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绪还没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句惊叹:“艹!”
众人转头看去,正是傅子秋,身后还站着卫裕。
“姐。”
何醉见他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你怎么来了?”此等血腥的场景她是看惯了,可从未让阿裕见过。
“我回去不见你,便跟着傅神医来了。”
傅子秋等不及听他们寒暄,忙跻身上前:“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何醉被他问的一愣,点头道:“确是真的。”
“那你说那个什么自我修复,也是真的?”
何醉被他的热情扑了一脸,略略退后一步:“人体确是很神奇,此等情况并非一二。”
“那还有……”
“子秋。”韩绪不露痕迹的挡在何醉面前,“也看过了,带人回府吧。”
傅子秋胳膊环在胸前:“好好好,我不问了,看一看总可以吧?何姑娘你继续。”
何醉闻言沉思,尸体她检查的差不多,也能确定死者是在坠楼前死亡,但死亡原因却不得而知,或许现场会有发现,毕竟死亡现场的痕检也非常重要。
她想着便开口:“王爷可否差人带我去现场一趟?”
韩绪点头:“自然。”
出了门卫裕便将手中的披风给何醉披上,何醉见披风布料不菲不是她们的东西便问道:“何处来的?”
卫裕看了一眼韩绪才小声回道:“是琉光斋的婢女给我的,说是给姐姐裁的。我想着你穿的单薄就拿着了……”
何醉思衬片刻便猜到是韩绪的手笔,福了一礼:“多谢王爷。”
“无需多礼。”韩绪无甚表情的回了一句,这小丫头出身不高倒不知是哪里学来的规矩,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多谢。
傅子秋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噗”的一下笑出声,见众人望过来又赶紧摆手:“无事无事,你们继续。”
赤阳候府随处可见的白布飘荡,此时长辈若在,晚辈遇难大都是不这么隆重发丧的,足可见赤阳候对这个儿子的重视。
刘安所在的院落闲人阁已然被封,大理寺的人在外严加看守现场,不让闲人随意出入。
“王爷。”冬凛抱拳上前。
韩绪点头介绍:“这位便是何姑娘。”
冬凛性子冷淡话不多,闻言浅浅点头:“何姑娘。”
何醉点头回礼,抬脚向院内走去。
抬眼望去闲人阁修缮的极为精致,入院是一条幽静的小道,往后走便是前院。想来刘安是个惜花之人,还未走进拱门何醉便闻到一股芬芳馥郁的兰花香,果然走近了看满院子到处可见的兰花齐齐开放煞是喜人。
何醉没心情赏花,再往前看便是一座阁楼,三楼的栏杆缺失一块,想必这便是刘安坠楼的书房。
她站在刘安坠楼之处细细观察,离事发之时已有两日,尸体也已挪走,周边脚步繁杂并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她目光一转启唇问道:“这便是断掉的栏杆?”
李仵作正想上前回答却被韩绪抢了先:“不错。”
何醉蹲下身子抬手捡起一块断裂的木头,极为结实的花旗松。花旗松长成不易所以价格极高,何醉在摄政王府的琉光斋便是用此做栏杆,想必是京中高官显贵颇为中意的材质。
“这阁楼什么时候建成的?”
一旁匆匆赶来的赤阳候府管家闻言答道:“是五年前。”刘安是林管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当成自己的孙子一般疼爱,林管家突闻此噩耗险些一病不起,还是听说大理寺来人查案才拖着病体下床赶来。
何醉点头表示知道了。
花旗松的建筑便是风吹日晒百年也不会腐朽,何至于五年便承受不住了?而这木头京中并不是难得之物,那既然明知有疑点而为之,可见凶手对除去刘安这件事颇感焦急。
她环视四周最后看向林管家:“刘公子坠楼之时身旁可有人?”
林管家忙点头:“有,有!书房伺候的翠盈正巧给少爷端了吃食来,还没走近便听得……”林管家老泪纵横,似是有些受不住。
韩绪闻言便明白何醉想说什么:“那个婢女已经被看管起来了,你可要见?”
得到答案,冬凛便带着人进了院子。
那翠盈似是被吓坏了,被带进来后便躲到林管家身后,仔细瞧着身子还在发抖。
“好孩子别怕。”林管家低声道,“这几位是大理寺的大人,你将那日看到的都说出来,少爷才能走得安心啊!”
翠盈听了林管家的话慢慢平复下来,何醉开口问的却不是当时的场景:“当日刘公子可见过什么人?”
这是何醉前世的师傅教她的法子,在证人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再单刀直入很容易触发她的紧张精神,从而导致对一些细节的记忆偏差,一定要让她先放松,循序渐进才对。
翠盈回想了片刻才回答:“早上侯爷来过,那时已是巳时可少爷还未起床,侯爷便发了脾气骂……”她说着瞧了瞧林管家,她见林管家对她轻轻点头才又道,“骂少爷是个没出息的,倒不如没这个儿子的好……”
何醉提笔记录而后道:“继续说。”
“然后是四小姐,因着二夫人的缘故,世子和四小姐感情甚好,时不时地就来找少爷玩耍,不过她那天没呆多久便走了,说是……二夫人要带她去集上买首饰。”
“二夫人是谁?”何醉抬头询问韩绪。
韩绪轻咳一声:“赤阳候有一庶弟,二夫人便是他那庶弟的夫人。”
何醉:“她们住在何处?”
林管家抬手指着东方道:“隔壁那个院子就是了,咱们两房本是住在一处的。”
何醉抬头瞧了瞧二房住的方向,在闲人阁的正东侧,说不上远也不算近,一来一回估摸着……一刻钟吧。
她示意翠盈继续讲。
翠盈摇头:“再没有他人了。”她似是还有话说,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何醉侧头:“有话说?”
翠盈往后缩了一步低声道:“四小姐……四小姐是个好人。”
何醉闻言没说话,淡淡看了她一眼抬步上了三楼。
谁到这院子里来都得说一句赤阳候是真宠儿子,便是不说那满院子的修缮,只需踏上三楼看一眼就明白了。
这书房视野极好,立在此处外廊便能瞧见远处的护城河景致。
何醉低头又问了一句:“刘公子可是时常站在此处眺望?”
林管家闻言有些心疼的摇头:“少爷日夜苦读,空闲时间不是练字就是读书,倒是不得空时常在此处。”
既是日夜苦读,何至到了巳时还不起床?
何醉转头进了书房,书房内物件摆放规整,并无不妥。
就连一旁塌边的九转香炉都擦拭的干干净净,一丝香灰都不曾瞧见。
何醉蹙眉出门朝着栏杆往前走了一步,脚尖正好踏在没有护栏的那段地板上。
“姐!”卫裕蹙眉就要上来,“你小心些。”
傅子秋连忙拉住他:“你这么大点儿上去能干什么,咱们王爷武艺高强让他去。”说罢对着韩绪扬了扬下巴。
韩绪倒没反驳,抬步上楼。
何醉扶着一旁的柱子向下看,正下方并无建筑,只有前方三丈处有一假山,此处观望前方建筑一览无余,并无藏人之处。
“事发前一晚刘公子可是住在书房?”
“正是。”
“翠盈,刘公子是自己从屋内走出来的?”
翠盈点头:“是的,当时我正在浇花,抬头瞧见少爷似是累极了正站在外面打瞌睡,我想着他没吃早膳便去厨房给他取糕点,回来时……”
“你走了多久?”
“约莫一刻钟。”
“路上可有耽搁?”
“不曾耽搁,取了便回来了。”
何醉嘴里轻喃:“打瞌睡……”
许是正午的原因,往后退时发现地上有一道极细的光影。按说这没什么问题,可是……她抬头看去,头顶上的瓦片错落有致,正是当下最时兴的鱼鳞排。
她忽然灵光一闪,对刚上楼的韩绪道:“王爷,可能找来木梯?”
韩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微眯:“你要上去?”
何醉点头:“有些猜想。”
一时间找来三层楼高的木梯不太容易,韩绪蹙了蹙眉:“我带你上去。”说罢以袖遮手揽着何醉的腰飞上了房顶。
何醉从来都不是扭捏的性子,也没有什么不适,站稳后轻轻道了声谢。
她低头去看,眼睛一亮,果然猜的不错。
房顶上的瓦片虽还是原样,可对着刚才他站的位置的一块瓦却有轻微的错位,她尝试着趴在此处,眼睛透过瓦片向下看。
韩绪见她如此下意识的伸手去护,瞧见何醉稳稳的趴着,又悻悻的收回手。
“我大概知道刘公子是如何被杀害的了,只是……”她艰难的抬头看着韩绪,“赤阳候可允许解剖尸体?”
“解剖?”
何醉点头:“便是划开尸体,在他的体内寻找线索。”
韩绪了然的点头:“你只管去做,赤阳候为了查出真相会同意的。”
虽已是日到中天,可何醉等人没有歇息,又坐着车转回大理寺。
“找到了!”何醉拿起锋利的剃刀将刘安头顶的一小片头发剃去,一个红点映入众人眼帘。
“针型创口,如果没猜错的话,凶手是用暗器下的手。”她拿起开颅锯面不改色的打开刘安的脑壳,动作轻柔的翻找了一会儿疑惑出声:“嗯?”
根据她原本的猜测,凶器应当是铁针之类的东西,因着头颅内部有液体,除了凶器外定然还会产生部分铁锈或其他的金属物质残留,可如今内部除了创伤并没有见到凶器。
拿起窥镜又观察了片刻,她将刘安的头皮缝合恢复,做好一切才得出结论:“凶器是冰针。”
“如何说?”李仵作早就心痒痒了,原本以为这小丫头是来唬人的,谁曾想竟真的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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