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大早上，夏琬跟夏英冬还赖床在被窝里，江采荷早已起床给全家人做好了早餐。
“酒酿圆子，红糖麻花荷包蛋，快起床吃。”江采荷一向疼孩子，早餐都是端到房间里让孩子们吃。
夏英冬一个鲤鱼打挺，瞬间又塞回被窝，搓着双手道：“好冷！”
夏琬穿好了上半身的衣服，也窝在被子里，学着夏英冬在床单上铺了毛巾，端起碗开始尝，味道真不错，原来有父母疼是这样的感受。
“今年你外婆外公去了你小姨家，都在省城过年。咱们就不聚了。等到来年吧。”江采荷边吃边说。
夏国强父母早逝，那边的亲戚也不怎么联系了，每年都是跟着江采荷回娘家过年。不过今年江采荷的妹妹接了父母去省城看病，路途不方便，两姐妹约好明年再聚。
“小琬，向师傅你那里可不能丢了礼数，明天买点礼品送过去。乖点憨，听见没？”江采荷事无巨细地交代。
乖点憨，这是什么有趣的南方地方俗语。夏琬笑着：“妈，我知道了，给向师傅和雅言的礼物我早准备好了。待会我就拿过去。”
看着大女儿这么有安排，江采荷很是欣慰。
夏琬吃完甜甜的醪糟，从衣柜里翻出一张存折，当面递给了江采萍：“妈，这是我们年前一起去摆摊赚的钱，除去成本和沈瑜的分红，剩下的一万二都是赚的。刚刚够还家里的债。”
“这……”江采萍看着手里的存折，眼里含泪，突然有些心酸：“妈打工也攒了些钱，哪能都让你出，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用。”
夏琬眼看江采萍要哭出来，对夏英冬使了个眼色，夏英冬立即穿好衣服爬起来，对着江采荷道：“妈，大姐昨天才教育我，我们是一家人。况且这些钱您就收下吧，等我考个好大学，你就跟我姐退休，我来养你们！”
江采荷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又哭又笑地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热腾腾的。
夏琬拎着从羊城带回来的礼物去了向家。
“小琬！半年没见，我好想你！”向雅言将人迎了进去，赶紧关好门窗，接着给夏琬倒了杯热水：“快过来烤火，没到北方之前，我都觉得家里不冷。没想到北方冬天有暖气！暖气你知道吗，可热乎了！”
向雅言拉着夏琬说话：“你怎么样，羊城热闹吗，我听说可繁华了，还挨着香江，你快给我说说。”
夏琬往屋里左右望了一圈：“师傅呢？”
“听说你要来，一大早就去市场买鲜鱼去了。”说着掰了一半烤热的橘子给夏琬：“我看你才是我爸亲闺女！”
夏琬好笑地接过橘子：“这么多年，你才发现吗，还不叫声姐听听。”
“少占我便宜，我跟你说正事，我在服装学院接触了很多新鲜东西，而且还去了服装博览会，你知道设计师一件衣服能卖多少版权费吗，几万块！”向雅言说完又塞了一瓣橘子唉声道：“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当上知名服装设计师啊！”
“很快了。”夏琬想着，不出一年，我就挖你过来当设计总监。
门开了，是向敏才回来了。
夏琬起身去接向敏才手里的东西：“师傅，我来吧。”
向敏才如今四十五，斯斯文文，从外形看，更像一位教书先生。当初让夏琬南下，向敏才也是有几分忐忑的，自己拿这孩子当半个闺女，孤身一人南下，多半是担忧的。现在看夏琬精神气比以往更好，心里也颇是感慨。
将菜放回了厨房，向敏才过来坐下。
夏琬拿出给向敏才买的西装，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是给向雅言的寻呼机。
“这东西不便宜吧，”向雅言的同学里也有这个，她还想攒钱买来着：“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你拿回去退了吧。”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们工厂就是加工这个的，从厂里拿货按成本价，不到两百块。放心手下吧。”夏琬笑着解释。
“真的，我们学校很多人都想买呢，这回我可赚到了，你等我会儿，”说着跑回房间，向雅言拿回来一套设计书籍：“你上次写信问我的知识，我单独买了一套教材，都在上面了。”
“那我也不客气了。”夏琬接过书。
夏琬正色道：“师傅，我其实有点打算，想请您帮我把关下。”
向敏才摸着这套成色不错的西装，心里对自己的徒弟在外面混得不错而感到骄傲，又有些心疼，这孩子还是太小，花钱没有数，下次可不能再乱花了，这套西装应该不便宜，加上寻呼机，赚得再多也不能这么花。
“你说。”
“是这样的，我想年后回羊城盘下一间档口，自己做点小生意。”夏琬将自己抽空去羊城服装城考察的事情说了下，又与省城的汉正街做了对比，觉得市场前景颇广，想自己单干。
向敏才为人谨慎，但却不迂腐，此刻听着徒弟的盘算，在心里思考有几分可行。
向雅言毕竟是在京城读书，见了点世面，此刻拍手道：“我赞成，我们老师说了去年的纺织出口贸易占比高，市场前景非常好。与其在厂里打工，不如趁机下海。”
越想越可行，向雅言有几分激动：“而且羊城挨着香江，有什么流行的货，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比京城还要快一步。小琬，你要是开了档口，我就去动物园市场摆地摊，你给我发货，我来做下线！”
夏琬笑着没发话，等着向敏才开口。
向敏才看了看兴奋的女儿，再与沉稳的夏琬做对比，一样大的年纪，却都是有想法的年轻人：“你想好了就去做，师傅支持你。你在我这学徒三年，测量、裁剪、缝纫、熨烫都拿手，凭你的手艺确实没必要一直替人打工。开店的本钱够吗？”说着想起身去拿钱。
被夏琬小心拦住：“师傅，开店的钱我已经靠平时摆地摊攒下了一笔，钱暂时不缺。”
向敏才疑心般看了看徒弟，担心夏琬不好意思开口。
“我最缺的不是钱，而是懂行的老师傅。”夏琬终于说出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请向敏才出山。
机灵的向雅言立刻意会道：“小琬，你想我爸去羊城帮你？这样也好，我一直觉得你师傅的手艺一流，却偏偏窝在老家不肯动。你们都去了羊城，要不我毕业了也去羊城，跟你们一起！到时候我们创立一个品牌，做出中国的优秀服装品牌。”
向敏才拍了拍向雅言的额头：“光说大话，才在服装学院学了几个月，就敢这么夸张。”
“实践才能出真知！”向雅言不服气。
向敏才看向夏琬：“你打算怎么做，服装生意做起来也不简单。”
夏琬淡然一笑，说出自己心中的盘算：“我不仅打算先盘下档口，还打算自己组一个小车间，先将档口运营起来。最晚年中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做西装。羊城的大小档口、商场我都去看了，上好的西装也不是没有，但是中低等价位的优质西装还是少数，市场还是很大的。”
八十年代流行蝙蝠衫、喇叭裤、牛仔裤，九十年代则最流行西装。夏琬也翻阅了这几年的报纸新闻，与前世有些许的区别，国内的服装市场还没有发展到营销的地步，那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见向敏才神色有些松动，夏琬乘胜追击道：“师傅，你先不用立即答应我。开档口和组建车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容我几个月。等我在羊城稳定后，我给您来信，您再做决定不迟。”
“我看行！”向雅言替父亲道，仿佛是受到了夏琬的启发，追问道：“那咱俩的生意怎么弄？”
夏琬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向雅言笑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回去先选一批服装给你寄过去，你拿去卖卖看，毕竟北方的市场我没了解过。咱们先小成本试一次，如果效果好，我们再大批量批发。中间的差价是我们的利润，如果运气好，够你解决生活费应该没问题。”
“就这么决定了，我也要去摆摊，了解市场行情和客户需求！”向雅言已经开始回想自己学校里的姑娘都爱穿什么类型的衣服了。
“你有启动资金吗，做事要脚踏实地。”向敏才虽然有些心动，但是看到上头的女儿还是忍不住教训。
向雅言兴头上被泼冷水，无奈撇嘴。
夏琬好笑：“师傅，这件事也不是雅言临时兴起，她不说，我也会主动提。档口最缺的就是销售渠道，雅言人在京城，能帮我把握京城的流行趋势和行情，这可是新商家求都求不来的，我还得摆脱雅言帮忙呢。第一笔成本我来出，利润五五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向敏才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小徒弟要准备自己做生意了：“你们两个丫头啊，雅言的钱不用你垫付，我还有点积蓄。你们是年轻人，放手去闯吧。至于去羊城的事情，我还要考虑考虑。”
这是人之常情，夏琬并不着急。
目前最重要的是，从雨花服装厂离开，盘下一家档口，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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