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扇虽算不得什么灵器,但所铸材质可是一等一的好,就这么被一剑刺穿了……江湖中总穿着一个不好的兆头,兵器毁,人就亡。

    她第一次觉着离死亡那么近,但是云宛歌她们还在幻境,要怎么办才好……

    当剑再次刺过来时,她仍处在神游中,想的只有这个,直至锋芒闪过刺了她的眼才回过神来,面前竖着一把威利的剑。

    那把泛着紫光的剑硬生生挡住了刺来的凶器,神剑忽发出一阵威力,黑衣女人被反噬出几米外,那人看清了这把神剑,原本清冷的眸子似乎有些变动,转念收了剑往竹林里望去,见了不远处冒起了烟这才转身离去。

    谷寻颐伸手去抓住剑柄,顿时剑气蒸腾四起,震碎了屏障,空中悬着摇摇欲坠的木盒再也支撑不住终掉了下来,她看看了手里微微闪着光的剑,笑道:“小屁孩,这次你可帮了大忙了。”

    拾起破残的骨扇,她终于看到身后来时的那处起了浓浓大烟,心里某处突然就崩了,谷寻颐疯了似的往回跑!

    快点!

    再快点!

    她跑,死命的跑,赶到的时候四周的大火团团围住晕倒的那几人。

    云宛歌和念辰渊这时已经被熏醒了,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念辰渊浑身也如火一般像是开始燃烧起来,云宛歌感受到自己被握着的手传来烫意,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念辰渊顿了顿,他在混乱中听到低凝沉稳的声音,她说:“别怕,我在这里,不看就没事了。”

    她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根白丝带给他捂住了眼睛,转头又去叫身边的南烛知诗,谷寻颐也毫不犹豫的闯进了火海里,随即大家都醒了过来,大量的烟熏吸入体内,几人都已经一些昏昏迷迷,但他们都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云宛歌一手拉着念辰渊一手扶着南烛知诗,待走出火圈,谷寻颐扶着李梦龙和谢亦初落在后面,她又折回去帮着去拉他们出来。

    远离了火场,几人已经晕死在地上,不久时,一老者缓缓走到他们身前……

    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晨时,云宛歌最先醒来,入目就是木屋的天花板,几人各自都躺在木床板上,桌上摆了个小香炉,悠悠的田园清香让他们这一觉都睡得格外舒适沉稳。

    云宛歌轻轻踏出屋外,仔细的瞧着四周,木屋被一圈围栏围着,围栏上挂着些玉米土椒等干粮杂食,屋前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局围棋。

    这是一座隐没在山林里的屋子,周围静得能听见鸟啼和不远处的流水声,这样的地方不奢华却也算不上简陋,云宛歌忽然有点嫉妒这屋的主人了。

    念辰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边,这样真的刚刚好。

    逐渐大家都清醒过来走出了屋子,南烛知诗见谷寻颐手里把持着那把剑,惊喜道:“寻颐,你收了紫竹林的神剑?这一趟算是不白来了!”

    劫后余生,谷寻颐又恢复了好动的性子,向他们尾尾道来在紫竹林的遭遇,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赞美了自己一番英勇。

    道起黑衣人,云宛歌和念辰渊不约而同的沉了脸色,这个敏感词实在是挥之不去。

    “西域是红岚裳的地方,我们刚来到这就受了她们的埋伏,说明她们早就知道我们会去紫竹林寻找神剑所以才在那里等着我们,说不定我们这一路都被她掌握在手里了。”南烛知诗看了看谷寻颐:“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我跟寻颐都不习剑术,如果下次再碰上像那黑衣人那样的对手,能不能像昨天那么侥幸就真的不好说了。”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刚恢复了点精神就敢乱跑,小心我再把你们扔回火堆里去!”从外面走来一个提着酒壶满面沧桑的老者,黑白相间的头发半披在身后,穿的衣衫不规不整倒也干净,脸上的胡子有修过的痕迹,跟他整个人一衬托,简直俏皮得很!

    谷寻颐先认了出来:“你你你!你不就是那天躺在树上的那个怪老头儿吗?”

    老人拍掉谷寻颐指着他的手:“小丫头片子,懂不懂尊重老年人!“

    说着他又抬起手指着几人:“你们几个啊~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若不是我一把老骨头用推车把你们一个个带回来,现在你们早就变成烤乳猪了!”

    老人微微昂起了头,“哼”了一声,云宛歌忍俊不禁的低了低头。

    南烛知诗好声道:“这次死里逃生也多亏了前辈相救,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到的,定全力相助。”

    老人哼笑一声:“若我要你们手中那两把神剑,你们也肯给我?”

    几人沉默不言。

    老人提着酒往石凳上一坐,将酒壶放在石桌上,瞧着他们正色道:“老夫隐退多年,算不得武艺有多精巧,再过几年也该入土了,若在辞世前能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几个好苗子也算得上是圆满,三把神剑竟有两把选主,那也不见得你们有多少恶念,你们几个怎么想?“

    话说到这份上,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授艺之意,而念辰渊三人早已有所属门派,只有云宛歌三人当即便跪下了拜师,拜师礼仪无多讲究,三人分了喝尽那壶酒又磕了几个头就当是过了礼。

    虽拜了师,但他仍不曾向几个徒弟提到过自己的名字,只称自己名号“天山老人”,几人知礼也不便多问。

    入门的第二天天山老人就带着三人到后山闭关了,这一去就要好几个月,念辰渊几人就留在木屋里打理着衣食,定期不断的给她们送去,他们三个人每次都轮着去,而云宛歌她们几个出来取也是轮着出来,好像不约而同的,只要谁去送就会固定的有谁出来取,这样的方式几个人也就心知肚明,谁也没点破谁。

    这天夜里,念辰渊夜猎归来,一进屋就见谢亦初李梦龙整齐的坐在一旁,心也明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将刚打来的野兔放在门口,打算明天再烤了,明天是该送吃的去后山了,云宛歌说想吃肉来着。

    跟着坐到一旁,人齐了。

    李梦龙知他不会开口,就先道:“红岚裳估计是觉得我们有二心了,不然不会派自己的人过来,紫竹林不在我们的意料之中,这次是直接要跟她散了,我跟亦初倒无所谓,你不一样,懂我意思吧?”

    “明白。”

    “不是……那你要怎么解决?我们对她没任何利用价值,但是你呢?你以为她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见他那么从容的样子,谢亦初也有些急了。

    李梦龙跟谢亦初本来也只是接受红岚裳的聘请才走这一路,而念辰渊不一样,他从小就呆在那样的地方,像个傀儡一样被掌控在手掌中,没有选择。

    “我说过,我从来都不怕谁。”念辰渊盯着他们,那眼神里莫名的有种坚定,那是他们认识他以来还未见过的。

    李梦龙缓了声:“那你总得回去的,就趁这几天,都回去解决了吧,云宛歌那我们替你守着。”

    “别让她知道,拜托了。”

    闭关的期间,只有午休和夜里静修的时候才能有闲的时间出去会面,但是每次都不能呆太久。

    念辰渊焦急的在山外候着,见了远处来人的身影时才展颜舒笑,云宛歌见他笑,步子不自觉的加快了。等人来到了跟前,他背过身后的手这才伸出来,将一串已经烤好的兔子肉递给她。

    “还热的,快吃吧。”

    她心头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只给我带了吗?其他人的呢?”

    “其他人的都带了,在篮子里呢,这一串是专门给你烤的。”他举了举另一只手的篮子。

    如此她才安心接过烤肉小心的送入嘴里。两人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见她吃的开心,犹豫良久才开口道:“我这几天要往徐山走一趟,这两个月就不能送东西过来了。”

    “啊,是……有什么事吗?”她转头看着念辰渊,心里有落寞。

    “没什么事,就是出来这么久了,总该报备一声的。”念辰渊没敢看她的眼睛,他不善于撒谎,特别是在面对云宛歌的时候。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善撒谎的人偏偏对一个足够信任他的人撒谎了,偏偏她也信了。

    “是该回去的。”她低头默默的吃着烤肉,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笑道:“那你这一路要小心些,算着日子,差不多那时候我们也该出关了,我在这里等着你。”

    他的眸子终于敢对上了她的眼睛,夜色里,她的眼睛是那么的亮。

    “好。”

    夜色下的一双人坐了很久,到了不得不分别时,云宛歌从腰间取出一道平安符给他:“这是我自己做的,带在身上,保平安。”

    念辰渊接过,目送她回去才离开,那个平安符安静的躺在他的心口。

    闭关的这些天,天山老人对南烛知诗和谷寻颐专授予剑术,而云宛歌则单独在外练着自己的锁银鞭,天山老人跟着看她耍了一套鞭子就清楚了她的专业性。

    他舒服的坐在椅子上,见云宛歌耍完鞭子后随手将一边的剑扔过去给她,云宛歌接过来,有些不明就里。

    “耍一套剑法给我看看。”那老头逍遥自在的饮了口酒,命令她道。

    云宛歌只好听从着举起剑挥舞起来,虽是女子,也不把剑作为随身武器,但是她耍的这套剑法却英姿飒爽,身形灵活敏捷,手持着剑稳若泰山,胜似闲庭信步。

    天山老人只觉这套剑法有些熟悉,等她收剑的时候忍不住问道:“看你这剑法也不似生疏,是谁教你的?”

    “嗯……我其实也并不常习剑术,只不过自小跟我爹学学这学学那的,就略懂一二。”云宛歌不敢自认剑法有多好,只是如实回答。

    “那令尊是哪位啊?”老头儿自觉太过于表露欣赏的意思,收敛了些期待,像是漠不关心的随口一问。

    “家父叫云霆。”

    “什么!你的父亲叫云霆?”天山老人眸子一凝,沉重着脸色。

    云宛歌见他这一反应,有些惊喜:“师父你认识家父?!”

    天山老人冷静下来,降了口气:“没,曾听说过此人罢了,那你母亲呢?”

    聊到母亲,云宛歌没多少情绪,许是多年来缺少母爱的关系,每次提到母亲的时候她都能接受和释怀。

    “家母……我自小就没见过我娘亲了,我爹也不愿意跟我说,他只说我娘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特意提了两句“很好”,仿佛在提醒自己,她的母亲真的是个好人,从小不在她身边一定是有苦衷罢了,她一直以这个理由安慰了自己十多年。

    在她出神的时间里,天山老人悄悄的上上下下瞧了她好久,最后有些欣慰的笑了:“竟是如此,那你娘定是个很好的人了,你独自出来,那你父亲呢?他在哪?”

    “他死了,被蝴蝶教的人杀了。”

    “……”

    知道自己问得唐突,便顿了会儿,但是这么多年了,阴差阳错之下再寻到的东西总是要寻根问底的。

    “那么,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么?”他试探着问。

    这一问点醒了云宛歌,她从脖子上取出一个吊坠,翡绿色的,上面精致的雕了个凤凰。

    “这坠子我从小就戴在身上,我爹说是我娘走时给我的,让我不要摘来着。”想起这个她脸上又添了笑,因着这个坠子,似乎还有些念想。

    那天山老人清清楚楚的直盯着她脖子上的吊坠,差点上手去夺,终是按耐住了那份激动,只是手仍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眼眶不自知的红了。

    云宛歌见了他这幅模样,心里就笃定他肯定认识自己的父亲,不过他不愿说那就不问罢。

    天山老人回过神,自觉失礼,抓起一旁的酒欲盖弥彰的饮了一大口,喝道:“你去练着吧,可别偷懒。”

    “哦……”

    蝴蝶教居于西域东部,教主死后,失去主心骨的信徒弟子们都归顺于红岚裳,蝴蝶教也被红岚裳执掌着。

    西域,那年跟云宛歌分开后,他就一直成长在这里,从小就接受着红岚裳加施的培训。

    那年被带回蝴蝶教后,红岚裳不是没试过强硬的夺取他体内的煞星,奈何煞星沉睡在他身体里,强行将它取出来最终的结果不过也就是灵毁人亡,她那么聪明,费劲心机的去把人抓来,这么做当然不值得。

    于是就对念辰渊加以培训,她要他成为自己最锋利的那把剑,她要用他的手去夺属于自己的天下,即使会预料到念辰渊的不受控制,但她仍自信的把一切都计划到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哪个女人会像她一样聪明了,或者说,没有哪个人能做到她那样最绝的地步,如此之为可怕,不过因为她是红岚裳。

    那个本应翱翔于天地之间如火如凤的红岚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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