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一愣, 随即赞赏道:“吟诗纵酒真君,真性情也!”
说罢,立刻吩咐手下送来美酒,在庭院中设下几案。
温迪一看还有这等好事, 当即坐下开始饮酒。
翠色衣摆微微飘动, 蓝绿色发丝自然下垂, 握着酒盏的手腕比白玉还白皙。
人虽只是少年模样, 但酒量不浅, 上来便是豪饮。
当酒滴沾染唇际,那双翠色眼眸愈发晶莹透亮。
如此绝世姿容, 如此不凡仪态……
天枢越看下去, 越发觉得这就是仙人应该有的模样。
钟离也在旁边默默看着。
一开始他还抱着看表演的心态, 但见到温迪一杯酒喝完,继续了第二杯、第三杯……
一瓶酒很快就空了。
天枢端来第二瓶酒,开始帮忙倒酒,举止间甚至放低了身份,显得极为心悦诚服。
钟离看着这场景,疑惑不解。
其实温迪也能感受到旁边传来的目光。
比起那灰袍老头近距离的逼视, 更有压迫力的目光来自威严的黄金瞳,眸中是强烈的催促之意。
但杯酒入喉后,酒鬼诗人不想搭理这位不乐意过来一起喝酒的友人,只管低下头喝酒, 装作看不见。
越喝下去,诗人越发开心, 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钟离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刺眼, 仿佛在说:你这个七星不行啊, 怎么上来就这般献殷勤?
这让钟离越来越觉得没面子, 一方面觉得天枢太丢人,一方面又觉得温迪根本从来没靠谱过,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他。
此刻,温迪总算喝够了酒,从帽子里把纸册掏出来,说:“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啦!”
“噢?这是何物?”天枢将酒杯放下,伸出手,准备接过来。
“报!这就是越狱的人!不得放过!”
突然外面传来了声音,正是赶来的一群千岩军士兵。
天枢闻言,立即停下手中动作,嘭地一声拍了下桌子。
老人的力气很大,掌力震动着桌子,将酒杯震飞。
温迪赶紧伸出手,将空中的杯子捞过来。
天枢眼中精光已露,高声道:“这位吟诗纵酒真君,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
温迪端着酒杯,微笑着说:“咳咳,这位老爷子声音很洪亮嘛,架势也大。”
“让吟诗纵酒真君见笑了——”天枢深邃透亮的眼睛微露诧异,已经到了这番情状,对方为何还拿着酒杯?
这到底是嗜酒如命的狂人?
还是淡定从容的酒仙?
而另一边,那领头的守卫见到此番场景,朝着这边飞快冲了过来,动作直指那证据纸册——
不巧的是,一位灰衣少年拦在他的面前,不动如山。
守卫朝这灰衣少年怒目而视:“你可知干扰千岩军执法是什么罪名?”
钟离淡淡道:“我只知你要毁掉证据。”
“一派胡言!”守卫说罢一挥手,招呼着同伴把钟离围了起来。
天枢若有所思地问:“这是真君的跟班吗?”
温迪笑着说:“啊,对对……”
突然一个守卫从门口冲了进来,将银枪立在地上,扬声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吟诗纵酒真君的朋友,当以贵客身份对待!我都说了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怎么还是跑进来了?”
说话的却正是月海亭的守卫。
另一边的千岩军守卫们纷纷面面相觑。
领头的那位坚持道:“这是上头说要抓的犯人!是凡人!什么仙人?”
霎时间,这两边千岩军竟然形成了一股对峙之势。
天枢沉声道:“放开这位先生。”
那群守卫散开了些,却远远地形成一股隐隐的合围之势,特别那领头的守卫,仍然对温迪手里的证据虎视眈眈。
温迪看着这千岩军一副内斗的架势,不由轻声一笑,问道:“堂堂仙人知道监狱的辛苦吗?可知什么叫冒犯仙人入狱的罪名?”
守卫们听到这话,立即纷纷摇头:“我们不敢……”
温迪转而望向天枢,问:“你不奇怪我们怎么离开的吗?”
天枢一愣,这位仙人怎么居然承认了,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
于是天枢拱手道:“愿闻其详。”
那领头的守卫抢白道:“在大牢里,古华派与千岩军发生冲突,这俩人趁乱逃走了!”
温迪诧异地说:“古华派?没听说过。”
那领头守卫朝温迪怒目而视,指控道:“他撒谎!”
天枢闻言,沉声喝问:“证据何在?”
领头守卫沉默半晌,却道:“我们奉命抓人,请天枢星大人通融!”
天枢星声音越发洪亮,一字一顿:“奉谁之命?”
那领头守卫单膝跪下,埋下头说:“属下奉银原厅长官钱礼之命!”
天枢目光冷峻,直直盯着这位领头的守卫,继续问:“他的命令——是带走这位仙人?”
“仙人?!”守卫有些茫然,赶紧澄清,“不不……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带走两个凡人少年,其中那位戴绿帽子的,他特别花言巧语,您不能被骗啊!”
天枢挑起白眉,不满地反问:“你是觉得——我看不出真假仙人?受人哄骗?”
“属下只是担心……”
“觉得我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
“属下不敢!”
天枢星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那领头守卫才从地上爬起来。
温迪轻咳一声:“我想大概有什么误会,总之,你先看了再做决定。”
天枢微微沉吟:“我原先以为若有事,吟诗真君应该早给我,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
温迪长叹一声:“是天枢的酒太好了。”
“你也是懂酒之仙。”
天枢说罢,握住了温迪的手。
握手之时,天枢也存了一丝试探之心,因此用了一些力度。
温迪乍见这架势,想到魈之前的行为,赶紧虚握一下,便滑溜地躲开了。
天枢一见对方这灵活的动作,大感诧异,愈发觉得对方神秘莫测了。
温迪却将纸册交给他,说:“天枢大人还是先看看吧。”
“也对。”天枢拿过纸册,开始看了起来。
一开始看到纸册里的契约文书,他还觉得只是经济问题,不需要劳驾仙人亲临,直到往后看到关于千岩军受贿的问题……
天枢忽然脊背一凉。
面前这两边千岩军的对峙并非出自偶然,而是内部积蓄已久的派系之争!
这送礼派与那不送礼派分庭抗礼,而不送礼派与吟诗纵酒真君站在一起,可见问题的严肃性。而且这番争斗并非仅止于普通士卒,甚至还涉及了八门的银原厅……
此番情势,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这种情况下,吟诗纵酒真君还如此淡定!
天枢心中钦佩之情油然而生,直起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逐字逐句地阅读手中纸册。
但是越看到后面,他愈发震惊——
那份报告的言辞中,为何传来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无比缜密的逻辑,这悲天悯人的语气……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帝君?
天枢想到此处,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听闻帝君消失,原来是去体察民情了吗?
天枢心中大为震撼,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团纸册,怀着无比崇高的敬意,将它又读了一遍。
最后,天枢郑重其事道:“我们一定慎重处理此事,届时开庭通知各方人士与璃月百姓,同时也欢迎二位前来监督。”
钟离淡然道:“这样也好。”
天枢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愈发恭敬道:“那便恭候二位莅临指导了。”
温迪只觉此间事了,心情愉悦,忽然发觉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蓝发少女,便上前喊道:“甘雨姐姐!”
甘雨抱着文书,缓缓地踱步而来。
其实刚才天枢星为风神倒酒的场景,她都看在眼里。
甘雨感觉自己曾经的想法即将变成现实,待到七星变回原型围在一起给风神敬酒,这璃月的体面何存呢?
心里虽是担忧,甘雨口上还是礼貌地问:“温少爷怎么在这?帝君呢?”
温迪回头看了一眼钟离。
甘雨却继续问:“不在吗?”
温迪沉默,这是真的认不出吗?
甘雨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您回蒙德了,不知道帝君会不会也跟过去,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最近事情好多,我已经毫无头绪……”
“诶,回蒙德?”温迪抓住了关键词,可怜兮兮地问,“这是想赶我走吗?”
甘雨连忙摆手,断断续续地说:“啊……我、我没有这样的意思,璃月一向好客,您、您尽管随意……”
温迪立即绽放出一个笑容,安慰地说:“好啦,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放心吧!”
甘雨连忙点头。
而一旁的天枢星瞥见这位与甘雨交谈间熟稔的架势,只觉得这肯定是仙人啊!还好他眼光独到,没有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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