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徽自然也舍不得女儿。若是庶女就罢了,陪上个女儿,帮老友解决了难题,瑜儿是唯一的嫡女,和珏儿是老妻的一双眼睛。珏儿在北戎生死未卜,已经剜掉老妻的一目,他如何忍心再伤老妻的心?
“爹,娘~”
温柔的声音响起,楚瑜踏进房门。
“瑜儿,你怎么来了?”楚夫人赶紧擦掉眼角的泪,疾步上去,“又是来问你大哥的消息吗?暂时还……”
“不是。”楚瑜摇头,“女儿听说,谢伯伯打算为世子哥哥娶妻冲喜,是吗?”
“谁告诉你的!”楚夫人怒喝,“嘴碎的奴才,立马拖出去打死!”
“娘不要责怪冬雪,是女儿用手段逼迫她说的。”
楚尚书轻叹口气,拉过老妻,“算了。这种事也不好一直瞒着瑜儿。”
女儿对谢勋的感情和心思,他知道,若今日不让女儿知道,谢尚书果真为谢勋娶了他人,反倒伤了母女之情。
楚夫人明白丈夫的意思,也不再追究露口风的下人,拍拍女儿的肩膀,“这件事你看开点儿,莫要郁结于心……”
“娘,爹~”楚瑜打断母亲的喋喋,“女儿决定嫁进镇国公府为世子哥哥冲喜!”
“不行!”楚夫人毫不犹豫反对,“娘绝不许你做这种傻事!”
刚才女儿进来,她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楚徽默然不语。女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否则他也不敢放手让楚瑜打理府里的生意。
楚瑜没理会母亲,只坚定地看着楚徽,“父亲怎么说?”
楚徽有些犹豫。在老友和女儿的幸福之间犹豫不决。他既想帮老友,又希望爱女能得到幸福。
楚夫人却叫起来,“瑜儿啊,你可不能如此犯傻啊!那谢勋说不定已经死在了草原上,你嫁过去,就是守活寡!不行,娘决不答应!”
“娘!”楚瑜沉声唤,表情竟有了一丝厉色,“女儿相信世子哥哥没死!以世子哥哥的能力,这世上能杀他的人,还没出生!再说,女儿如此要求,并非只为一腔私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女儿是世子哥哥的未婚妻,如今不过稍有困难,楚家和女儿就做了缩头乌龟,楚家和谢氏的情谊何在?世人又会如何看女儿,看楚家?”
楚夫人一噎,已经到喉咙反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她一生仅有一子一女,若是为私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可事关整个楚氏的颜面和信义,她作为当家主母,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件事。
楚瑜暗暗松了口气。
“爹,你的决定呢?”楚瑜看向父亲。
楚徽站起来,轻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好孩子,难为你为楚家思虑,既然你想清楚了,父亲便遂了你的愿。”
女儿的小伎俩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老谋深算的尚书大人?
女儿不惜用家族的信义来压楚夫人,可见嫁给谢勋冲喜这件事已经拿定主意。楚徽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以谢、楚两家的交情,倘若谢勋果真回不来,最多三年后,老友应该就会写下放妻书,让女儿归家。
如此既保全了楚、谢两家交情,又全了女儿一腔情意的做法,他焉能阻止?
只楚夫人痛心疾首,当晚就病了,就连为女儿准备嫁妆,都没能起身。
她也想帮女儿备办嫁妆,可一想到女儿嫁过去可能就是守活寡,她什么心思都没了。
还好楚瑜的嫁妆楚夫人从楚瑜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置办,也就是一些小件物品需要临时采买,楚府并没有慌了手脚。
谢尚书听说楚瑜愿意嫁过来冲喜,握着老友的手,激动地都哭了,“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的瑜丫头!要是勋儿敢欺负瑜丫头,看老夫不打他的腿!”
虽然是冲喜,准备冲忙,谢尚书感激楚瑜,开了镇国公府的宝库,又把东海百货的宝库搬了个空,聘礼足足送去三百车,比五公主和亲时还多。
送聘礼时,看花了全京城人的眼。
“哼,谢老贼倒是真舍得,就不怕人财两空吗?”皇帝讽刺地轻嗤,转头问安顺,“北戎那边可有消息来?”
安顺摇头,“暂无。”
皇帝眉心蹙紧,“不应该啊,又过了两日,是生是死,也该有个结果才对?”
安顺含胸垂首,不敢发声。
那般邪性的祸害,岂能用常理来断其生死?
京城之中,不知多少人在翘首盼着谢勋是生是死的消息。
王家就是其中之一。
王昆巴不得谢勋死,王启恒却有些矛盾。
谢勋若死,妹子在镇国公府的日子只怕要难过。
平南公主挽住王启恒的胳膊,“夫君,不然你把锦绣妹妹从镇国公府里接出来吧?”
拍卖会上,金帛的一手打磨绝技,让平南公主大惊之余,也逐渐相信金帛并非王锦绣。
成亲后,她去给婆母晨昏定醒时,偶然听到婆母跟亲信婆子提到王锦绣,“好好的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却甘愿去做那糙活儿。原以为她能嫁给谢勋,如今又……这个死丫头,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怀疑的火种噗地蹿起来,金帛就是王锦绣!
她立即想到了那些摇钱树般的配方,谢勋不在京城的月余,东海百货又上了两样新货,应该都是金帛的手笔。
平南公主立马找到王启恒,用夫妻之间不该相互隐瞒动之以情,并再三发誓,绝不会做伤害王锦绣的事,王启恒终于点头承认了金帛就是炸死遁去的王家嫡长女。
自从确定了王锦绣的身份,平南公主就在琢磨怎么劝服丈夫,把王锦绣弄回来。天赐良机,谢勋在北戎失踪,需要娶妻冲喜。楚瑜嫁进镇国公府,丈夫肯定会为妹子的处境担忧!
“夫君,锦绣妹妹带着那般绝技回来,就算是公公和族老也不会再苛责她的。”
王启恒摇头,“我没担心父亲和族老。”
妹子是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她若想从镇国公府离开,岂会等到现在?镇国公府只怕也拦不住她。
被兄嫂惦记的金帛,此刻正在忙碌着。
丫鬟腊月却踌躇不安,围着自家小姐喋喋不休,“小姐,明天楚小姐就要嫁进来了,你真不担心吗?”
金帛看丫鬟实在担忧太过,遂从百忙中抬头,“担心什么?”
“您以后在这府里的地位啊?”腊月怒其不争地撅嘴。
这些日子,镇国公府的仆从对小姐恭敬又有礼,腊月的小心思不由又爬出来,暗想着:国公府的人如此礼遇小姐,会否是谢世子对这些人说了什么?
正暗暗开心,国公府却开始准备婚礼了。虽然是为失踪的谢世子冲喜,可嫁过来的是楚大小姐,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啊!
腊月倒没想过谢勋可能会死。不管外面如何风言风语,镇国公府里,从主子到仆从都对他们的世子爷信心十足。
金帛轻笑一声,“我是老太爷的徒弟,是谢世子的雇员,不管谢世子娶谁,我的身份都不会变。你也莫要想太多。”
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却并非因为腊月担忧的事。她为谢勋的安危而忐忑。
他会死吗?
应该不会吧,那样一个人,老天爷怎么会轻易将其收了去?
可若非生死一线,老谋深算的谢老太爷怎会默许国公爷娶妻冲喜的荒唐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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