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云若妤说让齐栾四更天起,就绝不会容许他睡到五更。
能多一刻都是云若妤对齐栾最大的仁慈。
齐栾睡眼朦胧的被人从床上拖起来,这会儿天还黑的一塌糊涂,伸手不见五指,便是点上了油灯也看的并不真切。
因拖拽他的人是云若妤,齐栾连挣扎都不能,只能闭着眼睛装死,“许是我记错了,夫子说的不是今日,是明日…”
云若妤听着这诡辩的话,也实在懒得反驳,“那正好,你也可以提前一天适应。”
“我觉得有些头疼。”
“我去外头给你请个郎中。”
“今日书院休假…”
“不去书院你也得起来念书。”云若妤见招拆招,丝毫不为所动。
齐栾最终还是被硬生生的拖了起来,披了件外衫,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手中就已经被塞了一本书,他看着面前光鲜亮丽,妆容精致的云若妤,只觉得分外离谱。
这妆容和发髻,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做好?
她,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公主,你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齐栾因为太过于诧异,所以忍不住问了出来。
但云若妤听见这个称呼,却皱起眉头,脸色严肃的告诉他,以后万万不能这么喊她,“以前你足不出户,你要喊什么,我见你高兴也未曾阻止,只是从今日开始你便要去书院念书,定要谨言慎行才可以。”
齐栾听见这话,却根本听不明白是几个意思。
见他高兴没有阻止?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原先喊你的时候,你是听见的?”
云若妤慎重的点头。
“那你先前为何不同我说?”齐栾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些崩溃,这都是什么事儿?
“我想着夫君许是口误,我若应你,你一直喊下去,岂不是会惹来许多的麻烦?”云若妤说的有理有据。
可齐栾的脸色却愈发糟糕,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云若妤才会认定他是口误?
自己在云若妤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齐栾并不愿意深究,问的太仔细那是给自己添堵。
但即便不问,随便猜猜也能知晓,必定不是什么好印象,在云若妤心里,自己多半不是受了刺激就是受了很大刺激。
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因为这缘故,齐栾破天荒没有同云若妤讨价还价,而是面无表情的开始背书。效率比以往高了不少。
他自己无所察觉,云若妤却觉得换个时辰念书果然事半功倍,心中亦是欢喜不少,想着明日再接再厉。
就是这四更天起,着实早了些,云若妤打了个哈欠,打算送齐栾出府之后,回来睡个回笼觉。
背下一篇文章后,齐栾接过云若妤给他的碎银子,准时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他带着带着罗察在一家茶楼坐下,罗察手里还有个小箱笼,齐栾的官服四平八稳的放在小箱笼里,这是为了避免麻烦才这般做的。
齐栾知晓五公主这个“农妇”异常聪明。
为避免官服被云若妤认出,惹出诸多事端,齐栾才出此下策,决定出府之后找一家茶楼,再换上官服。
只是齐栾虽然带着朝服出来,却半点没有要换的迹象,眼看这时间愈发接近,罗察心中有些着急。
“将军,这早朝的时辰已经快要到了。”
罗察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宫门卯时开,等着上朝的大臣们,会在此之前身着朝服等在宫门外。
但齐栾却根本不当一回事,“着急什么?也不是非得去上朝才行。”
上朝,齐栾是当真不愿意去。
若朝堂之上真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知道的,陛下定会召他入宫,好不容易被恩准无需上朝,他是傻了才去自讨苦吃。
齐栾便在茶楼安安稳稳的坐着,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期间他还想着要不要点些吃食,只是想想荷包里的碎银子,只能作罢。
最后只点了一壶清茶。
等茶水上来,齐栾用长指拨弄着茶杯,缓缓看向皇宫的方向。
这茶楼的茶倒也不便宜,不知明日公主会给他多少银两?
够不够再来这儿喝壶茶。
散朝之后,顺帝召集官员议事,内监却在这时小声上前禀告齐栾求见。
齐栾回京之后从没再上过朝,这个时候进宫。顺帝只觉得新鲜。
他不是应该在将军府中陪着云若妤才是?
本着好奇,顺帝立刻就召见了齐栾。
御书房中文官和武官泾渭分明的站在两边,齐栾目不斜视的走过,恭恭敬敬的对着顺帝行礼。
“齐爱卿今日是有何事求见朕?”
顺帝递了话,齐栾自然是要接的,只是齐大将军说话,是不知迂回和含蓄的,“回陛下,微臣在府中养伤之时,听见了不少坊间传闻,说是从南疆那边传过来的?”
齐栾这话说得,仿佛真的是在关心国家大事,但坊间传闻具体都是些什么,大家伙儿心知肚明。
也不知是谁传出齐栾伤势过重,回天乏术。
这传言本也不是这样的,所有人都知晓齐栾是回京养伤的,但没有人知道齐栾的伤势究竟如何,到底多重。
加之齐栾久久未曾露面,时间一久,这些小道消息就这么被传了出来。
齐栾素来不管这些事情,以至于愈演愈烈。
议论的人多了,便有些听风就是雨的开始担心,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有不少人变着法儿的打探消息,想知道齐栾究竟如何。
但谁都没想到,这消息不仅被正主儿听个正着,正主还亲自出面反驳。
不都说人快没了?人家便来给你们瞧瞧,他到底是不是快死了。
众官员们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
虽然都知道齐栾脾气不好,但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就连顺帝也有些惊讶,想明白之后便摇了摇头,无奈的笑起。
顺帝心知齐栾的用意,当然不会拆他的台,还得想方设法给他圆,“朕还当是多大点事儿?不过是南疆这弹丸小国输不起,打了败仗随意造谣罢了。齐爱卿心系大辰,实乃朕和大辰百姓之幸。既然爱卿伤势还未痊愈,还是快些回府好生休养。”
齐栾自不能立马答应下来,又恭恭敬敬的说了些话,顺帝也乐得陪他君臣和睦,寒暄了几句之后,齐栾见目的达到也没想着要继续留下,他本就不耐烦听文官和武官扯皮,得了顺帝的准话便躬身告退。
连瞧都未瞧旁人一眼。
御书房的官员们安静非常,就一向最喜欢争吵的那几个都没说话。
这场景看的顺帝非常欣慰,若是每次议事都能这般安静该有多好?他这皇帝当得也着实无奈,他也不耐烦听文官和武官吵吵。
但能进御书房的都是他器重的臣子,臣子们各抒己见,也是为了国家大事,有时候声音大了些,他总不能去捂嘴。
总要顾及他们的面子。
顺帝明白,齐栾已经足够给面子,只是来御书房求见,而不是在早朝的时候提及。
文官和武官素来有龃龉,武将嘴拙,论嘴皮子那是根本比不过文官,但齐栾不一样,他嘴皮子可比一般文官还要利索些。
从前上朝的时候,一张嘴怼天怼地,不仅能说他还敢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被他玩的炉火纯青。
文官们说不过还打不过,最后只能躲,安安静静的不再废话。
齐栾上朝的时候,是顺帝一年之中少有的清净日子。
顺帝其实很怀念,只可惜齐栾多数时候都在边关,少有在京的日子。顺帝更多的时候,是听朝臣们吵吵嚷嚷渡过的。
这回要不是小五病了,顺帝哪里能准许齐栾在家里休养?
没法子把人留下,索性眼不见为净,只想快点把人打发回去陪女儿,也免得手底下的这些大臣们遭殃。可不知情的大臣们完全不知顺帝良苦用心,只当顺帝对齐栾的恩宠,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一个个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儿,开罪过齐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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