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记住了。”楚墨尧点点头,单手接过荷包,高兴的嘴巴都快裂到后牙槽了。
“那你先戴着,不然一会儿忘了。”温念打心眼里重视这件事,忙催促他道。
楚墨尧一手捏着荷包,另一只手提着一箱笼书籍,他想了想,眼眸流转,决定放弃自己系荷包。
于是,他将荷包再次递回给温念,放软了语气,借口说道:“阿念,我腾不开手,你帮我系好不好?”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吹来阵阵热浪,与温念的脸庞相拂而过,吹红了她的脸。
“我手上还提着东西,单手系不了,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好不好?”楚墨尧再接再厉,眼神始终注视在温念身上,观察她的每一个小变化。
温念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提这么一个要求,诧异地抬起头,杏眸中满是不解。
不曾想抬头之时,正对上楚墨尧含笑的眉眼,脸刷得一下,又红上两个度。
她支支吾吾,手指紧张地抠着袖口,“我……我不帮,你……你自己来。”
说完这句话,她实在是顶不住,便转身跑开了。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楚墨尧轻轻放下提在手里的书,自己将荷包戴上,望着温家所在的巷子方向傻乐。
楚添福看着儿子这个模样,嫌弃地摇摇头,半晌才道:“人都不见影了,你小子还在傻乐什么,还不赶紧上车?咱们是去州府,不是去县城,得走两日,再不出发今晚就得宿在外边树林里了。”
“这夏末时节蚊子发了疯似的,倘若今晚宿在外面,明日我们一家子也不必见人了。”
念念叨叨之间,马车缓缓移动,楚墨尧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开始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
禹州州府的环境与松阳镇天差地别,繁华热闹也非松阳镇所能比。
楚家人入城之后一路上买了不少日常用物,随后马车摇摇晃晃拐入了州府南边的一个巷子之中,停在一座二进院落门口。
门上的锁已经生锈了,看起来是许久没人动过。
楚添福率先下车,掏出那一大串钥匙试了半天才找到对应的那一根。
“尧儿,快来帮娘一起搬东西。”苏氏解开后面绑着行李的绳索,大声喊楚墨尧道。
“哦,好。”
楚墨尧在看到自家老爹掏出一大串钥匙的时候就愣住了,看他爹这架势,感情宅子还是自家的,他家什么时候多出一座宅子,他作为独生子竟然也不知道。
还有,他爹手里拿了这么多钥匙,每根钥匙真的有对应的锁吗?楚墨尧很怀疑。
他至今还记得小的时候,他想在街边吃一碗馄饨,馋得不行,他娘亲说家里穷吃不起,最后在家里给他做了一份。
还有他八岁那年看上了一方特别好看的砚台,不过要五两银子,他爹便说东西中看不中用,家里穷不能如此浪费。
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楚墨尧自己都数不清了。
“娘,我爹什么时候过来租了宅子?”楚墨尧神色有些复杂,一边搬东西,一边试探性地问道。
“啊?宅子是咱们自家的啊!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你太爷爷留下的,原来租给一个读书人,后来他一直考不上就疯了,被家人领走,宅子也就一直空着。”
苏氏听儿子问起,也不瞒着,儿子大了,家里的情况也该慢慢了解。
不过,话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不妥,儿子也是来参加秋闱的,怎么能说如此晦气之话?呸呸呸……说得好似宅子风水不好似的。
楚墨尧听到这番话,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干脆埋头干活,哼哧哼哧搬东西。
一家人收拾完宅子,天也黑了下来,街坊四邻也开始为晚饭忙碌,入耳皆是生活独有的声音。
这个时辰做饭也来不及了,加上来时未曾采购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家人便锁上门,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家酒楼,点了几道看起来还不错的菜肴,将这一餐草草解决。
往后的日子里,楚墨尧日日埋头苦读,抱着书,啃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几乎都在书桌前。
楚添福也开始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两三天不回家,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楚墨尧问起,苏氏便说有活,忙生计去了,至于忙什么,苏氏自己也说不清楚。
秋闱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楚墨尧也没那么多时间纠结父亲到底忙些什么。
八月初九,禹州州府管辖之下的学子们纷纷涌向考区,参加为期九日的秋试,而楚墨尧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日楚添福夫妻一起送儿子去考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便走个形式,叮嘱一些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看着楚墨尧进去,便欢欢喜喜回家,路过酒楼,还特意买了烧鸡和一斤酒,夫妻俩打算喝一杯。
九日之后,楚墨尧一脸憔悴地从考区走出来,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苏氏既嫌弃又心疼。
回家中,吃的喝的用的,通通提前备好,楚墨尧完全享受着父母一条龙服务,随后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
“爹,娘,考完了,何时回松阳镇?”
自己几斤几两楚墨尧心中有数,考完他便知没戏,只能等三年后再战。
“不等放榜了?”
“孩儿已经猜到结果,不必再等了。”反正考不中,倒不如早些回去。
许均那小子心眼这般多,再不回去,阿念估计就要忘记自己这个“竹马”了。
“没关系。”楚添福担心儿子钻牛角尖,像原来租住在宅子中的书生一样发疯,赶忙安慰道:“送你去读书,也并非要求你必须考个了不得的功名。”
“这人生道路千万条,各有各的活法。既然要落榜,你也别闲着了,过两天陪为父到乡下走走,我教你如何打理家中产业。”
“嗯。”
“嗯?”楚墨尧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懵住,“爹,你刚才说什么?产业?什么产业?”
楚墨尧还记得当初父亲辛辛苦苦去码头搬货,送他去学堂,怎么家里还有产业?
“就是你太爷爷留下的产业,在你爷爷也就是我父亲手中又扩大了两三倍,轮到我手中,虽然比不上你爷爷,可也扩了一倍。”
楚添福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产业在他手中能扩大一倍已经很满意了,并不觉得自己差劲。
钱财乃身外之物,差不多差不多就得了。
“所以,家中到底有多少产业?”楚墨尧神色复杂地看看自家爹娘,心里早已成为一团乱麻。
突然从穷书生变成了大少爷,这种事不管换到谁身上,一开始都会难以接受吧?
楚添福夫妻俩面面相觑,最后双双摇头,异口同声回了句:“不知道。”
“总之很多,到处都有。往后你若是有那本事做官,只要不是去到那种犄角旮旯里,都不用担心被饿死。”
“既然是祖传产业,爹娘这些年为何要在孩儿面前装穷?”楚墨尧坐到椅子上,不知此时该摆什么样的表情,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苏氏抬手拍了丈夫一巴掌,说道:“这不是你们楚家的传统吗?男儿穷养,你爷爷就是这样长大的,你爹也是,到你这也理应如此。”
楚墨尧陷入了沉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冷静消化一番今日所接收到的秘密。
翌日清晨,雾气将散未散,外面四处湿漉漉的,日头未完全出来,植被上的露珠依旧晶莹剔透。
楚添福先是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才去敲响儿子房门,让他赶紧起来,父子两一块去乡下看看。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消化,楚墨尧已经完全接受家中拥有众多产业的事实,听到敲门声音,他就顶着一双乌黑的眼眶走出来,眸光中拥有与往日不同的神采。
早饭过后,一家三口乘坐马车出发,在外面四处转悠了整整一个月,将附近几个州府的产业巡查得差不多了,才回到禹州。
秋闱桂榜已出,如楚墨尧所料,榜上没有他的名字,一家人又收拾好东西回松阳镇。
这回,楚添福吸取教训,花钱请了一对老夫妻看宅子,每日打扫,方便下一回过来居住。
马车迎着朝阳出发,整整走了两日,于黄昏时分回到松阳镇。
落日余晖,映红了半边天,小镇街道上行人渐少,大家伙都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家做晚饭。
路上遇到熟人,楚添福就会同人家打招呼,问起楚墨尧秋闱的情况,他也如实将南江书院林院长的话说给对方听。
回到小镇两三天,楚墨尧落榜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小镇。
不过他年纪还小,还有不少机会,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闲话,毕竟人家十三岁考童生,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十六岁秋试落榜又如何?三年后再战,人家也就十九岁,怎么看都比自家孩子强。
热闹了几日,也就恢复了平静。
温家人听到消息,纷纷安慰楚墨尧,让他打起精神,重振旗鼓温习,三年后再接再厉一定能考个好名次。
“阿尧哥哥,你过来。”楚墨尧去温家时,温念神神秘秘的冲他招手,“我有话问你。”
楚墨尧当即想到了什么,乖乖走了过去。
就见温念蹙着眉头问道:“我给你的符你考前天天戴了吗?”
阿念妹妹送的东西,楚墨尧虽然不相信什么神佛保佑,但是天天戴着。
不过自己落榜,若是说实话,阿念妹妹会不会很失望,毕竟她一直坚信符很灵验。
犹豫一瞬,楚墨尧才支支吾吾回答:“正常时间都戴着,就……就有一两次忘记……”
他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一个巴掌落到了他的手臂上,不痛,但声音很大,院中其他人也听到了,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们两闹着玩呢!”楚墨尧尴尬地解释,大家伙也不在意,继续忙碌自己的手中事。
温念情急之下的动作,她也没有预料到会这样,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
她低着头,不敢看楚墨尧,声音小如蚊鸣,说了声:“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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