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你差一点又迟到了。”
劳伦特带着玩味的口气，看了看墙上挂的大钟说道。
就在罗伊踏入房间的几秒后，墙上的钟指向了整点。
“嘿！你这个老男人！不要什么事都掐得那么死好不好？！”罗伊无视了劳伦特意味不明的警告，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你这个样子，难怪你女朋友找了你那么久！”
弗洛伦丝在一边面不改色，心里却只觉得讽刺。
如果说以前她和劳伦特是相爱的话，现在就是劳伦特单方面的压制和控制她。
从爱到利用，这是一个缓慢而深入骨髓的过程。
不幸的是，弗洛伦丝就是这么一步又一步地踏入沼泽。
幸运的是，还好弗洛伦丝在要紧关头回过神来，才没有完全落入劳伦特设计的圈套。
弗洛伦丝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反抗劳伦特，只可惜她一个人，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反抗。
为了能够等到，哪怕是一丝丝的希望，她都会去追随。就算是舍弃自我，就算是放下所有，就算是……背叛了卡罗拉的友情。
她确实有错，她的确在套卡罗拉的话。
弗洛伦丝再清楚不过了。自己从来不是黑，也不是白，她站在灰色地带里。
她是在故意用低级的套话技巧，她相信卡罗拉能够看出来她话里的不对劲。
弗洛伦丝盯着面前地男子。
明明拥有一头柔顺的棕发，明明能够露出阳光般的微笑，为什么这些都只是存在于她记忆里的那个劳伦特。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和支离破碎？
一切都是为了劳伦特的野心和失业，她只不过是劳伦特的一块垫脚石。
“既然人来齐了，我就开始了。”劳伦特扫视着他的四个同伴，语气突然就转为冰冷的质问，“为什么最近的计划总是失败？”
弗洛伦丝和罗伊都把目光投向索菲娅，而索菲娅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索菲娅单挑埃尔默和黛尔，最后竟然打到一半把楼炸了。
虽然劳伦特一开始就没让索菲娅砍死埃尔默和黛尔，但是自从索菲娅回来后，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总是很紧张。
弗洛伦丝两边劝得头大。
她如果不当灯的执行官，都可以去写一本《如何劝说关系僵持的双方》。
“我怀疑我们之间，出现了叛徒。”
劳伦特笑着将这句话一抛出，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
作为劳伦特从始至终的追随者，弗洛伦丝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索菲娅还是面不改色的冷漠样子，眼神只是分别看了弗洛伦丝和罗伊一眼。
罗伊倒是乐呵呵的，甚至盘腿坐在椅子上，就差踩几脚椅子恶心有洁癖的劳伦特了。
“说话呀？怎么不说了？”
劳伦特又接着丢出一个反问句，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灯表面上是四个执行官相互制衡，但某些时候可以算是劳伦特的□□。
“我那天砍了几个哨兵向导。原来是我手里的卧底，结果反被黛尔利用。”索菲娅是三人中比较能和劳伦特在气场方面抗衡的，大部分要归功于她那张冰山脸，“你觉得灯里，还有多少卧底能够活着？”
灯在塔安放的卧底，不是在暴露后被塔反利用，就是被灯里的自己人戳穿，反正最后基本上都是索菲娅动手。
“别担心，这一盘棋我很早就在策划了。”劳伦特笑了两声，然后靠在靠背椅上胸有成竹地说，“我在埃尔默身边，埋了一颗炸弹。”
“谁啊？我害怕！你不把别人埃尔默当场炸了就谢天谢地了。”
劳伦特习惯了罗伊的嘲讽，十分不在乎地丢给他一句话，“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不能。后勤部的事情那么多，我还哪里有心思去管你放的什么炸弹？”
“索菲娅，去把她带来。”
索菲娅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
卧底一般都是放在人事部，也就是弗洛伦丝管理的部门。劳伦特却让索菲娅去带自己部里的人，会不会算是一种警惕？警惕她弗洛伦丝是否已经开始谋划反叛？
“弗洛伦丝，怎么不说话？”劳伦特转向弗洛伦丝，眼里的笑意深沉。
弗洛伦丝早就习惯劳伦特这套话术，“在你眼里，我主动说话才有鬼吧？”
用反问的方式，看似是多给同样身为执行官的她一些说话空间，实则用来打击她的自信和自尊，最后让弗洛伦丝完全成为他的提线木偶。
但现在，这个提线木偶开始想要抬手剪断连接着她的丝线。
“哈哈哈哈哈！”没等劳伦特开口，罗伊就先爆发出一阵赞同的哈哈大笑。
劳伦特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弗洛伦丝都担心他整天被罗伊口头嘲笑，嘴都要笑歪了。
“你不会是研发部天天搞研究，熬夜导致脑子不好使了吧？”
“闭嘴。”劳伦特平静地命令道。
罗伊的嚣张褪去了几分，“好，我不说了。我不说话，你和弗洛伦丝又没有什么话可说。”
劳伦特和弗洛伦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弗洛伦丝，你会回答我的，对吧？”
“嗯，当然。”
虽然弗洛伦丝也想对着干，但是为了隐藏好最真实的自己，她还是装出了一副附和的样子。
“人我带来了。”
索菲娅的声音拯救了房间内十分微妙的气氛，圣杯五和索菲娅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立领风衣罩住披散的金色长发，衣服也都是普通的款式和版型，只有那双异色眼睛比较显眼。
因为是单独和四位执行官待在一个房间里，圣杯五不免有些拘谨。
“不用紧张，就像平时和我汇报一样和劳伦特说话就好。”
人虽然是索菲娅带来的，毕竟是自己部里派出去的卧底，这个时候弗洛伦丝的客套话还是不能够缺席的。
而且……她和圣杯五现在的心境都处于快要动摇的地步，说不定她俩可以暗地里结盟，向塔传输一些劳伦特的罪行。
“把你放在埃尔默身边，真是为难你了，埃莉诺。”
劳伦特直视着圣杯五，也就是埃莉诺，语气令人捉摸不透。
埃莉诺就是那个弗洛伦丝目送着卡罗拉的背影离开后，站在弗洛伦丝背后和她扯了四五句的灯卧底，代号圣杯五。
再说透彻一点，出于自己的意愿，埃莉诺的身份其实是双面卧底。
同时给塔和灯打探对方的底细，到最后成为两边的背叛者。
埃莉诺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毕竟作为私生女，从小就没人在乎的她，就算她死了，应该也没有谁为她留一滴眼泪吧。
某种意义上，弗洛伦丝和埃莉诺都是自己选择了一条道路，并且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埃尔默目前还没有主动攻击灯的计划。”
埃莉诺按照心中打好的草稿复述了一遍，几乎是没有迟疑和停顿地汇报完了全部。
至于为什么她这么熟练，在塔里她也是这么对黛尔汇报的。
圆滑和老练就是她生存的必需品。
弗洛伦丝凝视着埃莉诺，内心突然有一个想法，她甚至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劳伦特听完，反而心情比罗伊进门和质问执行官那会儿，更开心了。
“我看看他们怎么凭空变出一个黑暗哨兵。”劳伦特将目光移到索菲娅身上，“就算真的变了出来，索菲娅你也会亲自提着镰刀去把黑暗哨兵砍成碎片，对吧？”
“我脑子还没有变迟钝，我记得很清楚。”索菲娅毫不留情地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我开个玩笑，用不着那么认真地回答我。”
劳伦特靠在身后的靠背椅，心情轻松地接了索菲娅一句。
这下真的把话题聊死了。
“还有什么补充吗？”
弗洛伦丝观察到埃莉诺有些局促不安。别说双面卧底了，就算只是单面卧底，同时面对灯的四个执行官也会觉得紧张和心慌吧。
“应该没有了。如果还有的话，是我的失职，我会直接上报给太阳的。”
当弗洛伦丝和埃莉诺的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双方都觉得对方似乎和自己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这种直觉，准确又可怕。
劳伦特摆出了一副温柔阳光的表情，“自己人，喊名字就可以了。”
弗洛伦丝甚至有点犯恶心，但还是扯出一个微笑附带点头同意。
“我很满意，圣杯五，埃莉诺。你可以离开了。记住，保持绝对的忠诚。”
在场五人里，弗洛伦丝和埃莉诺在内心默默嗤笑。
绝对的忠诚？
劳伦特在这里骗鬼呢。
埃莉诺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房间。
后面的内容弗洛伦丝也只是走流程，反正跟了劳伦特那么久，他会议上说什么弗洛伦丝几乎是了如指掌。
散会的时候劳伦特也和平常一样，嘱咐了罗伊把踩过的凳子消一下毒，就匆匆回到研发部。
弗洛伦丝拿着马克杯去人事部的茶水间接咖啡，碰巧撞上了埃莉诺。
“要回去了？”
埃莉诺拿着装了半杯牛奶的纸杯，看着温热的咖啡注入杯内，“喝杯咖啡再走，困死我了。”
“又熬夜看主播打游戏，对不对？”
弗洛伦丝知道埃莉诺没事了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别人打游戏，而且也经常熬夜。
但这接下来会成为她向埃莉诺传输一些信息的遮掩。
“你天天……这么在塔翘班……然后在灯也闲着……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弗洛伦丝这句话表现上像是警告和威胁，实际上扬了扬眉毛，然后朝右边看了一眼。
在她的视角和站位上，人事部的右边就是研发部。
灯内部全部安装了监控，管理监控的是后勤部的罗伊。
但弗洛伦丝是背对着监控，拍不到她的表情。茶水间的门也是关上的，也没有什么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埃莉诺一脸惊讶地盯着弗洛伦丝，一方面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另一方面她读懂了弗洛伦丝的意思。
“这个……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月亮……我下次一定工作完再干别的事情，我会反思我行为中不恰当的地方！”
埃莉诺慌慌张张地开门离开了茶水间，在话里悄悄地留下了自己的答案。
弗洛伦丝端着马克杯独自沉思。
这样……至少有个战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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