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灯带着些紧张地看江挽月，怕她会拒绝。
玉石躺在她的手心里，沉甸甸的，不过指甲盖大小，细节却很精致，两只眼睛里嵌着两颗黑钻石。
江挽月盯着它看了半天，弯了弯眼睛：“谢谢，我很喜欢。”
听她这样说，林灯才稍稍松了口气，眼角眉梢都染上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的江挽月似乎格外好说话。
“你还没吃饭吧？”
林灯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想起刚才妈妈的样子，江挽月有些愧疚，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将那只苹果拿出来递给他。
“洗过的，”想了想，又补了句，“圣诞快乐。”
她没想到林灯会突然给她送礼物，自己又没什么准备，还好提前揣了只苹果下来，不至于太失礼。
林灯伸手接过，苹果红扑扑的，触手温热，还带着女孩子身上的温度。
他将它揣进兜里，黑色修身的长风衣的口袋瞬间变得鼓囔囔的，他甚至还伸手拍了拍鼓起来的口袋，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眼睛里落进了星光：“谢谢，我很喜欢。”
江挽月莫名就红了脸。
她陪着林灯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
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商场，价格不菲。
商业大厦灯火通明，巨幅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整个b市最昂贵的广告片，九都商城占据了不小的篇幅。
江挽月托着腮看对面的林灯，满身名牌穿搭，气质温润高雅，便是随便往那里一坐，就能引得周遭的路人频频回头。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三年前，被失意击打得溃不成军，险些一蹶不振；在五年前，只能在霖江邸最便宜的面馆里跟她一起吃面，半是自嘲半是玩笑地跟她说：“哥哥很穷，养不起女朋友。”
时隔经年，坐在他对面的人依旧是她。
心底莫名翻出一股惆怅，五年的时间，林灯变得更好了，如他所言，从落魄青年爬到了名利的高峰。
而她是否还值得他的那般执着呢？
自己对他的那些怨怼里，是不是也掺杂着身份不对等的忧虑？
不过是以过去为借口，将许许多多难以名状的情绪一并发泄？
化着精致妆容的服务员小姐姐款款走过来，递给他们菜单，温声询问需求。
“吃什么？”林灯首先征求江挽月的意见。
江挽月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神情恹恹，低声道：“我吃过饭的，你点就好了。”
林灯点头，认真看了眼菜单，随手指了几个菜就将菜单递还给静候一旁的服务员。
江挽月托腮看他，不禁想起妈妈的警告：“离林灯远一点。”
心头还是有些压抑的沉闷。
最近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林灯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不见的几年里，他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远非自己所能追赶得上的了。
心头突然萌生出一种无力感，江挽月几乎确定，只要自己维持现状，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时间和差距都会将他们越拉越远，根本用不着刻意的疏远。
她拧着眉，想的专注。
坐在对面的林灯盯着她的脸，想从她的细微表情里找到蛛丝马迹。
“在想什么？”
江挽月回神，低声道：“我以为，出了这么多事，你现在应该会很忙。”
没想到，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还专程跨越大半个b市来找她，给她精心准备了圣诞礼物，带她来吃饭。
他表现的太过平静，就好像身处舆论风波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服务生小姐姐就推着餐车朝他们这桌走过来，将他们的餐食轻手轻脚地摆放在桌子上，没弄出半点声响。
两菜一汤，摆盘精致，香气浓郁。
林灯伸手拿走江挽月面前的小碗，慢条斯理地往里面装汤。
“你指的那些流言吗？”
江挽月点头，默认。
他将盛了汤的碗又小心摆到她面前，闻声道：“尝尝这个汤，味道很不错的，小心烫。”
江挽月揣着心事，晚饭的时候并没有吃多少，这会儿闻到食物的香气，才感觉到饿。
碗里汤色浓白，热气氲着排骨的香味直击味蕾，她拿起小勺抿了一口，味道鲜美，热汤滑进胃里，暖意瞬间充斥四肢百骸。
“这次的舆论风波，我大概能猜到是谁的手笔，”林灯又伸手捏了只虾，不紧不慢地剥着，声音不疾不徐，“其实这样也好，流量本身就是把双刃剑，在这种时候将弊端都展现出来，比之后慢慢在内里消耗要好的多，所以，倒也用不着着急。”
一只虾正好剥完，修长的手指将虾肉放在江挽月面前的盘子里。
他不紧不慢地将最近工作上遇到的问题以及他个人的一些看法说给她听，也不在乎她能不能听得懂，事无巨细，耐心十足。
直到小龙虾的壳在他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林灯才接着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江挽月摇头：“没了。”
其实没大听懂，隔行如隔山，她倒也并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的这么具体。
“我就是有些担心而已，你其实没必要说的这么详细……”
林灯却道：“我说过的，只要你想知道，无论什么事，我绝不会再瞒你，而且，我还是挺高兴的。”
她木然抬头：“高兴什么？”
“高兴你担心我。”
说是陪林灯吃饭，他却总共没吃几口，想到了什么，又郑重道：“还有，网上流传的那些视频，有的不是真的。”
“什么？”
“就那些打架斗殴的视频，那时候年轻气盛，不懂得周旋，”他认真地看着她，“你不用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江挽月将虾肉咬紧嘴里，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没有暴力倾向。”
他的话很直接，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抽烟了，戒了很久了。”
江挽月有些羞恼，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我们正在讨论你的事情，都扯到哪里去了。”
他低笑一声，认真道：“只要你别误会就行。”
一顿饭吃完，江挽月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林灯似乎对一切都胜券在握，并没有将眼前看似很棘手的情况放在眼里。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夜里十一点多，便是市中心的主干道上，车也已经很少了。
静谧的夜里几乎只能听到鞋底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红绿灯由红变绿的几秒里，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在路上飞驰，几乎是擦着江挽月的衣服惊掠而过。
林灯眼疾手快，大力地扯上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
额头砸上坚实的胸膛，心跳猛然变得厉害，不知是不是惊吓的缘故。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的沉静。
红色跑车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林灯？”女人取下墨镜，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惊喜。
江挽月闻声看过去，反应了几秒，才认出于梦夏。
见于梦夏的最后一面时江挽月还在读大二，五年未见，她出落得更加丰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性感的气质。
于梦夏也不在乎车子是不是正横在人行道上，径直下了车。
目光胶着在林灯的脸上好几秒，这才看向他身旁的江挽月，似是没有料到一样，带着丝不可置信：“还是你？”
这话说得挑衅，好像江挽月站在林灯身边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林灯的脸色很不好看，紧张地将江挽月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又再三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带着愠怒地回望于梦夏：“开车能不能当点心？”
于梦夏轻哧了一声，不以为意，转而盯着江挽月，话却是对林灯说的：“怎么还是她啊？我总想着，按着你的性子，这几年女朋友不换十个也该换了七八个了吧？”
江挽月挑眉，眼前的女人似乎变得很陌生，全然没有当年温柔的气质。
她径自说道：“现在有钱了，成功人士，看女人的眼光怎么也没跟着精进一下？”
她话里的不屑和挑衅很明显，江挽月却不在意，只当没听到。
林灯也不想理她，揽住江挽月的肩膀就要走。
于梦夏轻笑了声，抬高了声调：“听说，你最近遇到了大麻烦，怎么样，你的这个小女朋友能帮你解决麻烦吗？”
她笑着上前几步，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砸出“哒哒”的响声，伸手从身上不知什么地方摸出张名片，塞给林灯：“考虑一下？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危机，甚至还可以让你好容易起家的九都商城更上一层楼？”
林灯偏过身子，躲开她的触碰，名片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落尽积雪里。
于梦夏的脸闪过不快，声音冷了几度：“别急着拒绝嘛！好好想想吧！”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挽月一样，钻进车子里扬长而去。
红绿灯早已变幻了几轮。
绿色的灯光亮起，江挽月仍旧愣在原地没动。
掌心猛地被一只大手牵着。
她堪堪抬头，撞进林灯漆黑的眼睛里。
“走了，送你回家，再晚，我怕阿姨该发现了。”
他牵着她的手过马路，直到走到马路对面，牵着的手也没有放开。
江挽月没有抽回手，带着疑惑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她原本哈担心他多想，没敢将妈妈现在对他的看法告诉他。
林灯耸耸肩：“新闻那么多，阿姨想不知道都难。”
说着，又伸手去揉她的头发，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啊！这样下去，我得什么时候才能追到我家小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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