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身旁的莫南如同惊弓之鸟, 一会坐一会站,每每看到孩子们又遭到故意围攻时,都会急得发出惊呼声。
而反观凌学书院的场上几人, 发现宁文睿与莫言庭好似越战越勇,纷纷都将球踢给二人寻找机会。
罗跃眼底郁色渐浓,本只是远远待在远处观察的人咬牙切齿地越移越近, 很快就成了红方交错而站。
“啊!”
在又一次的相撞冲,黑衣短打青年往后退了两步,刚想再往上冲, 抬腿跑了几步后突然膝盖一弯,脸朝地直直栽了下去。
裁判又无奈喊了停,上前检查那学子伤势,立即被他半脸的血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换上临时招来凑数的补替,山长回头瞟过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罗跃, 心口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罗跃安排进来的几人相继受伤离场,他本以为今日这事能如平安结束, 龙马书院不会因宁文睿受伤得罪南阳侯府,长公主那边也能有个交代。
可山长明显低估了罗跃的不可一世,带来的人越是没能伤到宁文睿,他心口恨意越深,以至于到比赛的后半段他早不关注谁输谁赢, 一双眼只盯着肆意欢笑的那人。
祖母说得话早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心里只剩要让宁文睿几人吃点苦头的打算。
“文睿兄, 接球。”有人高声喊道。
宁文睿抬头观望,身子朝右侧急速移动,刚准备抬腿接下这一球,突然余光中突然冲出来个黑色身影。
“文睿, 你快避开。”
莫言庭站在正对面,抬头就刚好看到罗跃突然疯了似地跑出黑方阵营,跑动间呼吸一屏,明显是憋了坏心。
提醒的声音还没落下,罗跃高高跳起,右肘斜下击来,左手握成拳头朝宁文睿面门挥出。
场边一阵吸气声,都被罗跃小小年纪却如此狠毒的做法吓了一跳。
就在他跳起的那一刹那,几点银光闪过,让所有人都瞬间看清了他指间夹着的几个短刃。
“文睿。”宁于墨惊得将折扇往旁一扔,右手撑住木桌就想往下跳,左侧突然伸出只手,宁妨冲他摇了摇头。
就是这么一瞬,场上的形式已发生了翻天覆地改变。
左拳像是击上了堵石墙,指间的短刃一阵扭动,就在罗跃痛得张开手掌这一瞬横转,刀刃插进他指缝,瞬间鲜血奔涌而出,很快染红了整个手掌。
场外人只看罗跃木着脸急速弯腰,浑身颤抖地从右手褪下个指套扔到地上。
“来人啊。”他疼得惊声尖叫,捂着还在狂流血的右手疾步走向场外,期间鲜血一直从指间疯狂涌出,随着他走动流出条鲜红血线。
“走吧。”宁妨这时才起身,右腿轻轻一蹬木凳,直接从桌子后飞了出去。
场中突然飞下来个人,立马又成了场外众人的焦点。
宁妨落地一点声响都没有,加之他抬步往前掠了几步。直到人已到了罗跃丢弃指环的地方,傻眼的山长这才看到中间多了个人。
“祖父。”宁文睿跑了几步靠近,宁妨摸了摸他头,从怀里拽出块帕子弯腰将指环捡了起来。
三个指环中间夹了两片三四寸长的铁片,铁片头尖利无比,带上这个指环后,如在指间带了两把短剑。
若是宁文睿没有灵力保护,被铁环击中轻则肋骨骨折,重则会如利剑入胸。
隔着层帕子的指环静静躺在宁妨手心,他望着跑远的罗跃,忽地翘起唇角轻笑了起来。
“这是何物?”
迟几步跑来的莫南难以置信地望着宁妨手心,若是被这指环打中了胸口,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我们就要问问龙马书院的山长了?”宁妨抬高手掌,确保然场外人都能看清后,慢慢捧着往山长走去。
龙马书院学子比试中公然使用如此阴毒之物,这件事可没有那么简单能了结。
比试到此已没了再比下去的可能,山长脸色灰白地宣布今日比试结束。
“此事老夫会向国子监上禀,今日之事定会给南阳候一个交代。”
事到临头,龙马书院山长也没承诺会处罚罗曰跃,言语中只推辞着等待国子监对此事的处理。
听到这,宁妨就知这龙马书院已改姓了罗。
“如此便劳烦山长将此事上禀国子监,我等就在府中静候消息。”
山长摆明包庇罗跃,宁妨也不恼,甚至彬彬有礼地朝对方拱了拱手,言语客气如常。
宁妨这样和煦,莫南瞧着甚至有些高兴,笑呵呵地捋着短须一副无事发生的样。
二人的态度让山长心底七上八下,不知他们是真不生气,还是将怒气憋在心里,不过在看到身旁毫发无损的宁文睿两人时,他心下稍安。
两个孩子都没有受伤,再加上罗跃反而受了伤,山长觉着此事说不定能私下解决。
山长心底至此都抱着如此侥幸心思,见宁妨没话要说,他忽地瘪见手帕中的带血指环。
“此物交于老夫,老夫一并上交国子监。”山长伸手。
宁妨轻笑,右手合拢:“本侯准备带回府好好瞧瞧,说不定下回能用上呢。”说完,朝对方随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这时,龙马书院山长才心知不妙。
蹴鞠比试中途停止,围观的各家却不愿轻易散去,等了好半晌,以为能见宁妨大发雷霆怒叱云安长公主府。
可他没有,莫南也同样笑眯眯的没有半分怒气。
南阳侯宁妨一如来时那般,抱起两个孩子领头走出了书院,而他身后跟着一大串牵狗的纨绔以及孩子。
这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先他们一步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顶着烈日徒流了一场汗的众位权贵们。
出了这档子事,纨绔们早没了打赌的心思,宁于墨牵着黑炭,闷声不语地走在宁妨身旁。
“要不请你的朋友们到府中一叙?为父好友送了些食火雉,配烧刀子不错。”宁妨说。
宁于墨这幅样子一看就是受到了打击,既为自己没能保护宁文睿而自责,又因没能惩罚罗跃而恼火。
但凭傻儿子的心眼子,打击最多也只击中了心口表层,三两句就能岔开他的注意力。
“食火雉是何物?好吃否?”宁于墨脸上神情瞬变,兴致勃勃地凑到宁妨身边问他。
好吧!不用两三句,一句就足够。
宁妨随便解释了两句,他马上就故意慢下步子转头等朋友们走来。
不多会功夫,几人又热火朝天地争论起食火雉是不是真吃火。
“去我府上喝两杯?”宁妨看向莫南笑问。
“恐怕不行,我稍后要去趟丞相府。”莫南可惜摇头,不过也没忘了将莫言庭几个小的托付给宁妨,有好东西可不能忘了自家人。
明日杭之为要启程前往陇东郡这个“狼窝”,之前恐怕还有要事要交代给亲信们处理。
宁妨听罢只是笑了笑并未追问。
书院外的小集市仍旧热闹非凡,人们并不知比试中止,也不关心书院里发生了何事,恐怕此时摊贩上的一碗面条都比蹴鞠比试结果来得吸引人。
孩子们难得见到如此多彩缤纷的小摊,纷纷从长辈手里要了钱袋子去买心仪之物。
大人们都只得停了步子站到一旁等候孩子们尽兴归来。
宁妨寻了处远离人堆的树下站定,望着孩子们欢快忙碌的身影,心里渐渐涌上股享受感觉。
替老爹背锅,没想到还背成了乐此不疲
“看来你是真欢喜啊。”莫南狐疑地望着宁妨。
他方才笑是相信宁妨不会善罢甘休,只等着看罗驸马一家倒大霉,可这会儿发自内心的笑容没看懂,瞧着也不像是心里有筹谋之意。
“欢喜还分真假啊。”宁妨笑。
“你方才笑得就挺假,我还以为你有法子对付云安长公主府呢。”莫南说。
“何须我主动对付,要不了多久他们自会寻上门。”宁妨淡淡回道。
被铁片划出几条伤口不过只是其中最轻的伤,罗跃那一拳最厉害的伤在他右手所受到的反震。
当时是痛木了所以没感受到,等麻劲一过,才真到了他“享受”的时光。
右手关节粉碎性骨折,除非大罗金仙下凡,这罗跃的右手——已废。
而伴着那一拳收回的,还有宁妨送给云安长公主府的一份“请帖”,他只需在府中坐等他们上门拜访即可。
就是不知来拜访的是罗丈青还是云安长公主。
他倒是真想见见那位建隆帝唯一的亲姐姐,或许这长公主府比想的还要有趣得多。
莫南点着头,同样没就此追问,反正只要宁妨心中有数就行,他可不敢揣测这些高世之材的心思。
有时候知晓得越多,心中越是难以安定。
一行人直接前往南阳侯府,莫南将莫家的几个孩子送到后匆匆赶往丞相府。
宁妨刚下车,就看到宁于墨小跑着从后边倒退了过来。
一边倒退还一边跟朋友们显摆着自家府邸。
大家认识十几年,这还是头回来南阳侯做客,刘长旭几人做梦都没想过竟然还是宁妨亲自邀请。
前几年南阳侯见到他们,那鄙夷的眼神可历历在目,以往就是宁于墨亲自请他们,大家都不稀得来。
“走,我带你们去看练武场。”
一大群人中,宁于墨仿佛才是最像孩子的那个,恨不得向朋友们一一介绍侯府。
反观宁文睿倒稳重得像个大人,下了马车就请孩子们进府先乘凉。
看到来迎接的宁城,还知道请他帮着准备些水让大家伙沐浴解解乏。
而他爹此刻已经带头冲进了门槛,远远只传来宁于墨畅快淋漓的大笑声。
“走,我带你们去沐浴房泡药浴,咱们边泡边吃冰果。”
养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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