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的唾骂声中, 犯人被押解走了。
温迪站在人群的末尾,略一思忖,开口问:“他一直在喊着岩王爷,你不准备见吗?”
钟离摇了摇头:“喊的是岩王爷, 跟我钟离有什么关系?”
“你倒是很果断。”温迪不由感慨起来, “诶, 我本来看那个老头像是只能关个商贩, 没想到他居然把钱老板的靠山也办了!看来契约有效, 七星办事还是比较正规嘛。”
钟离望向远去的犯人,黄金瞳里的目光一派威严, 回过头又望向温迪, 沉声说道:“百足之虫, 虽死不僵,惩前毖后,方定契约。”
温迪诧异地说:“你这么严肃地看着我干嘛?我可是帮助他们的仙人!这都是多亏了我写的文书!”
钟离不欲与他争执,垂下了金色眼眸,眉目一片祥和。
温迪又想到一个好事,笑着开口:“我们可以去领赔偿金。”
钟离颔首说道:“这个提议不错, 还可方便监督后续的进展。”
说罢,两人便找到了负责善后赔偿的相关文员。
文员问道:“你们是这黑心商人手下的员工?”
温迪惨兮兮地说:“确实,我们深受其害,甚至被害得入狱了。”
“你可有契约文书?”
“我……”温迪挠了挠头, 那些文书他全一股脑交给天枢了,倒是忘记了这茬。
钟离在旁边看着, 觉得这文员的工作态度倒算称职, 善后工作应该算会正常开展, 于是拉过温迪, 想劝他就此离去。
一个少年声响起:“二位恩人竟然在此处,我可盼你们好久了!”
温迪抬头看见布衣少年,笑着招了招手:“是我亲爱的信徒王和顺啊!”
“诶?”王和顺不解其意地望着他,“您弄错了,您是我的恩人不假,但我永远信仰风神巴巴托斯大人,愿风与您同在。”
温迪听到这如此虔诚的发言,不由轻声一咳,叹了口气。
文员客气地说:“这位王小哥,我知道你是这案件的主要证人,不知道小哥是认识这二位吗?”
“是啊!这两位与我一同在码头打工,还救了我呢!”
“是吗?可是他们拿不出契约文书。”
“因为没有户籍,所以……”
“我明白了,既然是小哥的朋友,便来这边登记个姓名吧。”
温迪过去签下两人的姓名,然后领到了十万摩拉作为赔偿,欢呼:“我们可以去吃一顿好的啦!”
王和顺继续说:“两位恩人,再造之恩今生难忘……”
温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啦好啦,你再说下去是要我请客吗?”
王和顺连连摆手,轻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那边还有长官传唤我,二位也先忙吧。”
两人与王和顺告别后,很快找到了一个小店落座。
小二很快上来了丰盛的酒菜。
酒过三巡,温迪脸颊微红,翠绿色眼眸流光溢彩,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宛如一泉春水。
在享用劳动成果时,他显得安闲而惬意。
虽然其实劳动力主要还是钟离。
钟离正闲闲地端起酒杯,心中思忖,这笔钱虽不多,但确实能证明勤劳的力量——
靠着双手也可以获取摩拉,而非是靠赌博这种歪门邪道。
一切正在好转。
“吟诗纵酒真君!”
远处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追过来的是天枢星。
温迪抬起头,疑惑地问:“事情都结束了,他来找我干什么?”
钟离推测说:“也许想验证一下你这仙人到底是真是假。”
“这不至于吧?我总归是帮他的!”
温迪闷闷地说着,略一思索,感觉心里没底,拔腿就跑路了。
钟离无奈地说:“你还没结账……”
另一边,天枢星手里抓着温迪刚坐过的椅子,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钟离开口:“天……”
天枢却不看他,转而走向老板,扬声说道:“吟诗纵酒真君的账单我来付。”
结账后,接着去追温迪了。
钟离不由叹了气,怎么就不认识他了?
不过转而一想,此番尘游既已结束,还是变回原先青年的模样为好。
仙人是追不上一缕风的,也无处寻觅风的痕迹。
风化形为少年,最后,回到了棕发青年的身边。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
“摩拉克斯,我的奖励呢?”
少年灵动的嗓音响起,两根手指撑着下巴,眨了眨翠绿的眼眸,期待地望了过来。
摩拉克斯停下脚步,仔细一想,一时分不出对方是说的哪个要求。
温迪朝前走了两步,自然而然地张开了双臂。
摩拉克斯顿时想到那个契约额外的内容。
“一个拥抱就好。”
只是一个拥抱……
应该并不碍事……
他这么想着,伸臂轻轻地拥住对方的身体。
“要抱起来。”
摩拉克斯沉默地看着怀中少年。
熟悉的容颜上,那双翠色眼眸里带着一贯从容的微笑。
用上扬的语调说着得寸进尺的话,不知道为何还这么理直气壮。
可是明明,一开始没有这个要求……
温迪问:“很费力吗?”
“也不。”
“那么我很舒服,你也不费力,就这样不好吗?”
“你也不是小孩了。”
“当然,小孩子可不能喝酒。但在你面前,我还算年轻吧,毕竟你可是最古老的七神呀。”
摩拉克斯微微一叹,这到底是什么歪理?
他斟酌着措辞:“其实……”
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让老派璃月人做出这般举动,总归有损颜面。
可这话若说出来,好像又显得过于拘泥于小节。
回头温迪再来一句“为了你这虚无缥缈的名声”,就更没面子了。
所以摩拉克斯还是将温迪抱了起来。
少年的身躯感觉很轻,像一阵缥缈无踪的风,他甚至不需要耗费丝毫力气。
但这,完全是与以往不同的姿势。
诗人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可爱的面颊与胸口贴得很紧密,隐隐地传递着一种奇妙的眷恋意味。
好动的风不安于宁静,接着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地蹭着肌肤。
那轻而柔软的触感,像一只猫。
“帝君!”
金鹏夜叉落地唤道,金眸里一片震惊之色。
只见帝君用坚实的双臂环抱着一位翠衫少年,少年的头靠在帝君的怀里,纤细的腰身被手揽住,弯曲的双腿已跨过手臂,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
魈认真地看了半晌,从中分辨出一张熟悉的容颜,问:“吟诗纵酒真君……是喝醉了吗?”
帝君摇头。
“睡着了?”
帝君沉默。
“受伤了?
帝君终于开口:“他醒着。”
“那为什么他可以……”
帝君简单地解释:“懒得动。”
魈无法接受这种奇怪的理由,连声追问:“这样为什么可以?大家不都应该勤奋上进吗?”
帝君隐隐觉得这样的行为给魈带了一个不好的头,便好心地劝诫他:“你不要学坏。”
“帝君你难道不会学……”魈闭上了口,半晌说,“您离开这么久,可还记得我的铃铛?”
帝君轻咳一声:“让阿诗给你买吧。”
“也好。”魈得到了承诺,于是告退了。
温迪立即不满地嘟囔:“摩拉克斯!你不是有摩拉吗?”
摩拉克斯正色说道:“现在没有了,我准备规范摩拉的使用,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便了。”
温迪顿时瞪大双眸,气呼呼地说:“摩拉克斯!你这玩我是吧?”
摩拉克斯神色自若:“反正刚刚领到的摩拉也在你那。”
温迪苦恼地说:“刚刚天枢追过来,我跑太快了,找不到了。”
摩拉克斯淡然道:“我相信你有办法的。”
温迪轻哼一声,忽然起身伸过手来,抓着住他的辫子,微笑着说:“我可听说,摩拉克斯的毛发都可以变成摩拉!”
摩拉克斯感觉到怀里少年的闹腾,镇定地说:“但你又不会变。”
“我……”温迪轻叹一声,松开了辫子,却顺势滑动在下颌处,只轻轻一触,缓缓地解开了金棕色的衣襟。
柔软的指尖触及锁骨,传来一阵微妙的刺激。
摩拉克斯腾出一只手,飞快抓住那只柔软的手,想要阻止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双手接触的时候,他仍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触觉。
是少年温软的手的触感。
似乎发现他的停顿,那灵动的声音说:“你的心,比平时跳的快了一拍。”
摩拉克斯沉默,但觉得温迪并不能观察到这个地步,一定又在胡说八道。
“身上的温度也升高了。”
摩拉克斯闻言,略有不快,想敲他的头,但是手伸出来后,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缓缓地放在头上。
像是轻抚过发间。
“手感好吗?”
“唔……”
“是不是之前也想这样?在我玩你的辫子时?”
温迪拈起一缕棕色的发丝,翠色的眼眸凝视着它,唇角微微地上扬,轻声开口:“我想你的头发应该会如岩石一般坚硬,但在抚上的瞬间,我确认它依然是柔软的。很长,就像一条长河,像这样流泻而下,像棕色的泉水,又像果浆,品味起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甜味呢?”
“……”
“喂,你觉得呢?”
摩拉克斯沉默良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但以现在这个姿势,呼吸过来感受到的全是对方的气息。
风微扬,那蓝绿色发丝扫在他的鼻尖,是一股酥麻的感觉。
摩拉克斯有些无奈:“这个拥抱,比想象中还难以驾驭。”
温迪轻声一笑,推开了他的手,从怀里一跃而下。
“摩拉克斯,你这表情,可真像个懵懂少年呢。”
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
摩拉克斯沉默地垂下了手,只觉心情极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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