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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有前车之鉴,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梁逢雨今天就很老实地穿上了护膝,并且,还特地换了条粉色薄长裤,上衣则是灰色t恤,印了一副中世纪古老油画。

    垂坠感极好,让夜风一吹,薄薄的向后拢去。

    健身公园里,有一条宽敞的塑胶步道,行人不多,天然适合玩轮滑。梁逢雨踩着滑板一路溜过去,夜空宛若深邃的海,伸开双臂迎接。

    几盏小地灯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暗淡的光线里,少女身形纤瘦,让远处篮球场上的白光勾了淡淡一层轮廓,剔透到仿佛会发光。

    有不知名的花瓣掉下来,被夜风一吹,顺着她头发溜走,扑到空中。

    滑了一会儿,梁逢雨就停下来,在人群里回头找他,目光相对那一瞬,她额角有汗,眼里也亮晶晶的,是藏不住的青春雀跃。

    陈清霁笑了下,迈开长腿走过去。

    谈双旺说的没错,当初他要真想拒绝她,就应该把人删了,把事做绝,不留一点余地。

    否则,只要有一道缝隙,她对他的吸引力,就会争先恐后、见缝插针一般地溜进来,直至撬走他一整颗心。

    ---

    两个人滑完,去附近便利店各买了一支冰淇淋,边吃边往回走,夜风轻柔,拂过汗湿的发梢,分外凉爽。

    梁逢雨很喜欢这种感觉。

    陈清霁一手给她拎着滑板,两人手都被占上了,没牵,只是并排走着,肩膀和手臂时不时就在一块儿碰一下,“明天继续?”

    “好,”梁逢雨忽然想到什么,“你之前学过吗?”

    “没正儿八经学,陪谈二汪练过几天。”陈清霁说。

    不得了,陪练也有这水平,该说平衡能力好的人就是天然占优势吗,梁逢雨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临近月末那几天,两个人基本都是这样过的。

    余老太太那边,手续跑出了点眉目,接下来只用等结果,陈清霁训练之余,终于有时间和她约会。

    两人白天睡到自然醒,上午陈清霁训练回来就待到一块儿,一个出卷子,一个练速写,下午,陈清霁送她去画室,再回三中。

    晚上,就去公园里练一阵滑板。

    从公园回竹苑,有大路可走,但两人偏生要横穿树林,十点来钟,没灯的小路分外静谧。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停下来。

    手指彼此勾/缠,借月色捕捉对方,拉近,再唇舌交/缠。周遭是驱蚊水的薄荷香气,令人清醒又沉沦,心跳比月色隐秘,却又充斥说不出的鼓噪。

    两人这身高差,要接/吻,势必一个低下/身,一个仰起头。梁逢雨原本习惯拉着陈清霁侧边衣角,但那天也不知道是熟了,还是气氛到了,手指一收,直接隔着衣服,在他腰上蹭了一把。

    立即就感知到,少年紧实韧性的肌肉线条。

    正想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贴着不动,结果,陈清霁反应倒是挺快,把人松开了,单手拎着她手腕,像是捉贼上手铐一样,牵在手里。

    暗淡的树林里,时不时有汽车划过亮光,耀眼一片,少年眸光却好像比往日更深,蕴着一股说不清的晦暗不明。

    “不能摸吗?”梁逢雨属于浅尝知味,不死心地问。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本来就让她勾起了反应,直接上手,真挺挑战他自制力的,陈清霁无奈了下,第一次谈,也不知道这节奏正不正常,“不觉得太快了?”

    “不快啊,”梁逢雨说,“这么和你说吧,我找男朋友就一个条件,给亲给画给摸。”

    “……”他无语片刻,忍不住失笑,“讲点道理,你那是一个条件吗?”

    梁逢雨弯了下眼稍,不退不让,一副反正我霸王条款摆这儿了就看你了的架势,几秒之后,陈清霁叹了口气,拎了下衣摆。

    像是要散掉她之前留在那里的热度。

    “那现在能摸了?”梁逢雨一本正经地问。

    “能,”陈清霁向后靠了下树干,低头瞧着她,声气带了点好气又好笑,又重复一遍,“行。”

    ……

    隔天是周末,校队不用训练,陈清霁难得睡过头,将近九点才起,掀开被子那一刻,倒也不算太意外,但还是就这么坐着,向后撑在床单上,仰头冷静了两三秒。

    之后,把床单卷了卷,面无表情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谈双旺拎着早餐,从家里回来时,就正碰见他洗完澡,一身冷气,从浴室边擦头发边走出来,当即奇怪道,“怎么大早上洗澡啊?”

    “嗯,”陈清霁倒也淡定,去看了下洗衣机洗好没,顺手将擦头毛巾搭在一边,“等会要出个门。”

    其实他平时要出门,也不会特地在早上洗澡,但谈双旺转念一想,恋爱中的少年么,可以理解,也没深究,“早饭吃吗?我买了豆花,山东大煎饼。”

    陈清霁“嗯”了声,在桌边坐下,头发没怎么完全擦干,还在往下滴水,他懒得起身一趟了,随手抽了两张纸,草草擦了下。

    就在这时,手机一亮,始作俑者还在给他发微信。

    丢星:「早啊男朋友。」

    丢星:「你陪豆豆去医院了吗?」

    qingji:「还没。」

    他回得简短,一是习惯使然,本身话就不多,二是,刚才在浴室弄了下,这会儿多少有点清心寡欲,懒懒的,不怎么想动手。

    梁逢雨那边没再发过来。

    两人在聊天这块很默契,都挺随意,对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起来就说几句,有事就去忙,也不计较最后一句话到底断在谁那里。

    吃过早饭,陈清霁下楼时,倪家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车窗摇下,倪景珧从里头探出脑袋,像是怎么也闲不住,东瞅瞅,西看看,终于发现目标人物,激动地叫了一声,“哥哥!”

    陈清霁应了声,打开门,刚要上车,却意外发现,后座还坐着个倪老爷子。

    他搭在车门上的手落下,直起了身。

    “上来吧,小霁,”倪老爷子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小孙子动手术,我陪一趟而已。”

    言外之意,不是冲你来的。

    那天,陈清霁从倪家离开,算是彻底和他们撕破了脸,倪老爷子气得血压都高了三丈,拿拐杖哐哐砸着地面,放了一通狠话,扬言要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他是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倪景珧一个小孩子不懂,以为爷爷是真要打死哥哥,吓得哇哇大哭,眼泪鼻涕一把流,怎么也止不住。

    倪小玉抱着他,一下一下摸着头哄,“乖啊,豆豆,爷爷是太生气了,不是真的要打死哥哥,再说,你哥哥也不好啊,他都给你……”

    “才不是!哥哥对我可好了!哥哥还救过我!”倪景珧立刻反驳。

    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愣了下。

    倪小玉费了挺大力气,才从哭哭啼啼的豆豆口中,问出始末。

    两年前,倪景珧刚转来北越不久,还在生疏适应阶段。放学时间,幼儿园门口人多眼杂,就有那么一伙胆大的人/贩/子,早早盯上了他,踩点几天后,趁来接的保姆不留神,冲上去二话不说将人抱走了。

    那天刚好周五,陈清霁也在,站在离接送点不远的树底下,看见这一幕,拔腿就追了上去。

    人/贩/子本来就缺乏锻炼,还带个娃,没等跑到面包车那,就让他一脚踹在背上,撂翻在地,哀嚎着半天爬不起来。

    同伙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开车撤退,只留下一地尾气。

    陈清霁拎起摔在地上吓呆了的倪景珧,小家伙膝盖磕破了一层皮,流着血,但不严重,就去药店,给他买了碘酒棉签,帮着涂了一层。

    这件事,倪老爷子是知情的,但那会儿他身体不怎么好,在住院治疗,听保镖汇报,警察那边也传来消息,说人/贩/子团伙已经全部落网,加上倪景珧还全须全尾的,就没费神去详细了解情况,只是开掉了那天的两个保镖和保姆,让其他人加强戒备。

    他一直以为,救下倪景珧的是保镖,现在想来,应该是对方为了减少责任、开脱自己,撒了一个谎。

    所以,今天过来,倪老爷子半是真为了倪景珧,半也是,知道真相后、又想起了上次的不欢而散,多少有点弥补心态。

    陈清霁呢,纯粹是因为那天答应过倪景珧,以后尽可能多陪陪他。

    医院不论什么时候都很挤,尤其是儿科,充斥着大大小小、要将人耳膜撕破一般的哭声,和大人急匆匆安慰的声音。

    “哥哥,等一下做手术会痛吗?”听到这些声音,倪景珧也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不会,睡一觉就好了。”陈清霁回了条机构老板的消息,揿灭手机道。

    “那等我睡醒了,你还在吗?”

    “在啊,哥哥陪你到回家为止。”

    今天哥哥会来,就说明哥哥说话算话,虽然和爷爷关系不好了,但并不讨厌他,倪景珧形成了这个认知,小眼睛不由弯成一条缝,趁机提出别的要求,“那我还想去电玩城!和小雨老师一起。”

    “行,之后带你去,”陈清霁抬眼看了下电子屏,示意倪景珧起身,“豆豆,到你了。”

    整个手术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陈清霁就站在外边,和倪老爷子一块儿,偶尔视线擦过对方,都没什么话说。

    毕竟上次,是真闹得挺僵的。

    那天晚上,陈清霁让保镖带自己出门转一圈,不是想跑,而是为了让倪景珧看见。他知道,或许是因为幼儿园那次事故,这个弟弟很粘自己。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倪景珧就屁颠颠带着口算训练过来了。

    陈清霁没干过这样的事,良心上多少有点过不去,但时间也禁不起耽误,于是,在要做下一题时,他伸手按了下书页,“豆豆,哥哥想请你帮个忙。”

    他说得尽可能明了,末了,让豆豆试一试。

    豆豆倒是很想帮他,但努力酝酿半天,最后还是很沮丧地说,“哥哥,我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哥哥就不理你了,以后再也不。”陈清霁拉开了点距离,抬手搭在桌沿,冷淡道。

    “……”豆豆闻言,嘴角一撇,眼泪立马就淌了下来。

    与此同时,二楼主卧内,倪小玉正在给赵季同打领带。

    “你说,咱爸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还不信任我。”赵季同手插在西裤袋里,英俊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愠色。

    “哎呀怎么会呢,你想多啦亲爱的。”

    “他带着豆豆,不就是想让他和我生疏一点!”

    倪小玉安慰道,“不会的,爸就这一个孙子,肯定想放身边看着的嘛。”

    “那他为什么迟迟不把公司的权力移交给我,小玉,我不是贪图你们家的钱,我只是……不想被当贼一样地防着——这么多年了,我外面到底有没有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和爸说了呀,但……”

    话没说完,房门就被住家阿姨急匆匆推开,情急之中,也没顾上礼仪,只是叫着,“不好了!先生太太!豆豆出事了!”

    倪小玉和赵季同赶到的时候,倪老爷子也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了,房间里,俨然一片狼藉,豆豆躺在地板上,哇哇大哭,一边打滚,一边扣着嗓子眼。

    但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更令人心惊的一幕是,陈清霁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少年眉眼上,其实略像倪小玉一点,眉骨立体、鼻梁挺直、薄唇,但气质却截然相反,就这么垂着眼,一副无动于衷,又吊儿郎当的样子,令人极其陌生。

    “小霁,豆豆怎么了!”倪小玉连忙问。

    “没什么,他吵着要吃糖,就给了他几颗。”陈清霁答得轻描淡写。等赵季同夺过他手里“糖”的包装时,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是降压药!

    倪小玉哀嚎一声扑到抽搐的豆豆身上,倪老爷子则当场挥起拐杖,怒不可遏地朝他打下去,“你疯了!”

    “不是外公您说的吗,我什么也没有,所以,光脚不怕穿鞋的,您要是强行想把我留下,我下次给他喂的,就不止是降压药了。”

    说着,陈清霁松了手,有白色药丸哗啦啦从指缝间掉下去,七粒,一粒不少,和他手里的塑铝药片板上孔洞数量,恰好一模一样。

    他没给豆豆吃药!

    倪小玉反应过来,整个人脱力一样坐在了地上。倪老爷子也像是让这一番威慑镇住,任他走出房间,久久没动。

    ……

    “你那个,老太太,手术费凑够了吗?”沉默半晌,倪老爷子问。

    陈清霁答得简单,“够了。”

    倪老爷子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玩过不知道多少手段,可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自己没了丁点办法。

    名利左右不了他,金钱诱惑不了他,而太强硬的手段,在陈清霁身上,只会起反效果。

    自己这么想把人留下,说到底,也是看中这是个人才,想收归己用而已。

    “以后,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大困难,还是可以找家里,”窗外晴空明朗,有一只不知名的白鸟飞过,倪老爷子顿了下,“就算不再是倪家的人,你救过豆豆,当报恩,我们也该帮你一次。”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救了豆豆这件事的,已经不重要了,陈清霁抄着口袋,客套般应了一声。

    ……

    手术很顺利,只是,豆豆被推出病房,麻药劲一过,就开始呜呜喊痛,走路姿势都歪歪扭扭的。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用惊异目光打量,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也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陈清霁当然不可能一走了之,于是,就跟着一块去了倪家,等人睡着了才走。

    这期间,梁逢雨和他闲聊,问起,豆豆到底是什么病?

    他含混过去,说:「小手术。」

    给她回这条消息时,陈清霁已经坐上了出租车,梁逢雨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陈小鸡,你是不是又有小秘密瞒着我啊?”

    “嗯?”

    “不和我说是吗?”

    陈清霁靠在椅背上,呛咳了声,“真没,不太方便提的小手术。”

    “有什么小手术是我这个女朋友听不得的。”

    看来,不弄个水落石出,她是不会罢休了,陈清霁坐直了点,望着前排司机,挺无奈地给她回过去,“割包/皮。”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瞬时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好半晌才停。

    也是这时候,陈清霁发现,梁逢雨可能是个纸老虎。

    他基本不和人聊有颜色的话题,在男生寝室这种重灾区,也保持住了正经,但可能这几天有点近墨者黑,又难得看她这样,不由笑了下,一句调侃自然出口,“你不是艺术家,要看裸/模吗,这点小儿科都承受不了?”

    隔着手机,他嗓音磁沉,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越,无端多了几分轻佻的语气,磨过耳朵,简直好听的要命。

    这样的陈清霁是陌生的,也是吸引人的。梁逢雨心口发热,一时冲动,也不太服输地开口,“谁要看小孩。自己男朋友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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