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 加茂怜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高三生没有假期,冲刺阶段起床就是埋头刷题,他在最后一次模拟考一骑绝尘, 全科目加在一起仅扣了3分, 直接打破了魁皇高中有史以来的高分记录。
柊一飒老师欣慰地拍着怜的肩膀, 祝他大考加油。
1月13日, 全国中心考试结束。川上富江直接缺考, 对加茂怜说她要换个身份继续在高中“深造”, 加茂怜对此表示出由衷的佩服, 并且收紧了「束缚」条件,免得这家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闯祸。
1月15日,加茂怜退了在练马区的公寓, 庵歌姬抓着五条悟夏油杰帮忙搬家, 收拾好行李就去了文京区新租的小公寓里。
这里距离东京大学只有一条街, 虽然房租不便宜, 但周围的硬件设施不知道比他原先的公寓好了多少,连提供外送的店铺都是原先的十倍多——加茂怜选择这里50都是因为这个。
搬完家, 整理完大部分东西后,加茂怜请客,外面下雪, 夏油杰和五条悟打赌输了,顶着风雪出门买饮料, 其他人就在暖气房里等披萨外送。
五条悟蹲在新公寓的地毯上,毫不客气地翻加茂怜的游戏碟, 念念有词, “哇, 你也玩这个,我超喜欢女主角的立绘,井上和香二次元版,简直是我的理想型——”
“诶,这个也好玩的,不过续作烂尾了,建议别买——”
“《幽灵杀手》你也有啊,我告诉你这游戏结局有个卡bug的站位点,找好位置boss就打不着,用小刀一点点磨血皮可好玩了——”
加茂怜捧着一本英语书,一边听这个资深游戏宅嘟囔,一边默默地背单词。
日本大学基本上都是自主招生,大考分占一部分,自考分占一部分,加茂怜水深火热的高中生活还没结束,他只是向学校请了长假,到东大附近专心备考复习。
“别打扰人家,五条悟。”庵歌姬气愤地叉腰,“怜可是要考东大的人!”
“看起来很有信心嘛。”五条悟望着窗外,对面就可以看见东大的标志性建筑,御守殿门。这扇江户时代建造的大门,因被漆成红色,又被叫做赤门。在日本,“跨入赤门”就代表着考取了东大。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决定。”加茂怜哼唧一声,他这套公寓一口气租了半年,都是为了读书做准备的。
“明明做咒术师会很刺激。”白发少年知道加茂怜实力很强,不懂他的决定,“当个普通的家伙你不觉得无趣吗。”
“不觉得。”加茂怜翻了一页书,垂着眸说,“年纪大,心脏受不得刺激。”
“你才十八诶。”
“心理年龄已经沧桑到一百八了。”
……
2月5日,东京大学自主招生笔试结束。
2月10日,全国中心考试成绩出炉。
2月15日,自主招生笔试成绩出炉。
2月25日,东京大学自主招生面试结束。
2月28日,二月的最后一天,加茂怜以综合成绩第一被录取,进入东京大学医学部。
至此,他的高中生涯结束,迎来了快乐的春假。
临别前,加茂怜回校和同学们聚了一次,一飒老师和文香老师在考试结束后订婚了,景山澪奈和几个游泳部的同学也顺利以特长生的身份被心仪的大学录取,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3月17日,加茂怜生日当天,庵歌姬大清早给他来了个夺命连环call,说高专的同学为怜准备了毕业庆祝+生日庆祝会,发给他一串地址,让他一定准时参加。
少年因为通宵打游戏,黑眼圈浓重,慢吞吞地起床收拾,为了表示尊重,还洗了头,换了一件干净的奶白色兜帽卫衣和水洗牛仔裤,拎着钥匙就出门了。
·
“从3月1日开始持续到四月底,东京大学本乡校区的录取名单会在御守殿门前公布,目前已经有许多游客和待考生前往赤门沾喜气,本月文京区旅游业呈现向好发展趋势……”
电视机里发出吱吱呀呀的絮叨声,主持人标准口音就好像催眠曲,将人听得懒洋洋的。
客厅里窗帘的遮光性能很好,大下午黯淡无光。
男人在地毯上翻了个身,一不小心压到了遥控器,音量骤然增大,禅院甚尔烦躁地偏了偏脑袋,缓缓掀开眼皮,电视屏幕散开的光洒在男人的睫毛上,这个角度看不见平常的锋利,而是浓密又柔软地低垂着。
墨绿色的眼眸盯着电视机,闪过一丝暗光。
东京大学?
不是那家伙考的学校吗?
男人懒散地从地上爬起来,盘腿撑着脸看电视,似乎也没有调小音量的意思。
随着主持人的解说,摄像机镜头在赤门外的公告牌上一晃而过,就算是天与咒缚也没办法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不知道金发小鬼考上了没有……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他们上一次联系是在三个月前——其实也不叫联系,那家伙很没良心地给他发了一个群发节日祝福,他回信过后对方一直没有动静,像是人间蒸发。
他最近忙着办惠的身份手续忙得要死,恰逢加茂怜准备大考,就一直没主动找他,谁知道这家伙考完试了,也不主动联系自己,两人的关系再次跌落几个月前,哦不对,几个月前好歹偶尔会说两句,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委托,现在连委托都不问了。
男人想到这里,忽然有些烦躁。
他起身拿起车钥匙,换上鞋,只有大门摔上发出的声音传达着甚尔心情不佳的信号,客厅内没关的电视机还在响,主持人正在介绍文京区的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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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诅咒很多,高专那群家伙能在百忙之中腾出时间给加茂怜开庆祝会实属不易。
庵歌姬催他出门的时候还在电话里嚷嚷,说什么“怜,以后你就是我们当中学历最高的家伙了呜呜呜呜”……搞得加茂怜都略微惶恐起来。
庵歌姬他们定的位置在涩谷一家吃喝玩乐一体式的卡拉ok里,这家卡拉ok位于涩谷最大的地下商场,加茂怜转了几趟车才到。
他刚进商场还没来得及进电梯,冥冥给他发信息让他去超市里买点薯片,他脚步一转,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冥小姐的要求最重要,如果不是当初这家伙告诉他禅院甚尔的地址,他现在估计还靠着社会救济金生活。
超市就在商场地下二层,因为是下午两三点,实在没什么人。
加茂怜磨磨唧唧地从自动扶梯下去,垂着头发短信问冥冥要吃什么牌子什么口味,扶梯滑到底部,他刚迈出脚,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稚嫩且冷酷,像一罐冒着冷气的冰牛奶。
“我不要。”
黑色海胆头小鬼站在超市入口处,拧着眉,对着货架说话。
加茂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货架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人,不过肯定不是禅院甚尔,因为那货架总共不到一米六,空隙间还露着一线粉色的裙角。
少年其实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上去打招呼,毕竟他三个多月没主动联系过甚尔,也没再见过这个可爱的小鬼,忽然凑上前多少有些没心没肺。
可就是加茂怜犹豫的一瞬间,他看见惠向后退了一步,货架后的人也跟着前进了一步,是个看起来很稳重的小姑娘,比惠大了几岁,棕黑色的头发扎着辫子,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袖背带裙。
“跟我走好不好。”小姑娘温柔地想要去牵惠的手,被惠一下躲开了。
加茂怜立马警惕了起来,这是什么?新型儿童拐卖事件?
他迅速迈开步子,还没走到一半,忽然听见小姑娘又开口了。
“惠,你能不能听话一点。”她收回手,转而捏着裙子,表情有些窘迫,“妈妈在收银台等我们。”
金发少年定在原地,妈妈?
他脑袋迟钝地转了几个弯都没摸准谁是谁的妈妈,就在这时海胆头若有所感地偏了偏头,少年下意识侧过身,储物柜刚好挡住了他。
做完这套动作,加茂怜觉得自己有些脑残,莫名其妙地躲开干什么,自己又没欠禅院父子钱。
“她不是我妈,我没有妈妈。”惠冷酷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说:“可你是我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惠冷静地说,“我不知道你妈妈给禅院甚尔多少钱了,但我不是你弟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听墙脚的金毛少年此时有些懵了,绕不明白这是什么一种关系,什么给钱,给钱了就能有弟弟?禅院甚尔这混蛋不会把惠给卖出去了吧?他现在报警把那人渣弄进局子里还来得及吗?
“伏黑惠。”小姑娘话间充斥着苦恼,“你不要这样,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后面说了什么加茂怜没注意,他已经被“伏黑”的称呼炸得脸色微变。
他当然记得这个姓氏,可以说上辈子加茂怜认识惠时,半大少年就顶着伏黑的姓跟着五条悟练术式了,据说是禅院甚尔入赘伏黑家后,带着惠改的名字……
禅院甚尔……入赘?
脑袋一时间非常混乱,少年手臂垂下,伸出手指抓了把空气,感觉自己指尖有些发麻。
这股麻意顺着骨头直冲心脏,又顺着心脏直冲天灵盖,加茂怜仿佛被闷棍给了一下,从头到尾都是飘的。
他握住掌心想要止住那股麻意,好像抬不起手,就一直站在储物柜后面,轻轻蹙着眉,听心跳后知后觉地在胸腔里狂轰乱炸,缩紧,膨胀,缩紧,膨胀,弄得他有些难受,又不知道为什么难受。
……禅院甚尔那家伙的人生关他什么事呢?
加茂怜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到小姑娘和男孩的声音远去,他还站在原地不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加茂怜迟钝地掏出手机戳开短信瞥了一眼,是冥冥对薯片口味的回复,还让他快一点别磨蹭。
少年回了个“好”。
他进了超市,一边拿着购物篮选零食,一边慢吞吞地反思,平白无故对自己的委托中介人吃什么飞醋,简直就像个神经病。
他提着一袋子东西直奔歌姬发来的房间号,刚进门,嘭嘭嘭几声,漫天的彩带和亮片洒在他的身上,闪光灯咔擦亮起。
加茂怜愣怔着抬头,冥冥和歌姬捧着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冲着他,夏油杰和硝子一人握着两个彩带筒,五条悟则左手举起相机,右手拿着话筒踩在桌上,一口气不间断地嚷嚷:
“哇怜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像刚被人甩了一样夜蛾大叔更年期爆发都没你这么可怕!”
加茂怜一顿,紧接着无奈地扬起了唇,明晃晃的白金眼眸里倒映着这些吵吵闹闹的家伙,忍不住噗嗤一声偏过了头,胸口和肩膀剧烈抖动。
好吧,虽然五条悟说话很讨人厌,但这么打岔一下,他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谢谢大家。”少年指尖抹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珠,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亮片彩带,嘴角的弧度比阳光还灿烂。
五条悟见状举起相机,竖起大拇指,“ok!保持这样!三、二、一,茄子——”
闪光灯明亮如骤,包间里齐声祝贺:
“生日快乐!”
“毕业快乐!”
“升学快乐!”
·
禅院甚尔靠在车上,唇里叼着根香烟,白蒙蒙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焦油和尼古丁的味道总算让他一头热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有搭对,他提着一小盒草莓奶油蛋糕在某个家伙的公寓楼下站了二十分钟,思考自己究竟该不该上楼去。
按照加茂怜三个月不联系他,即便发了祝福也没回复的状况来看,对方似乎确实被自己上次在竞马场那番冲动的言论气到了。
禅院甚尔觉得自己此时带着蛋糕上去有些没面子,更何况那小鬼最喜欢蹬鼻子上脸,说不定一会儿指着他骂,打起来别把公寓楼掀翻了……
他啧了一声,抖掉烟灰,很没素质地将烟头戳灭在一旁的花坛上。
上去就上去吧,大不了让那小鬼出口恶气,免得以后再翻旧账……而且,过生日的家伙总要有些特权的。
他直接坐电梯到十二楼,按了两声门铃,好久都没反应。
不在家?
男人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又敲了敲,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撬门进去等的时候,隔壁的门被缓缓推开。
禅院甚尔偏过头,对方探出个脑袋,“你找谁?”还好这个角度对方看不见他唇角的疤,男人手里又提着蛋糕,否则邻居可能直接将这家伙当做上门讨债的混混报警了。
男人指了指面前的门牌号,“住在这的小鬼。”
“那家早就搬走了呀。”邻居疑惑地问,“那家人没给你说吗,三个月前就搬走了,隔壁一直没人租。”
“搬走了?三个月?他能去哪里?”禅院甚尔下意识吐出三个问句。
隔壁邻居被他凶巴巴的口气问到了,默默地关上门缝,小心翼翼地建议,“哎,你要不去问问房东吧,说不定房东知道你朋友去了哪儿。”
嘭。
门轻轻地关上。
楼道里一片死寂,禅院甚尔顿了半晌,插着兜的那只手握着手机,半天都没掏出来,其实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但他捏到后壳发烫都没拨出去。
直到头顶的声控灯熄灭,黯淡的阴影将周围包裹,男人才回过神来似的动了动眼皮,慢吞吞地骂了一句脏话。
操。
·
四月,东大开学,加茂怜又进入了连轴转的状态。
医学生没有休息日这不是假话,少年天天不是待在图书馆就是实验室。
其实大一学生很少直接进实验室的,但由于这家伙对人体的基础知识实在太过精通,甚至很多神经和血管比教授还背得熟,大一刚入学就破格被某门课的老师拉进实验室打下手,平时刷刷烧杯试管什么的,重要时候老师还带着他去手术室观摩。
可惜有反转术式的家伙对血呼啦撒的临床医学完全没有兴趣,一心扑在学术上,搞得老师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除了学习,为了课程+实践满绩毕业,加茂怜还加了一个学生会一个游泳社团,直接从无必要不出门的阿宅变成了医学部著名现充。从早到晚泡在学校里,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回家,仿佛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
还好是术师,不然早就猝死了。
加茂怜心想自己只要熬过四年,再凑足钱,立马出国留学定居享受生活,彻底摆脱御三家的阴影。
好在今天晚上的社团训练因教练生病而取消,加茂怜终于能早点回公寓放松。
他在街边餐馆里打包了一份香喷喷的芝士咖喱猪扒饭,回到公寓楼摁了十二楼的电梯。
很巧,这边租住的公寓也是十二楼,加茂怜也很喜欢这个高度。
他刚走出电梯,发现隔壁大门的保护膜终于拆下来了,这几天他都注意到隔壁的空房子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保护膜,似乎有人在往里搬家,但加茂怜天天早出晚归,一直没和未来的邻居见上一面。
可能是已经搬过来了吧,过几天空闲的时候去打个招呼好了。
加茂怜慢吞吞地掏出钥匙拧开锁,肚子咕噜噜地叫,迫切地想回去泡个澡,开个电影再慢慢吃饭。
他回家直接关掉了手机,决定在今天做个冷酷无情的家伙,谁打电话都不理,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来之不易的美好夜晚。
加茂怜舒舒服服地跑了个澡,头发都没擦,只在肩上搭了个吸水毛巾,穿着小熊睡衣和短裤,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甜牛奶,畅快地喝了一大口。
他悠闲地戳开电视,打开重新加热后的饭菜,趴在茶几上正准备吃,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加茂怜深吸一口气,烦躁地从地毯上爬起来,赤着脚去开了门。
“谁啊——”
门开了一条缝。
少年抬头看去,下一秒骤然噤声,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双眸惊讶地瞪大,表情像见了鬼。
“你好啊,新邻居。”低沉的声音响起。
黑发男人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在看见对方傻乎乎的表情后,墨绿的眼眸划过一丝愉悦的光彩,他手中提着一块草莓奶油小蛋糕,在怜的鼻尖晃了晃。
甜香的奶油味直冲鼻腔,加茂怜还没来得及填满的胃部,瞬间委屈地叫了两声。
“禅院……不是……”加茂怜迟疑地顿了顿。
此时一滴水正沿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流进了锁骨凹陷的窝中,有些痒,他抓了一把,那片立马红了。
男人收回目光。
最后加茂怜还是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你怎么会来的?”
少年似乎还没意识到他迷茫时拖长的声音有多软,好像在故意撒娇,又带着足够的少年气,让人怎么都不会反感。
禅院甚尔一把抵住了门缝,当着加茂怜的面缓缓拉开,自顾自地挤进去,然后咧开唇角,顺手将小蛋糕塞进少年的怀里,关上了门。
“来送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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