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被一阵清脆的铃铛响声吵醒了。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仿佛又回到了昨日挖矿时的感觉,不过想来那些矿石成色不错,切开处理后, 里面应当会有美玉吧。
魈这般想着, 摸了摸枕头边, 却忽然发现,自己本来放在枕头边的矿石竟然不见了!
他心觉不妙, 坐起身来,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不其然, 手上立即沾染上了一团墨色痕迹。
魈扬声喊道:“阿诗!”
话音一落, 翠衫诗人从屋顶轻巧地一跃而下, 手里还把玩着那叮当作响的和璞鸢。
诗人面上带着轻盈的微笑, 翠绿双眸里映照着少年仙人清俊的容颜。
那双冷冽如刀的金眸旁边, 正是两个墨笔绘制的大大的黑眼圈。
魈有些苦恼:“你总这样捉弄我……我的石头呢?”
温迪连忙摆手, 说:“等等,不是我啊……”
魈很疑惑:“不是你?还能是谁?”
温迪努力解释:“这样重复的把戏又没什么新意,真的不是我啊!”
魈却一把抢过和璞鸢,将绿枪插在地上,肃然而立,扬声道:“我不会上当的!”
“真不是我!”温迪已是百口莫辩, 退远开来。
魈提着枪追了过来。
但温迪脚步轻快,奔逃而去。
甚至因为身后传来着叮当的声响, 他可以轻松地听音分辨位置,轻巧地脱开金鹏大将的袭击。
温迪来到了客栈门口。
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壮汉, 此人顶着一头紫色短发, 面如刀削, 身材健壮, 肩生四臂,肌肤上布满了紫色雷电的纹路。
壮汉从他身边了走过去,笑着说:“魈,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魈唤道:“浮舍大哥……”
浮舍很久没见到魈,感觉小弟的语气比起原先更软和了些,看起来表情也更生动了,不由感到很满意。
他笑着从背后掏出一堆石头,笑着问:“这个石头是魈送给我的吗?大哥收下了。”
魈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样说起来……
他辛辛苦苦挖的石头,是被大哥拿走了?
那给他画花脸的……也是浮舍?
但面对久别重逢的兄长,魈不好发怒,只能苦苦劝诫:“浮舍,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要稳重一点。”
浮舍不满地笑了笑:“你这般小小少年,还懂什么稳重?”
说着伸出另外两只双臂,将魈拥在怀里,轻声说:“好久没见到魈,稍微捉弄一下,不要生大哥的气。”
魈叹了口气说:“我没有生气。”
浮舍揉了揉魈的脑袋,望向旁边翠衫少年,却说:“吾乃帝君座下第一夜叉,雷夜叉腾蛇太元帅浮舍,这位是——”
魈介绍道:“这位是吟诗纵酒真君。”
浮舍纳闷地说:“吟诗纵酒真君?我都不曾见过这位仙人,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魈解释说:“这位是从蒙德远道而来的仙人。”
浮舍惊讶地说:“无法想象,在璃月之外也有仙人?不过据说蒙德的那位风神已经销声匿迹许久了,想来他们的仙人也不过尔尔。”
温迪本来看着这两人兄弟情深的样子,还觉得颇为温馨,不知道为何突然提起了自己,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浮舍却已抡圆了拳头,刀削般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激动地说:“这位仙人,来!让我浮舍跟你比划一下!”
温迪有些诧异:“不是吧?又来……”
浮舍已经自顾自地安排起来:“这次我们比试的内容是——在荻花洲这片土地上除魔,只是小小魔物,对于吟诗纵酒真君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
温迪叹了口气,这别出心裁的比试方式,这摩拉克斯的手下真是太卷了……
浮舍见对方不推辞,继续问:“吟诗纵酒真君,需要用什么武器?”
“诶?”温迪抬眸,缓缓意识到这位好像是来真的了。
“他……”魈想说吟诗纵酒真君并不擅长武艺。
浮舍很快接口说:“看你这体格,不至于近身赤膊作战吧。”说着便在客房里找出了一把弓,递了过来。
温迪接过来,感觉这把钢铁打造的弓颇有重量。
浮舍笑着说:“好了,魈,你今天来当裁判吧。”
魈本来还想试一试神之眼的新力量,但见浮舍执意如此,也不太好干扰大哥的兴头,便点了点头。
浮舍继续说:“比试要有彩头,输的人嘛——给魈做杏仁豆腐,怎么样?”
温迪点头:“没问题。”
三人来到荻花洲,各自划分了一片区域。
温迪拍了拍魈的肩膀,叮嘱说:“魈,要公正哦。”
魈闻言有些诧异,吟诗真君是担心他偏向自己兄长吗?他本来还以为阿诗是自己想作弊,但待他反应过来后,已经被浮舍拉走了。
腾蛇太元帅浮舍已经开始战斗,携着雷电的拳头挥舞起来,呼呼生风,声势浩荡,各方妖邪纷纷退避不已……
另一边。
温迪以一个平举的姿势挽起了弓箭,眼眸平视着前方。
刹那间,那平平无奇的箭支上突然汇聚起一团绿光。
绿光扩散而开,飘摇在空中,大片青色的羽毛缓缓地坠地。
分明只是轻软的羽毛而已,但这些魔物污秽却在顷刻之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温迪将弓放下,看着四周寂静的景致。
荻花深处,芦苇飘荡,一片祥和。
那位浮舍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这一顿安排应该是帮魈把工作干完了,可真是兄弟情深。
温迪这么想着,百无聊赖地躺下休息了。
一片茫茫雾气中,摩拉克斯循着一阵魔物的气息走来。
但他能感知到,污秽的气息在荻花洲的土地上渐渐变得很淡,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风的气息。
远远地,摩拉克斯便看到了金鹏夜叉。
他缓步走了过去,第一眼望见的是魈手里和璞鸢上奇怪的铃铛,第二眼是魈手臂上的发着绿光的菱形物件……
摩拉克斯心情略为复杂:“神之眼……魈得到了风神的注视。”
魈赶紧表明忠心:“我能感受到风的气息,但我将永远为帝君效力——这只是一个外置器官罢了,可以帮助我更好地为帝君效力。”
摩拉克斯淡淡地看了一眼绿枪上奇怪的铃铛,心想这都被忽悠成什么样了,当然能感受到风的气息。
但不知为什么,魈的这句话却让他有一个念头渐渐地滋生。
风的气息……
以往无所顾忌地靠近他的那股气息,亦会为旁人所感触。
自由之风并不会为谁而停驻,而是任性自然无所不至。
甚至以神明而言,应该是众生平等地将目光投射在信徒之上……
魈继续道:“前日业障缠身,濒临失控,是吟诗纵酒真君帮助了我。”
摩拉克斯微微诧异,怎么事到如今,魈还这么称呼风神?
但他并不戳破,只说:“尚且算他有点良心。”
魈又说:“他向我打听关于帝君的喜好。”
摩拉克斯暗想,离开时索要礼物的语气如此贪得无厌,但实际上却在私下打听他的喜好吗?这就是风神的迂回之道?
“那你怎么答的?”
“我并不理解,喜好并非正途,容易上行下效,引得小人投其所好……”
摩拉克斯闻言叹了口气。
魈继续说:“但阿诗说,既然有讨厌的食物,当然会有喜欢的。所以我根据日常的观察,说您喜欢茶与玉石,想必没错。”
摩拉克斯沉思片刻,风神历来有很多歪理,但此刻这席话听起来却颇为顺耳,甚至他可以从话中想象出魈如何被反驳得无言以对的样子。
半晌,他摸了摸魈的头,宽慰道:“既然如此,你且与他好好相处。”
魈点了点头,接着说:“浮舍大哥回来了,在和吟诗纵酒真君比试。”
摩拉克斯一听,还有这一出,当即觉得风神对我座下的夜叉虎视眈眈,是魈已经忽悠到手,开始欺负浮舍这个老实人了吗?
帝君抱着这般心情,准备去看这场比试。
待到走过去,他却发现场中一片平和。
只见疲倦的少年熟睡在芦苇叶中,翠色衣衫和头发似乎与这青绿色的芦苇叶融为了一体。
一贯很有活力的诗人如今已经累得休息了,睡颜纯洁而安详,而周围的魔神残渣污秽却已被处理干净。
摩拉克斯不由一怔,巴巴托斯不是一贯很懒吗?怎么又来帮忙了?
仔细想来,忽略掉对方一些调皮捣蛋的行为,可见风神还是非常仁爱啊。
而且为了帮忙累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受苦了……
帝君这么想着,自觉地将诗人抱了起来。
少年轻软的身体在怀里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此刻闭上眼后,安安静静,不会吵闹,不会反驳,也不会带来额外的烦恼。
帝君看了一眼旁边弓箭上残留的风元素,能联想起少年挽弓射箭的模样,或许在懒惰的外表之下,其中潜藏的也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这些魔物是帝君处理的吗?”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是浮舍过来了。
帝君摇头道:“在我来之前,已经是这番场景了。”
浮舍犹豫地说:“难道是这位……”
帝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浮舍却立刻感受到帝君的目光有些不赞同,不由疑惑起来,魈的确需要减轻工作负担,夜叉除魔也是天经地义,难道问题是……
他看着帝君凝望怀中少年时的神色。
与帝君平日沉静平淡的神色不同,此刻他的神情里有一种格外真挚的怜惜,好像这少年做出了很大牺牲一样……
浮舍尚且不知道这位真君的职责是什么,如果按照名字来推断,难道这是一位专门陪帝君喝酒的诗人?
那确实除魔并非他的职责。
可若按照帝君所言,这些魔物全是被吟诗纵酒真君处理的,也就是说,在他尚且没发现这边的动静时,人家早就完成了任务。
这样算起来,其实浮舍还是输了。
浮舍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努力打了很多拳,身心大感疲惫,帝君居然丝毫不关心自己……
而另一个分明实力比自己强的家伙,居然通过一种柔弱的外表得到了帝君的垂怜,这实在是不公平!
帝君淡淡道:“腾蛇,既然回来便好好休息,也督促魈一起走走,看看这我们一同守护的璃月港。”
浮舍道:“是,帝君——但是,这位真的是仙人吗?”
帝君沉默不语地望着怀里的诗人。
现在这家伙到处忽悠人——
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默认快变成对方为虎作伥的助力了。
但此情此景,他只是叹了口气,便抱着诗人离开了。
浮舍看着帝君远远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好吧,看这关系,根本没法质疑吟诗纵酒真君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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