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言之过早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贾刻。

    雷爇疑惑道:“贾大哥何出此言?”

    贾刻再忍耐不住,甩袖愤然指着大夫,“此人不过区区一名女子,自言非坐堂大夫,我看连是不是大夫都不好说,雷三爷是吉是凶,也不是眼下能够断定的!”

    说完,他手臂一横,又指向顾语。

    “谢她就更不必了,若不是她,雷三爷又岂会遭遇此难!”

    张痕连忙摁下他的手,急道:“贾大哥你这是怎地了!方才若不是这位姑娘救你,你哪还能站在此处!”

    贾刻忆起适才发生的事,脸上一红,梗着脖子怒道:“若不是为了帮她,我又何至于身陷险境!还有这整船人,因了她,多少人就此丧命!”

    围观的船客想起死在河中的人,心中后怕,对着顾语指指点点。

    “各位,静一静,”船夫走出来,说道,“请听老夫一言,那些黑衣人乃是后来的,前头这船已经被鳄鲨帮的人所劫。”

    他指着甲板上的假船夫,“这躺在血泊中的人,便是那鳄鲨帮的头目,还有那边伤重倒地不起的,都是他们的人。原先在舱底下还有两人看管我们,现在是不知去向了……说到底,这鳄鲨帮的人是冲着这条船来的。前头的船客在半路消失,不知去向。你们如今还在这船上,已是万幸。”

    人群一片哗然,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船夫出言相助,顾语心生感激。

    她拱手对贾刻说道:“此前多谢这位郎君出手相助。”

    贾刻未料到她突然道谢,反衬得自己心胸狭窄,此时竟是无论回应什么都不妥,除非是收回自己方才说的话。哼,他暗道,此女就是故意让他难堪!

    顾语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暗笑。

    她转而对雷爇说道:“你想谢我,我记下了,日后若我遇到难处,还请这位仁兄帮忙一二。”

    “这是当然。”雷五正色道。

    渡口已近,不过十步之远。顾语转身跃下甲板,解开缰绳,跨上骏马。马儿在甲板上撒开腿,迈出两步后纵跃而起。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人一马越过河水,轻盈落到岸上。

    “好!”不知谁带头喝彩,船上的人,岸边的人,纷纷附和。

    叫好声中,顾语头也不回,纵马扬尘而去。

    走了几里路,顾语终于到了广青镇。

    因临着渡口,又通南北,广青镇车马众多,街市繁华。

    顾语找了家稍干净的面店坐下,叫了碗面,手肘支在木桌上,掌托两腮,叹了口气,眉头皱起,自言自语道:“死要面子活受罪!潇洒是潇洒啦,有什么用啊?”

    她放下右手,搭到左臂上,扭头斜望着窗棂,指尖轻点,暗想,锦城雷家……锦城不就是蜀中吗……蜀中雷氏……同一家?不会吧?江湖第三大门派这么不中用?”

    “客官,面来啦。”小二笑容满面地将托盘中的一碗面放至顾语面前。

    “多谢!”顾语抽出两根筷子。

    “姑娘方才在问蜀中雷氏?”小二殷勤地问道。

    “我?”顾语诧异地指向自己,“我何曾问过?”

    “是我!”

    顾语后仰,越过店小二,看见说话的人,只觉眼前一亮。那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气度华贵,一身男装仍难掩丽色。身后两名护卫,分站左右。

    这小二行不行啊,这么出众的人还记不住?顾语拧眉看向店小二。

    小二闻言忙回过身,拍了拍额头,“看我,记差了。呃,这蜀中雷氏啊,在我们益州地界,可是响当当的名门大派。”

    “哦?”那姑娘瞥他一眼,收回视线,盯着手中茶盏,随口问道,“怎地说?”

    那小二哈腰说道:“看来姑娘在江湖行走的时日不长啊,那我就舔着脸给姑娘说道说道吧。这么说吧,我且问姑娘,觉着这江湖人士行走江湖,最要紧的什么?”

    那丽人思量半晌,不确定道:“武艺?”

    “错!”小二说得斩钉截铁。

    “那应该是什么?”那丽人扭头看向小二。

    “是兵器!”店小二一脸的严肃认真。

    顾语听了,笑着摇摇头,若是武功低微,即便有绝世神兵又如何?

    那丽人皱起好看的眉头,“为何?”

    “姑娘别不信啊,这武艺是能练出来的,神兵却可遇不可求。”

    “可这与蜀中雷氏有何干系呢?”丽人问道。

    “这蜀中雷氏呀,原本只是个制琴世家,却不曾想,二十年前出了个铸剑天才,也就是现如今的当家人雷钜!就靠着这铸剑和制琴的手艺,那是赚得盆满钵满啊。”说到这,小二仰起头,眼中露出歆羡。

    “那雷氏中人,武艺如何?”丽人的问话将店小二拽回。

    “嗐,小的方才不就说了,武艺不重要。”

    门口一下进来许多客人,小二急忙跑上前迎接。

    照他这么说,这蜀中雷氏并不重武艺啊,顾语想罢,低头吃面,吃着吃着,猛然抬起头来,心话,渡口紧挨着广青镇,镇子又小,要是再遇到那锦城雷家的人……她想起分别前的情形,顿生尴尬。于是匆匆把面吃完,鬼鬼祟祟地买了好些干粮,打马上路。

    广青镇周遭多山地密林。为避蛇虫猛兽,人们多行水路。是故顾语在密林中穿行许久,也未看到半个人影。这样也好,与猛兽打交道好过与人打交道。

    转眼夜幕降临。

    顾语开始踅摸当晚的安身之处。

    若只她一人便罢,随意找棵树都能过夜,带着马,反成了累赘。

    找了老半天也未找到合心意的营地,正待放弃,却看到前方黑黢黢的,似是一座小院,走近了瞧,半垂着的匾额上金漆已剥落泰半,依稀辨得“松涛寺”三个大字。

    想来是庙宇香火不旺,日渐败落,最终被僧人所弃。

    也不知盖这庙的人怎么想的,此地如此偏僻,香火如何能旺得起来?

    举起袖子掩住口鼻,顾语轻轻推开寺庙大门,朽木发出的吱呀声响飘荡在夜色中,说不出的阴森曲折。

    她用手挥开经年的灰尘,探头张望,似乎并无人烟,于是轻手轻脚的将马牵入院中,拴好后,走进正殿。

    供桌上有只歪倒的灯台,上面还插着半截未燃尽的蜡。她用打火石点燃蜡芯,微弱的光照亮殿中片隅,佛祖的金身已然斑驳,慈悲笑意却未曾退减。

    端着灯台四处走动查看,她发现这里只两进的院子,后头几间禅房,蛛网密布,院中还有一口井。

    不管怎样,好歹有瓦遮头。她找了两间相对干净的禅房,打了井水稍作擦拭,怕马儿夜里冻着,牵到其中一间屋里,自己另睡一屋,人困马乏,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翌日,天将明未明,顾语猛然睁开眼,晦暗中,听见前院传来的嘈杂声,神思骤然清醒。她翻身下床,伏到窗边查看。

    说话之人似乎故意抬高声音,往来对话一字不差落入顾语耳中。

    “臭小子还想躲到哪儿去?”

    “哈哈哈,中了我的索魂钉,不好受吧?”

    “得罪了三思殿,不扒层皮怎么能了结!”

    三思殿?怎地这般耳熟?

    顾语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说过这个名字,正努力回想,忽听马儿打了个响鼻。她暗叫不好,急忙夺门而出。

    前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双方在门廊处打了个照面。

    对方共有三人,分别持刀、剑、棍,均着劲装,年纪都在三四十上下。

    顾语后退半步,讪笑道:“巧了,几位前辈也是来借宿的吗?”

    对方一面打量着她,一面挪动着脚下方位,显然是想将她包围起来。

    “是挺巧,有没有看到一个臭小子经过?”为首一人问道。

    “除了几位前辈,倒没见到过旁的人。”顾语眼盯对方,足下轻移以作应对。

    “哦?是嘛?”那人嘴上应着,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朝顾语走近一步。

    顾语正要抬脚后退。

    对方猛然出手,朝顾语抓去。

    顾语拧腰避开,再站定时,左右两边退路均已被封。

    “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你要是心里没鬼就别躲!”说罢,一把钢刀携风而至。

    “怎不讲理!”顾语弯腰后仰,足尖将那人手腕踢开,钢刀正好阻挡了从另一边袭来的剑锋。

    三人脸色微变。

    双方转眼从门廊处打到院中。

    行过几十招,三人心中纳罕,眼前的黄毛丫头武功底子竟是不弱,好在内劲不足。

    顾语也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想来是昨日虚耗过度,还未缓过来。正想着,手臂被刀锋划破,腿上紧挨了记闷棍,她失声痛呼,踉跄几步往前,见斜地里剑招袭来,足下急转,险险避开。

    她仅凭手中一把匕首,对三人刀剑棍棒,打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不一会儿就已经多处挂彩,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好不狼狈。

    为首的人突然喊道:“二位,速战速决!”

    忽“嘭”一声响,顾语后背剧痛,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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