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以为楚墨尧只是开个玩笑,不曾想他竟然还继续追问,顿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那……那就送?”

    那试探性的口吻,反问的语气直接戳中楚墨尧的笑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应道:“嗯,那就辛苦阿念了。”

    ……

    第二日拂晓,楚添福吃过早饭,就赶马车来到温家门口,入院将温大沉背上马车,温念姐弟两提着包袱跟在身后出来,锁好门,也上了马车。

    他们先去了青乌县城最大的医馆,诊不出结果,又直奔禹州府,两个大医馆都去看了,皆一无所获。

    其中杏林医馆的老大夫原来还是宫中太医,告老还乡后偶尔来坐馆。

    他给温大沉细细诊查一番,却是一无所获,忍不住咋咋称奇。

    “老夫行医多年,见过各种疑难杂症,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情况。这学无止境,老夫只能说尽量翻找古籍,也去信问问京中同僚,若有消息,再联系各位吧!唉……”

    老大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皆是无奈。

    “大夫……”温念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多谢大夫,有劳您了,若有消息,麻烦您让人到玉桂巷楚家联系我们。”

    温念他们四人都明白大夫的意思,千恩万谢,带着失望离开医馆。

    一行人四处奔波,走了一个多月依旧寻不到治疗方法,最终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一个赤脚大夫,大夫给了一张偏方,只是有没有效果,大夫并不敢保证。

    温大沉像个废人一样被别人伺候着,找的一路次次失望,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的悲观,那赤脚大夫给的方子他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

    若是阴差阳错治好了,那便是他命不该绝,是他之幸,也是温念姐弟两之幸;若是因此丢掉性命,也省得拖累姐弟俩。

    不管哪一个结果,都比现在半死不活,天天躺着等人伺候的强。

    回到镇上,楚添福提议先将方子拿给大夫瞧瞧,看看有没有问题再拿药,被温大沉拒绝了,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尝试。

    温念想了想,与楚添福对视一眼,随后说道:“爹,我们听您的,我现在就去药馆拿药,回来给您熬。”

    温大沉这才满意,目送女儿与老友离开房间,便昏昏睡了过去。

    “你爹这个人死犟,一会儿你去药铺拿药,记得先将方子给大夫瞧瞧,别什么毒药都往里面塞了。”

    楚添福拿老友没办法,只能叮嘱温念,随后又给温念塞了钱袋子,补充道:“不够你再跟叔说,千万别省那点银子,药就要用最好的。”

    “楚叔,我有银子,您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这银子不能要,不然我爹会训我不懂事的。”温念后退一步,双手不停地拒绝。

    “哎哟,这一家不说两家话,你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银子宜多不宜少,你先拿着,若是往后用不上,你再还给我。”楚添福一边劝话,一边转身将银子塞到发愣的温澈手中,大步离去了。

    “姐,这……”温澈拿着银子,仿佛拿了个烫手山芋,不知所措地看向姐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念再强行拒绝,那就太见外,容易伤了两家情分,便点了点头,示意温澈先将银子收起来,其他事以后再说。

    “你在家中照顾好爹爹,我去药铺拿药。”温念提着一个菜篮子出门,不放心家里,便多叮嘱一句。

    “姐,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亲病倒,姐弟俩陪同四处奔波寻医问药,接触到许多曾经想象不到的场面,也懂了更多人情世故,迅速成长起来。

    松阳镇只有一个药铺,正常的药材铺子里都能寻到。

    温念将赤脚大夫送的药方递给药铺大夫,看着大夫越发凝重的神情,她的心不由跟着咯噔一下,赶忙问道:“玉叔,怎么了?可是在药方有什么问题?”

    玉叔有些为难,将药方看了一遍又一遍,方才回道:“这药材都是些普通药材,只是结合在一起,药效难免太猛了一些,而且其间还有两三味药是相生相克,还有两味是相反功效,正常都不会出现在同一个药方之中,这药方谁给你们开的?”

    温念听到玉叔这么说,心里也非常没底,便将他们一路寻医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玉叔若有所思,也不瞒着,就将自己的看法与温念说了一下:“既然禹州的老大夫都没法子,那就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你爹这个病症出现之后,我也曾翻过古籍查阅,看到过类似的方子,也是这般烈性,这般乱组合,或许还真有奇效。”

    “我先给你抓两帖,回去煎服,观察一下你爹的情况,若有什么问题,赶紧停药,将你爹送过来寻我。”

    温念乖乖地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玉叔给她抓药。

    大概等了一刻钟左右,玉叔突然唤了温念一声,对她说道:“阿念,有一味药铺子里没有了,药商那里最近拿不到货。”

    “那怎么办?”温念着急地站起来,赶忙问道。

    “白雾山那边有,也不难找,就是麻烦了些。”玉叔一边打包其他药材,一边跟温念说起药材的位置。

    随后他走入后屋,寻了一本画册出来,翻到缺失药材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药材对温念说道:“就长这模样。”

    温念点点头,又麻烦玉叔帮她画一副带走。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不早了,厨房里早就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温澈已经将饭菜做好。

    饭后,温大沉问起药的事,阿念半真半假地回答,只说铺子里缺了一味药材,得明天才有,不敢明说自己需要上山采药,怕温大沉担心,不给她去。

    温大沉不疑有他,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如此那便晚一天试药吧!”

    迷迷糊糊间,他又睡了过去。

    阿念能瞒得过温大沉却瞒不过弟弟温澈,阿澈已经看到取回来的药包,心想若是还缺一味药明天能到货,反正都得再跑一趟,为何不是明天一起取?

    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温念叮嘱他明日要好好照顾父亲,“爹爹要是问起,你便说我去找阿尧哥哥了。”

    温大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还是比较好糊弄的,但是温澈不同意姐姐冒险。

    “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都听我的。”

    翌日,天还没亮,温澈还没醒时,温念就背着小背篓出门了。

    她知道镇上的泥瓦匠大牛叔这段时间要去白雾山附近的村子做活,便顺了大牛叔的车去到山脚下。

    大牛叔的马车是平板车,没有遮挡物,冬月的北风呼呼直吹,吹得温念鼻子发红,忍不住缩起脖子。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大牛叔不放心温念自己一个人进山,但是又怕做活的地方去晚了,活计被别人抢去。

    “大牛叔,没事的,您忙去吧!玉叔给我画了图,我慢慢对着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温念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

    两三番推脱之下,大牛叔也不再坚持,叮嘱温念小心些,便驾车离去了。

    马车渐行渐远,四周静悄悄的,杂草丛生一个人都没有,北风从山谷呼啸而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温念,你可以的,别怕。”她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往山林中走。

    另一边,温澈醒来发现姐姐已经出发了,不由担心起来,越想心中就越不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竟然发现偌大的松阳镇就只剩下楚家三口可以依靠。

    于是,他饭也不吃,也不洗簌,趁着温大沉还没醒,匆匆忙忙跑去楚家。

    “阿尧哥哥,阿尧哥哥。”

    楚墨尧刚起,蹲在厨房门口打水洗簌,听到温澈急切地敲门与呼喊,以为温大沉要不行了,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过去开门。

    “阿尧哥哥,不好了,姐姐一个人偷偷上山采药,她……她一个人去的,怎么办?山上会不会有野兽啊?都冬天了,野兽冬眠了吧?”

    温澈心中焦急,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别担心,你先回去照顾温叔,你姐姐那边有我们呢,赶紧回去吧!别让温叔起疑担心。”

    楚墨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催促温澈赶紧回去,自己则转身回屋,换了一身衣裳,“爹、娘,我去白雾山找阿念了。”

    方才温澈的话,楚添福夫妻俩也听到了,他们也担心温念,故而也不会阻止儿子。

    “揣个馒头路上吃。”眼看着楚墨尧就要骑马离开,苏氏随手捞起一个馒头追了出去。

    清晨路上行人比较少,楚墨尧一路上快马加鞭,只花了两刻钟就到达白雾山山脚下。

    马儿上山不好走,他便将马寄放在山脚的庄户人家里,徒步走上去。

    山如此大,想找个人可不容易。楚墨尧站在路口眉头紧锁,观察地形,思考着温念可能走的方向。

    入口不止一个,但是四周杂草丛生,附近的村民进山通常有固定的线路,久而久之,走的人多了,被踩的地方就会不长草,变成一条小路。

    楚墨尧沿着小路一直往里面走,发现杂草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便加快速度继续往里面走。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突然有一阵窸窣声传来,随后似乎听到有人再说话,距离还有点远,听不太清楚,隐约能听出是女子的声音。

    荒山野岭有女子的声音,各种灵异故事瞬间浮现到楚墨尧脑海中。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声音有点像阿念!

    他停下脚步,仔细辨认声音方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救命,有没有人……有没有啊?”

    声音带着哭腔,楚墨尧已经基本能确认是阿念了,只是声音明明就在附近,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有没有人……有人吗?”

    “阿念,阿念你在哪里?”楚墨尧没看到人,放声问话,回应温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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