹唇角含笑的走到跟前：“要不要帮忙？”
萧绮抬眼，透过镜子对上他。
姜禹拿起那副针织耳坠，说：“你这身‘战袍’攻击性太强了，弱一点的还没开口就跪了，这副好，可以中和一下。”
萧绮却没接，而是笑问：“在我评估许捷的同时，她也一定在评估我。她比我大几岁，和她的所有前东家相比，我是最年轻的老板。她选择我，应该是因为看到我身上某些吸引她的特质。我并不想借助服装来压她一头，但也没必要刻意修饰、伪装。以后共事了我们一定有交手的机会，还有可能产生分歧，与其那时候再露出个性，倒不如第一次就摆在明面上。”
说话间，萧绮拿起另外一幅耳坠，不紧不慢地戴上。
姜禹将珍珠耳环放下。
萧绮问：“怎么样？”
姜禹微笑：“很美。”
萧绮：“这副还是你送我的。你的眼光真不错。”
姜禹：“嗯，和我看人的眼光一样好。”
萧绮：“啧……”
……
临近十一点半，萧绮上了车。
按照车程来说，她应该会比约定时间提前，这也是她的习惯。
可今天路况不顺，沿途还遇到两起交通事故，等到离开堵车路段，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萧绮迟到了。
萧绮：“……”
这一刻，她心里真是有点虚，也知道如果一见面就说“抱歉，堵车”，这在对方听上去会显得很没诚意。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最讨厌的是，她的气势少了一截。
等萧绮下车往会所里面走的时候，程尧东还发来一条微信问：“你竟然会迟到，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给许捷下马威？
有这个必要吗。
萧绮：“不是，我堵车。”
程尧东发来一个表情，表示嘲讽。
萧绮没理他。
直到她来到包间门外，于开门的瞬间，无缝切换成公式化的笑容，一脚踏入，张嘴便说：“真是很抱歉，我来晚了。”
说话间，萧绮走到跟前。
程尧东和许捷也相继起身。
许捷同样一身套装，颜色偏深，发型利落，每一根发丝都梳得服服帖帖。
她身上还有几件非常简单的首饰，都是职场高管的标准配备，比如款式干练的耳饰、商务款皮带手表、坠着迷你吊坠的基础款项链等等。
一切都恰到好处，不超过，也不敷衍。
就服装识人来说，萧绮一眼就从许捷身上看到了两个字——严格。
她对自己一丝不苟，对人想必也是如此。
两个女人对视一秒，握了下手，又同时松开。
程尧东刚要介绍，这时许捷率先开口：“萧总，你迟到了。”
程尧东：“……”
这话真是有点出其不意，而且许捷的语气很平缓，没有夹杂半点指责的意思，仿佛就是陈叔事实。
萧绮：“是的，很抱歉，许总监。”
隔了一秒，萧绮问：“如果是按照人事部的规定，该怎么处理呢？”
许捷：“你是我的上级，我无法越级处理。私底下倒还没什么，但如果以后遇到重要谈判，希望萧总能以身作则。”
萧绮：“好，我会注意，谢谢许总监提醒，有你在人事部坐镇，我会安心很多。”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交锋数句，程尧东终于逮着机会插嘴。
“那个，先坐吧。”
三人入座，程尧东很快点菜。
他本想找个轻松点的话题，没想到刚放下菜单，就见许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向萧绮。
萧绮接过，就听许捷说：“我知道公司的裁员是找外面团队做的，这部分按理来说和我接手的工作是切割开的，但在具体操作上，我却无法完全置身事外。这份名单我仔细研究过，有几个人我认为还有留下的价值，另外有几个人与当下公司理念不同，更应该加到名单里。”
萧绮快速看了眼，只简单几行字标注就能看住许捷的逻辑思维和通晓人情的能力，工作效率就更不用说了。
萧绮看了程尧东一眼，程尧东显然很惊讶，完全不知道许捷还有这么一手。
萧绮说：“之前拟定的名单，主要是根据工作能力判断的，有一整套标准在。许总监要进行局部调整，就等于打破原有的标准。一旦标准松动，下面的人难免会有异议，认为公司原则不明。”
许捷：“完全按照标准执行，的确很方便。但再严格的标准，也会有漏洞，会有滥竽充数的可能，我的职责就是找出这种可能，清理误差。萧总，你也可以忽略误差，这对一个健康的公司来说无伤大雅，但现在喜禾需要清除毒疮，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误差，都会令下面人认为，公司管理层识人不清，浑水摸鱼的人都能留下来，勤勤恳恳的却请走。”
听到这里，萧绮笑意渐深，连眼睛都亮了。
程尧东见了，心里一咯噔，因为他嗅到了这是要开战的信号。
可萧绮却先一步开口：“裁员的事的确是外聘团队在负责，许总监可以插手，我也可以批准，但前提是你要有承担责任和后果的准备。一旦你选择介入，有任何风险，你都不能摘除责任，还要圆满善后。如果你能保证你能做到，你随时都可以开始。”
许捷也笑了。
这还是她见到萧绮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许捷：“好，那就一言为定。”
萧绮：“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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