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文思泉涌, 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
萍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好奇地朝这边瞥了一眼,愣了半晌,问:“阿诗写的是魈的故事吗?”
“对。”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温迪心虚地说:“咳咳……哪有什么不对劲?”
萍若有所思:“奇文应共赏, 你是准备拿去印发咯?”
“是啊。”
“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加急通道。”
“咦?还有这等好事?”
“不过, 如果上面问责, 我只说我是受胁迫的。”
“诶?这是何意?我怎么可能胁迫你?”
萍扬了扬眉毛, 笑着问:“怎么说?如果走正常流程, 说不定没印出来就被发现了。”
温迪有些犹豫:“不会吧?摩拉克斯在工作呢,管不到这边来吧……”
萍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压低声音:“有耳目, 懂吗?”
温迪微微沉吟:“唔……那好, 我担着!怎么可能让姐姐担责,是吧?”
萍笑着说:“这样最好!你刊印的时候报萍总管的名头,就可以加快发行啦!对了,大圣应该在望舒客栈,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那我写完就过去。”
温迪刚走到望舒客栈的大门口,李老板已热情地迎了过来, 喊道:“可算等到吟诗纵酒真君了!这是写完了吗?我们这就拿去印发!”
“确实完成了!”温迪刚刚说完,手里的书稿已经被抢走,他不介意地笑了笑,接着便提起了萍交代的事情。
李老板微微沉吟:“虽然不知道缘由, 但是这般大人物愿意帮忙的话,当然是极好的。不过不知为何, 我有些不妙的感觉。”
温迪笑着拍了拍他, 宽慰地说:“没事的, 相信我!”
李老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仙人的!对了, 那个脾气不好的小伙最近有来到客栈,我看在您的份上招待了他,他却挑剔我的东西说什么‘人类的食物繁琐而平凡’,真是忒难伺候了。”
温迪扑哧一声笑了:“你记得给他杏仁豆腐就够了。”
他快步踏入客栈,环视一周,喊道:“魈!在不在?”
“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而来。”
少年仙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从黑白水墨中忽然出现。
但他一贯锋芒凌厉的眉目却垂了下来,显得有些委屈:“阿诗,你们出去玩都不带我——你还帮歌尘浪市真君瞒我……”
温迪赶紧将铃铛递了出去,笑着说:“是萍姐姐告诉我你在这儿的,看,这是我卖艺换来的铃铛,给你哦!”
魈接过了铃铛,脸色这才好转一些,礼貌地道谢。
温迪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仙人身后的绿枪,接着说:“你看,这个铃铛古朴精致,可以把它挂在你的枪上,用来威慑敌人。”
魈怀疑地问:“真的吗?”
“当然。”
魈半信半疑地将铃铛挂在了和璞鸢上,一边忍不住问:“阿诗,你为何帮她不帮我?”
温迪颇为难地说:“没办法喔,我答应过给萍姐姐的礼物,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的约定啊。”
魈思忖片刻,觉得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但忍不住反问:“如果你知道的话,会帮我吗?”
“当然,我们先认识的。”
“先认识就要帮吗?那……如果是帝君……”
温迪却笑了,轻轻地揉了揉少年仙人的头发,说:“可如果是他,你根本不会跟我站一起吧?”
魈闻言不由产生一种感觉,无论怎么说好像温迪都很有道理似的。
温迪继续反客为主:“我还没问你呢!”
魈顿时不知如何回答了,明明是对方对不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这样迷茫的神色落在温迪眼里,却让他觉得有几分趣致。璃月人好像都不太经得住逗呢?不过现在面前的少年倒似乎比较好拐的样子。
温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魈却扭开了脸。
温迪赶紧说:“我不是想起他啦。”
魈却说:“我还没说,你已经露馅了。”
温迪继续偏过头望向魈,微笑着说:“咦?你变聪明了吗?小金鹏。”
魈被夸奖后有些开心,强调说:“我本来就聪明。”
“我记得你的名字的。”
温迪说过这话,拉过少年的手。
魈想挣脱,但是又担心伤到对方,只好沉默地看着。
温迪将指尖放在少年仙人的掌心,一笔一划地缓缓写出魈的名字。
翠绿的眼眸一派认真的神色,仿佛轻易地使人沉迷其中。
“我回来的时候,你一直看着,是羡慕吗?”
魈闻言,沉默地垂下头。
“唔,其实你也可以啦,这样……”
魈认真地思索,但尚且没有想明白吟诗纵酒真君的话中深意,却已经被一只手臂揽入怀中。
月夜之下,风轻云淡。
少年仙人俊朗的面孔上忽然浮现出不安的神色,金色眼眸里一阵波澜,周身冒出一阵黑气,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本来提起的绿枪落在了地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魈紧闭上双眼,冷声道:“离我远一点……”
但这般警告毫无作用,甚至那只柔软的手已抚上了他的额头。
这一刹那,魈仿佛回到了初见那日。
可现在似乎是因为两人更为亲密的动作,让他感受到一股全新的气息传来。
仿佛挣脱了僵硬的模仿,而沾染上微风的自由。
魈不由沉思,如果他的人生不再是刻意模仿帝君……那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温迪轻声问:“唔,还是说——想去找他呢?”
“……没有召见,我怎么可以无故叨扰帝君?”
“你想去当然可以,但是现在——可不许再想起别人哦。”
漫不经心的语气一转,忽然带着一丝认真的味道。
接着,一阵清风便将少年仙人托了起来。
魈有些诧异,站到更高之后,能清楚地看到整片荻花洲的景致。
诗人凌空而上,漂浮在他的身侧,揽过他的肩膀。
翠色眼眸通透空灵,倏然逼视而来:“此时此刻,你眼里看到的只能是我。”
这样的言辞对于仙人而言实在是大不敬,甚至说这样的命令——
从来没有人这样命令过他。
但吟诗纵酒真君总归是救下他的仙人,所以魈并不能反驳……
而且那双眼睛如此苍翠而优雅,像山林一般美丽。
此时此刻,绿眸流光溢彩,宛如一道治愈的光映入金色的眸。
本该如此耀眼夺目,亦不需要容纳别的任何事物。
魈看得有些入迷,安详地入睡了,似乎得到了一个美梦。
次日清晨。
魈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觉左手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绿色光芒的菱形物……
一片纯粹的绿色光芒席卷而来。
仿佛让他从原本僵化的模仿中挣脱出来,得到自我的新生。
这是……神之眼?
魈明显地感受到周围风元素力的流动,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内心稍微安宁,觉得往后可以更加得心应手地除魔,也算一件好事。
但走出门后,路过大厅的镜子,他忽然发现自己被画了个花脸。
魈抬头一看,始作俑者在房顶发呆呢。
“不敬仙师!”
魈丢下这句话,就跑去洗脸了。
温迪施施然地跟了过来:“魈,你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
魈怒道:“我也不想要花脸!”
“咳咳……我看你不是很想和帝君一样么,我也这么对他的。”
“诶?”
“不过我只是在他的衣服上画过,你说要不我们一起把他灌醉,然后在脸上也画一个怎么样?画一只猪怎么样?”
魈迷茫了。
岩王爷在上,为什么他昨天会为这样不着调的人而沉迷?甚至隐隐产生类似于信仰的动摇……
半晌,他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我不需要喜好,帝君也没有,这样的东西并不应该有出现,不然上行下效,会劳民伤财。”
“说到底,还要多谢你告诉我他不喜欢海产品的事情,不然都差点出问题。不过相对来说,既然有讨厌的,喜好当然也会存在吧?”
魈听到这番话,仔细地回想了一阵,指着绿枪说:“帝君喜欢打造兵器送给我们,这是玉石与矶岩所塑的鸢鸟,名为和璞鸢。”
温迪沉吟片刻,说:“是笼络属下的好方法,值得学习。”
魈听到这话,有点无法理解。
他历来心中所想,仅仅是作为下属的感激,此刻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言语似乎有着细微的不同。并非是出于语气,而是一种先天的立场……
就像在外面时,明明他应该照顾这位吟诗纵酒真君,最后是由对方带来了食物。
这位好像看起来很柔弱的少年——好像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半晌继续说道:“帝君喜欢品茶,茶叶要初春的新茶,水要高山泉水,壶要青花瓷,时间要三个时辰,这是精道。我并不能完全明白,帝君所用之物,都有他的规格……不过我想吟诗纵酒真君,你应该明白……”
“嗯?我能明白什么璃月精道?我就是个不懂风雅的酒鬼诗人罢了。”
魈认真地说:“你自谦了——我听说他给你批的用度是同样的啊。”
温迪耸了耸肩说:“那个茶又不好喝,我也没怎么喝过……”
“你……”魈觉得面对帝君种种优待,不思感恩,还不慎重对待,这种态度他无法苟同。
温迪却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一直一起喝酒啊。”
魈觉得个人的喜好当然不能凌驾于帝君之上,叹了口气,说:“我一向追随帝君其后,少见他喝酒的时候,说来其实我并不能很好理解帝君吧。他很贤明、热爱工作、作战时很威风……我想,石头或许美玉,应该是喜欢的。”
温迪顿时明白了,提出一个建议:“既然你有这柄绿枪,就可以去采矿哦。”
“我……”
温迪摊开了手,说:“你看,我力气不够,挖不动这个石头。”
“可……”
“等到下次见到送给他不好吗?养大的少年,反哺之情,会令人欣慰吧。”
“听起来有点道理。”
魈点了点头,走出门外,找到路边的矿石,将绿枪戳在地上,努力地挖起矿来。
过了一会儿,魈犹豫地说:“这个铃铛一直响……”
温迪笑着说:“这就是劳动者的音乐啊!你有没有被激励到?”
魈摇了摇头:“没有。我感觉有人在看我,有点奇怪……”
走过的路人们好奇地远远望着,这就是仙人在作法吗?
温迪笑着说:“他们是羡慕你呢。”
“原来如此。”魈觉得吟诗纵酒真君很有道理,于是继续挖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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