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渺渺知道自己抽签一向运气不好,但真真是没有想到运气能这么不好。

    抽签仪式上和沈昭同为一组的欣喜过后,她就不由得为自己是否会与沈昭成为对手而时时刻刻担心。

    好巧不巧,这下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郑渺渺欲哭无泪,却也毫无办法。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场地,互相行过礼,只待裁判长老宣布比赛开始。郑渺渺看着沈昭如青松般挺直的身躯,心中突然觉得无比镇静。

    是了,他二人既已站在这方比试场上,便是对手。

    她那些小小心思,是不应该带入这里的。她知道,沈昭绝不会因为此前种种,而心怀怨怼,企图在比赛中如何如何。

    在那之后,她没有与他见过几次面,但是郑渺渺就是知道,沈昭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眼神认真而坚定,倒映的是她的身影,是对对手的尊重,是对比赛的尊重,更是对她和他的剑道的尊重。

    短短的几刻间,郑渺渺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在宣布比赛开始的声音发出后,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她长剑出鞘,满心满眼都是对面这个手持重剑,风姿绰约的少年。

    既如此,何不一战?

    这确是她梦寐以求。

    二人都不再藏拙,一开始便拿出了全部实力。比赛到如今,每一场都得全力以赴,方不会被后来者居上。

    沈昭表面镇静,心中却实实在在为郑渺渺显示出的实力而惊讶。

    虽然他知道,能成为望涯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实力必不会差,但因着这几日听到的关于郑渺渺只会仗着身份作威作福的传闻,难免有几分掉以轻心。

    沈昭为自己的轻视在心中默默向郑渺渺道歉,随即全神贯注,调动灵力,将全部精神投入到比赛中。

    而此时郑渺渺心中也并不平静,甫一交手,她才知道沈昭有多么难缠。

    重剑犹如一块磐石,两剑相碰,郑渺渺只觉得手腕一阵冲击,偏偏它在沈昭手中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灵活得如鱼得水。

    再者,饶是郑渺渺在宗门比过不知多少场剑,仍不得不感叹,沈昭是她见过的于防守一途最优秀的对手。她的剑偏向于进攻,只要一击得手,随后便可大展攻势,对方往往自乱阵脚,或是无法招架,以至于落败。

    然而到了今日,郑渺渺一贯“直接”的打法,却是实实在在碰了钉子。来来回回过招几个回合,她愣是没有找到可以一击制胜的破绽。

    沈昭的防守密不透风,真像织成了一只大网,每每总能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将她的攻击不急不忙地挡了回去。

    郑渺渺不免有些焦虑,既是性格使然,也是场上情况使然。

    反观沈昭,郑渺渺甚至从他的从容不迫中看出了几分气定神闲。

    而且沈昭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次露出企图反守为攻的势头,任凭她是无意还是有意地暴露出破绽,他都视若无睹。

    郑渺渺直觉有诈,万万没想到沈昭在心态上竟如此老练。不过她并没有灰心,因为郑渺渺始终相信,没有破不开的防守,只有不够猛烈的攻击。

    说起来,她不知多久不曾如此酣畅淋漓地比试过一场了。

    她学不来那些惺惺作态,故作娇羞的小女儿作态,却也偶尔自问,自己的剑是否过于激进,是一条不明智的剑道。

    但今日一战,郑渺渺想清楚了很多。

    她不进反退,全身灵力疯狂流转,赛场中的的灵气因着影响,也躁动不安起来。

    沈昭脸色凝重,亦是毫无保留使出全力,重剑隐隐发出轰鸣。

    “沈师兄,今日一战,多谢。”

    郑渺渺扬起笑脸说道,一袭红衣的她,和手中一往无前的剑,深深印刻在沈昭的心中。

    程澄理了理衣袍,依照礼节朝对面的女修行了一礼。

    只是她心中免不了犯嘀咕,无他,这几日她对手的望涯宗弟子实在是太多了些。尽管可以用望涯宗参赛人数众多来解释,但是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而且,每一个都仿佛苦大仇深一般,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出招那是叫一个狠辣。

    程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第一位对手王文文起,就被莫名奇妙地针对,她对望涯宗的印象实在不能再差了。

    这巧,今日又是一位望涯宗的女修。瞧着那冷若冰霜的神色,程澄心中叹气,怕不是又一个话中带刺,剑里藏针的人物。

    程澄遥望坐在看台的秦追游,心中收获了一丝安慰,她打定主意,不再猜来猜去的了,比赛结束后,一定要找个机会问个清楚,这不明不白的窝囊气她可不想受。

    似是听到的程澄的心事一般,李欣悦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开口说道:“未曾想道友好福气,竟能一路留到这里。”

    瞧瞧,这不就来了?话说你们能不能换个套路啊?都是一上来就冷嘲热讽的,生怕我看不出来。程澄在心中吐槽道。

    “道友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些,”程澄回击一句,“我与望涯宗无冤无仇,不知究竟为何要被你们针对?”

    听了程澄这话,李欣悦的脸色更冷了,“程道友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关师兄不去计较,可不代表此事就可了了。”

    关师兄?关如松?和他有什么关系?和她有什么什么关系?

    然而不待程澄思考,李欣悦话音刚落,就一剑直劈程澄面门。

    “我与关如松不过只见过一面,能有什么关系?”程澄格挡过一击,有些生气地问道。

    “有什么关系?哼!”李欣悦一击不成,又接一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肖想关师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程澄无语至极,一剑断了李欣悦的攻击,反手就是不留情面的一刺,“我肖想他?放着自己好好的男朋友不要,我去肖想他干什么?”

    “就料到你不会承认,”李欣悦恶狠狠地瞪着程澄,被破解剑招的怨气更增加了几分,“你如此不知廉耻,关师兄何苦照顾着你的面子!”

    好嘛!程澄这回弄清楚了,合着是关如松这个小人回去之后乱嚼舌根,把她塑造成了一个见色起意的花痴,更明里暗里,指使他的“护花使者”来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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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澄心中骂出一句国粹,她就说姓关的没安好心,竟然想出了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

    程澄怒火中烧,将一腔愤怒劝倾注在了手中的剑上,“你们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就来对付我,真是被洗脑到家,没救了!”

    她气急反笑,只恨不得立刻马上找到关如松骂他个狗血喷头,但是很快,程澄压住了心头的怒火。

    为了一个人渣气坏自己,不值当。

    更何况眼下最要紧的是比赛,只要她一直获胜,早晚会有在赛场上报仇的机会。

    程澄被激起了胜负欲,源源不断的灵力催动着含灵术,剑招一改保守的风格,大刀阔斧地进攻起来。

    李欣悦被这一下子打乱了攻势,手忙脚乱了一瞬,恰被程澄抓住了破绽,一剑挑开她的长剑,剑锋激起层层剑气,直逼李欣悦面门。

    李欣悦知道自己不敌程澄,已经落了下风,但若是就这样放任她再赢一场,日后肯定会对关师兄不利。鬼使神差地,李欣悦想起自己藏在手镯中的东西。

    她狼狈地躲闪,堪堪避过程澄这一剑,转身遮掩,趁此机会手镯磕在剑身,抖落出几许粉尘。

    李欣悦只觉得一股不受控制的莽撞冲上头脑,程澄再起攻势,她不避不退,反倒冲着剑锋直直撞去。

    程澄虽生气,却也没有想要借此机会伤人,她下意识地让剑锋偏离了几寸,避开要害之处。

    谁料李欣悦不仅不加躲避,反而任凭程澄的剑锋划过肩头,借着两人拉进距离的功夫,她一剑刺出。

    程澄早有警戒,迅速侧身一躲,李欣悦的剑只划破了衣袍衣角。

    至此一击不成,李欣悦彻底没有了获胜了希望,剩下的几回合不过是勉强应付,终于,程澄的剑稳稳停在她的心口,这场不甚愉快的比赛落下了帷幕。

    “比赛结束,太清门程澄,胜。”

    伴随着裁判长老的宣告,程澄头也不回地离开场地,她心里烦得很,真怕再看一眼就要暴走。

    看台上的秦追游早早地等候在一旁,看见程澄出来,连忙走过去,“看你脸色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程澄环顾四周,见还有不少人,叹了一口气,“说来闹心,我们回去边走便说吧。”

    “好,我们先回去。”秦追游没有多问,只是不动声色地替程澄挡去所有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走了不多时,到了离会场不远不近的距离,程澄停下了脚步,“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关如松吗?”

    秦追游点头,“望涯宗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一提起关如松,程澄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又冒出来了。

    “就那个混蛋,到处造谣说我看上他了,惹得他的追求者一个个为他出头,”程澄咬着牙说道,“我说怎么望涯宗的女修见了我都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每场比赛都恨不得将我戳出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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