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绝眼睁睁地看着沈令云的截空术被击破,妖尊的天赋雷光打在自己胸口。
“噗——”
她现在不过是小小王位,又没了余力自保,直接喷吐鲜血,将小屋山墙撞出一个大洞,身子跌了进去。
沈令云截空术给白无绝之后,凌空跃下,对着转移炮火的妖尊背后追击。
妖尊还以为要失而复得原位水灵了,乐极生悲,一时不察,被击个正着,脚下卸力直把青石地面踩出一个大坑,继而掉入八星院下面一层的炼药房里。
沈令云一击得手,并未打铁趁热,而是冲进小屋废墟,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白无绝,伸出手指扶了扶她的脉,精准且熟稔地按了她几处穴位。
不愧是天医,白无绝当即清醒不少。
“无碍,只是些内伤。”沈令云舒了口长气。
也幸好有截空术挡了一挡。
“说了不用管我,干你的事去。”白无绝按住发闷的胸口,此处衣衫都焦了一块。
“我也说了,不行,夫人会怪我的。”沈令云道。
白无绝不料他这般倔,气道:“不杀妖尊了?”
沈令云温润一笑:“杀戮何难?施救为先。”
“你一个妖,脑子里首先想救人合理吗?”白无绝尖锐地问。
“我还是一名医者。”沈令云搀起她,风度地没有在意她语气,文质彬彬道,“我的母君曾教导我,放肆为妖,律己为人,杀戮为妖,施救为人,妖修人身,修的便是涤荡兽性,学人做人,顶天立地,俯仰无愧。”
白无绝:“……”
“万物生灵皆受孕养而生,谁都不能改变自己的出身,但却可以选择善恶,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沈令云道。
这家伙!真是……白无绝语塞,竟被他教训了。
偏偏,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他有理。
说话间,两人出得小屋,妖尊也从炼药房踩踏虚空,飞窜上来,挨了这么一击,他面子挂不住了,有些恼羞成怒地周身暴涨黑气,双手于胸前团抱,凝出更大一团雷光。
这昆吾族的尊位老妖,本体为龙,天赋攻击与沈令云其中一样相同,都是雷电,此番含怒发出,几有毁天灭地之能。
眼见躲不开了,白无绝正欲打响指召玄影。
沈令云道声:“得罪。”然后双手扭住她肩头,调转身躯护住她,打算以脊背硬接此招。
“你疯了?”白无绝惊呼。
尊位的全力一击,说不得能要了这家伙的命!
明明是个温润男子,看起来脾气好的不得了,却怎么总是霸道强硬呢?令堂堂白氏大宗当代家主毫无用武之地!
沈令云只管护紧她,无暇答话,全力以赴承受攻击。
白无绝看到他身躯一颤,肩头上传来巨大力量,自己也跟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可是这次,两个人谁都没受伤。
“哎。”一声浅浅淡淡的无奈叹息,使得白无绝和沈令云睁大了眼睛,前者略有沉思,后者有些惊惶。
方才妖尊砸到炼药房的那个大洞下方,立着阵灵的虚幻身影,白无绝轻轻弹了一个响指——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
然后,阵灵身上飘出一股黑气,认路地钻回白无绝额心。
如果不是先前控制阵灵用出了玄影,她或许不会伤的这么狼狈。
白无药信手挡掉妖尊攻击,以她守界军副尊的实力,自然听到了那刻意几不可闻的响指声,但也只是眸光向后斜了斜,并未点破。
妖尊一见白无药来了,高兴坏了,他早前不得现世,只得指使妖徒妖孙谋事,侵占东湛皇都时,也曾派出执役分身与白无药打过照面,知她体内有原位木灵,今日再加上白无绝的原位水灵,一举两得,他险些得意忘形。
只不过白无药也是尊位,并不好对付。
“白无药,你很好,原位木灵为本命的你,躯壳具有疗愈重塑之能,堪为逆天之体,与本尊合作吧,本尊有法子取得其他原位灵源,全部归于你一己之身,让你称霸天下,可好?”妖尊灼冥开言道。
一听这货诱惑自家妹妹,白无绝激动冷哼:“好个不要脸的东西!有本事你何不自己承载五蕴灵源?”
“咦?你居然知道五蕴灵源?”妖尊很是意外。
“我还知道你此言是在诱引我家小四,意图把她炼成器皿灵府。”白无绝握紧拳头,思及母亲就是被这么残忍对待过,真恨自己实力不够,不能手刃这个仇敌。
“你知道的还挺多。”妖尊简直惊诧了,“五蕴灵源,灵府,乃三百年前的旧事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白无药也听得心生疑窦,但她乖巧地没有插嘴。
白无绝则看看妹妹孱弱的背影,话一开头,其实有桩事就昭然若揭了,尽管这个时机有些不好,可该知道的总要知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此刻吧。
于是她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灼冥,昆吾族败类,乔幼华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妖尊倏地眯起眼睛。
白无药也瞬间回头看向二姐,好端端的提母亲做什么?
“你囚禁我母,炼制她的意海紫府为灵府,用来承载五蕴灵源,供你吸取灵源之力,她好不容易逃离你的魔爪,嫁人生子,与世无争,却仍被你设法喂了沧溟血莲之毒,试图逼她回三途宫继续受苦!”
“她那时已经身怀六甲!”白无绝双手指甲掐进肉里,眼眶发红地看着白无药,“孕期艰辛,双子出生,其中一个孩子不幸也染了沧溟之毒,为救这个孩子,母亲偷偷躲起来,分离了五蕴灵源,取出具有疗愈重塑功能的原位木灵,放入她体内。”
白无药身子颤了颤,这是她第一次亲耳听说关于母亲的事,原来,母亲怀她生她遭了这么多罪。
原位灵源入体,必为本命,母亲分离五蕴灵源,等若以命换命!
难怪从小到大,谁也不跟她提母亲,是怕她自责,怕她悲愧终生么?
“小四……”白无绝有些担心她。
“二姐,有些话回家再说吧,这里剩下的交给我。”白无药终于明白二姐弄晕她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了,如果早一天知道妖尊害了母亲,她一定早就杀进界门,杀去三途宫了。
二姐怕她冲动,这桩旧事若非此番局面,二姐估计也不会说出来,还好,她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你小心。”白无绝叮咛。
白无药点了点头。
两尊之战,肉薄骨并。
聚灵大罗阵似也受不住妖尊灼冥和白无药的能量碰撞,如被一根针刺破的气球般,将里面的人撒了出去。
整个皇都城都是袅袅黑烟,以及白雪掩埋不住的残肢断骸和血流成河。
下面人类与妖族混战,上空尊位强者罡气来往。
白无绝飞身而出,仰头掠阵。
沈令云看了看她前一刻还吐血,此时弹完响指又身形矫健的模样,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也抬起头,追着天上两道流光。
若说有谁能杀得了妖尊,除白无药外,就算左少邦,恐也力所不能。
如果可以,白无绝倒希望小四永远不知道母亲的事,报仇什么的,她不忍心让妹妹背负。
可眼下妖尊出了封印,总得有人消灭他,白无绝对自家妹妹非常有信心。
人眼渐渐捕捉不到白无药和妖尊灼冥的影子。
白无绝转而看向了东皇萧子鸿的军队,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支妖族神兵,他们帮着萧子鸿清理皇都城内的妖族,上演了一幕“同族相残”。
妖杀妖,善与恶……白无绝又想起了当巽,想起当巽与她一起猎杀剑腭虎蚁……或许,她该好好琢磨琢磨,乾臻郡土的妖族,是否全如界域世代荡涤的大封里那些妖霾一样。
见之杀之,真的适用于此吗?
“你的人?”她思绪回转,对沈令云道。
齿间故意重重地咬了“人”这个字。
沈令云一瞬不瞬地盯着上空,尽管他的眼睛也什么都捕捉不到了,仍不舍得眨动移开,嘴里回道:“是。”
“我还没说,谢谢。”
“一家人,无须客气。”
这里太多人想跟她做一家人了,白无绝哭笑不得,却没再生气,在这位天医面前,她觉得自己倒有些小家子气了。
来乾臻郡土目的已达,顺便还看着小四灭了妖尊,白无绝认为不虚此行,有些鸡毛蒜皮乱七八糟的小事,她就不要横加干涉了吧。
“二姐。”沈令云感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有些微妙不同了,保持着仰面望天的动作道,“不在东湛多逗留几日么?也好让妹婿略尽地主之谊。”
白无绝有种被看透心思的慌乱,尽量保持一脸寒霜,嘴硬道:“我还没说要走。”
沈令云唇角勾起完美无缺的弧度,接着缓慢落下,似乎想了想,斟字酌句地道:“二姐,我有一困惑四年之事,可否请你解惑。”
白无绝闻言惊奇,你的困惑,我何以能解?何况还是四年之久的旧事?
“恕我无能为力。”她道。
沈令云只管径直道:“四年前,你究竟用了何种方法,将墨千痕体内妖毒清掉了十之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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