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谁先喝?”宁妨端起杯子问。
“我我我。”宁文熙迫不及待地举手, 他人就站在旁边,凉爽的气泡就在鼻尖下跳跃,光是等宁妨发话, 他就吞了不知多少下口水。
“我说。”莫南捋着胡须,神情已有些麻木:“你到底还有多少宝贝?每回见到你都能大开眼界。”
先是发热的暖石,今日又搞了片能结冰的玉石, 莫南真有种防不胜防的挫败感。
就瞧孙儿孙女们那崇拜的样,他估摸着要不了多久这些个臭小子就该吵着换个祖父了。
同是祖父,差距大得不是一星半点。
“都是些小玩意儿, 要不给你府上送些?”宁妨笑,莫南抱着手臂严肃地点头:“若是你不送,我恐怕再难安宁。”
孩子们有了快乐水,纷纷抱着杯子跑到后廊边石梯上坐着大快朵颐,两位祖父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见孩子们离开, 莫南回头瞄了眼坐在正中间的宁诗沩压低声音道:“你二孙女倒是养得好,大大方方的一点不扭捏。”
“路且长着呢!”宁妨意有所指地叹了声。
宁诗沩年纪小, 性子软,可与之相反的是她力气大得连宁妨都觉吃惊,老天赏得本事可不能白白浪费。
“何意?”莫南没听懂。
咚——
咚咚咚——
藤球场上突然敲响的铜锣声打断了两人,两家书院的学子身穿红黑两色短打依次排队走上场。
“一同前往看台吧。”宁妨起身先走出,在夫子们地邀请下, 各自寻了位置打算坐下。
这两层的木制看台经由几个时辰的烈阳暴晒, 烫得实在是让人难以坐下, 有些大户人家还带了不少丫鬟小厮打伞扇风。
这一来二去的,一处看台几家人就挤满了,官职低些的只能站在场边观看,同样也不忘打了伞遮阳。
宁妨才刚提步, 宁于墨就高声招呼他过去。
“带狗到阴凉地方去散散热,再晒就中暑了。”
还没走近看台呢,宁妨就听到庞大的哼哧哼哧喘气声,那些威风凛凛的看门犬纷纷热得直吐舌头,恨不得将身子躲到桌下面。
反观它们的主子,个个晒得满脸油光,一脸兴奋地还在互相争论。
听到宁妨提醒,这才连忙低头去看,刘长旭匆匆向宁妨行了礼就赶忙抱着爱犬赶往廊下乘凉,中途还能听到他念叨着要争气的嘀咕。
说出的话简直和宁于墨一模一样。
“父亲,儿子要请朋友喝冰饮,您那还可还有寒乌叶?”临走前,宁于墨凑到宁妨耳边鬼鬼祟祟地问道。
“你找宁城要,不准糟蹋!”
东西是给了,可还是要严正提醒下这小子,否则不知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您就放心吧,我去去就来,一会还得给睿儿助威呢。”
宁于墨连连保证,刚弯腰去牵几只狗子,除了黑炭,其他两条一动不动,白芨甚至摆了下脑袋,不耐地从脖套中退了出去。
“你去吧,它们不热。”宁妨赶人,场下的山长已开始说话,正好挡了视线。
最后宁于墨只得灰溜溜地牵着黑炭朝朋友们奔去。
“这两条狗毛这么厚,我瞧着都热,它们竟然不热?”
莫南自上台来就一刻不停地扇着蒲扇,见卧在看台前的两条狗还懒洋洋地顿觉稀奇。特别是那只叫雪卢的肥狗,毛长得就跟盖了床皮毛,光是看着就热。
“可能是地上凉快些吧。”宁妨敷衍着,转头看了眼满头大汗的莫南。
几只都是灵兽后代,体内天生有调节冷暖的能力,与其担心它们,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红方凌学书院,黑方龙马书院……”
场中山长还在扯着嗓子介绍比试双方,莫南突觉手中被人塞了块冰凉之物,低头去看,发现正是方才丢在杯中的玉片。
“嘘——”宁妨使了个眼色,示意莫南莫要声张。
这玉片才是真正的寒玉,当初抵赌债那几颗极寒玉不过是加了聚寒阵的普通石头。
此寒玉可常年佩戴在身,不仅不会引寒气入体,还能滋养燥热的五脏六腑,确是稀有宝物。
“不打算卖?”莫南问,宁妨点头,他心下顿然。
这块寒玉初初入手时冰得一激灵,可真放到手心里,体内好似吹过一阵阵凉爽的风而不是寒气,没多会热气就从体内消失,莫南甚至觉着头顶上烈日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奇……实在是奇!
“你将寒玉别到腰带里。”
宁妨在红衣学子中搜寻着宁文睿的身影,注意到莫南一惊一乍的样子,还抽空提醒了下他。
“好,稍事歇息半刻,比试正式开始。”山长高声交代完,忙抢先跑到了场边的树下乘凉。
学子们散开,在看台上搜寻着自家长辈,宁文睿老早就看到了宁妨,一散就先朝看台冲了过来。
“祖父。”
飞奔而来的宁文睿眉眼弯弯,黑色眸底像是滩化不开的浓墨,一笑起来眼尾微微翘起,高挑的身材灵敏矫捷,几个闪身间人已奔到了看台外。
“文睿,你你等等我。”
缓慢追赶而来的莫言庭边走边抹着额头大汗,蔫头蔫脑的一看就知是被迫参与。
“还没开始就热得满头大汗可怎么行?”宁妨皱眉。
学院们给孩子们准备的衣裳是细棉布,内里还加上了一层中衣,如此热的天穿得这么多,恐怕还没比完人就先得热中暑。
宁文睿嘿嘿笑着,目光倒是眼巴巴地望着宁妨。
“宁祖父。”莫言庭没精打采地行礼,立刻惹得莫南一通呵斥:“站直重新行礼,瞧瞧人睿儿可是你这样。”
“孙儿脑袋好重。”莫言庭丧着脸要哭不哭,他本就比宁文睿胖些,光是跑都费力,更何况是蹴鞠如此激烈的运动。
“你既不愿来蹴鞠,夫子为何还要点你?”宁妨摸摸莫言庭脑袋,发现这孩子额头滚烫,显然是已有些中暑。
“你们站到廊檐下歇息歇息。”
走到廊下后,先一人灌下杯冷开水,宁妨才各自塞了颗药丸进二人嘴里。
莫南阴沉着脸,见孙儿中暑,心下对书院已有些不满,特是听到他是因学业不济才被夫子记上名册后,更是当下就想让孩子们退出。
两个大人都知,这哪是读书不行才被拉来踢藤球,纯粹是不敢得罪王孙贵戚才偏选了官职相对低些的官宦之子。
南阳侯府夫子不敢得罪,偏生宁文睿见莫言庭孤身一人便想着来陪他作伴。
“大哥,你喝。”
躲在廊边乘凉的宁文熙听到大哥声音,忙端着冰饮从树下钻出,乐呵呵地朝哥哥嘴边凑。
宁文睿看向宁妨,见他点头这才端起一饮而尽。
药丸下肚后再喝冰水才不会拉肚子,莫家几个孩子有样学样,纷纷抢着关怀起蔫巴巴的哥哥。
等两人稍微回了点神,宁妨右手指指身侧,又用下巴点了点莫南,带着寒意的眸光扫过遥遥相望的另一边廊檐。
莫南立即会意,移了两步挡住他人视线,孩子们鬼机灵地站到了右边,努力地也想帮忙。
宁妨从怀中摸出两张符纸展开,再取了两小片寒玉裹入其中,完成后直接塞进了两人绑腿的布条中。
刚做完这一切,场上山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又开始催促学子们集合。
临走前,宁妨又袖口中掏了个小瓶子给两人点点额角,这才让他们折回了场上。
“比试正式开始……”
没多会,在山长的嘶吼中,蹴鞠比试正式开始,宁于墨不知何时偷摸回来,举着把扇子大呼小叫地为凌学书院呐喊助威。
“方才没仔细瞧,你瞧龙门书院那个打头的是不是罗跃?”莫南突然有了新发现。
“就是他。”宁妨沉下眸光。
龙马书院的学子们明显比凌学书院高了一个头,而且宁妨多看了几眼对方护着罗询的几人,看骨相,分明都是十六七岁的学武青年。
这一点他早在两家书院学子们出来时就已发觉,当时就是注意到了罗跃不怀好意的目光,这才唤了莫南挡住他动作。
“我总觉着不踏实。”
望着场上笑得阴险的罗跃,莫南心有不安地站了起来,可观宁妨仍旧气定神闲地坐着,中途甚至抬手摸了摸狗头,他心又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他忽地想起方才宁妨塞进两人腰带中的符纸,不由地坐下紧张地追问:“你早有所准备?”
“嗯。”
宁妨点头,忽地撩起衣摆翘了个二郎腿,杵在身子右侧的手微微一动。
“啊!”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短促尖叫,因场中红方接到藤球的宁文睿正准备转身送出,右侧突然伸出条身穿黑裤的腿无视飞出的球直直朝着他胸口而去。
砰——
一看就用了全部力气的脚正中宁文睿胸口,可他只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闪开。
而踢腿之人竟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从半空中落下,翻滚在地后捂着腿发出大声哀嚎,裁判举起小红旗暂停比试,跑着冲向场地中。
众人只见罗跃跑到那人旁指着宁文睿说了些话。
裁判严肃地起身,先换了新人上来,转身走到宁文睿面前,伸手让他交出胸口之物,后又自己上手搜了搜。
结果只摸到了孩子胸口的大汗。
踢人反自伤,这点裁判也无法判宁文睿犯规,只是确认他没受伤后宣布比试继续开始。
比试中,这样故意为之的情况时有发生,很快观看众人就瞧出了端倪。
这龙马书院的学子分明针对南阳侯府与莫侍郎府。
只要那两个孩子拿到藤球,总会有人看不到球地冲上来,踢腿出掌,目标明显是伤人而不是抢球。
大家都是聪明人,心底纷纷猜出云安长公主府与南阳侯府恐怕是结下了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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