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盈盈的绿色眼眸望过来, 空气里仿佛被感染上欢悦的味道。
钟离看着怀里少年的模样,轻轻地撩了一下那湿润的发。
指尖碰到头发的感觉,是微润的汗意和连绵的柔软。
瞥过红唇印上的痕迹, 他不由想起最初金屋藏娇的戏言, 隐隐约约竟滋生出一个念头, 想要把对方藏起来。
但怀里忽然一轻,温迪已跳了出来。
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钟离略感怅然。
温迪却牵起他的手,轻松地说:“老爷子,我们去看送仙典仪吧。”
手上传来的柔软温度, 和言语中的“我们”——彰显着彼此的联系再度建立。
像是失而复得一般, 钟离的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颔首应下。
两人一路携手前行,像是想起来什么,钟离忽然开口:“我曾以为,风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温迪停下了脚步。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石头告白时的神情。
除却专注与深情, 金色眼眸里再明显的是一股不安。
而且以石头向来的克制来看,那些担忧远远不止他表现的这点,甚至可以说是冰山一角。
“唔,像自由的风——”
轻灵的少年音传来, 拖长了尾调。
钟离闻言,面色一正,认真聆听自由之风是如何理解自由的。
“一边亲近世人, 一边游离尘世之外。唔, 高高在上, 成天岩王爷保佑, 什么帝君的恩赐,我也想这样啊……可是被石头绊住了脚嘛。”
钟离听到这个顽皮的形容,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温迪的脑袋,说:“唔,在反讽,我听出来了。”
温迪揉了揉脑袋,眨了眨无辜的眼眸:“哪有呢?毕竟岩王爷的形象一向高大,让人不敢接近啊。”
“呵,这种话别人说说还行,你就算了吧……”
温迪顿时睁大眼:“哇,为什么?”
钟离不咸不淡地瞥了温迪一眼,在七神酒会期间喊着什么摩拉克斯是女郎,这种家伙还能谈什么尊敬?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玉京台。
一群民众围在中央,仿佛在议论什么。
钟离便将温迪抱起来,方便他观看。
场中央站着的正是天权星凝光。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金色流苏将一头白发挽成蝴蝶发髻,余下的长发垂落在背后。
她穿着一袭贵气逼人的黄色旗袍,红瞳明艳,显得仪态从容,却说道:“帝君遇刺是假,遭逢雷劫是真。”
民众们纷纷议论起来:
“帝君遭逢雷劫,是渡劫失败了啊。”
“三千七百年了,神与璃月同行的时代已经远去了……”
“新的时代……是人与璃月通行的时代啊。”
民众们感怀帝君之余,亦对新时代带着向往之情。
香炉上还放着各种送仙的供奉,纷纷是上等夜泊石、香膏、琉璃百合和霓裳花等等。
“这可是供奉岩王爷的香膏呢,听说是莺儿小姐做的。”
“啊,那一款缥缈仙缘,朦胧柔香,如雾似梦,是帝君最喜欢的,闻起来像是成熟大姐姐喜欢的味道呢!”
“为什么帝君会喜欢这种味道?”
“听说帝君化身万千,曾经化身为女郎……”
温迪悄悄地附身在钟离耳边,问:“你喜欢这样的味道么?以前我也没闻过。”
钟离解释道:“只是贡品。”
“你可以用吧?”
“那是岩神的贡品,与我有什么关系?”
“香膏而已,大家都能用啊。”
“咳咳。”
“试试嘛,我想闻一闻,一定很好闻,会是那种让人沉醉的味道吧。”
“不必。”
“买一盒,帮你擦上好不好?”
“……”
“钟离,原来你在这里!”
派蒙飘了过来,震惊地看着他们:“诶,卖唱的?你们两个……”
“诶嘿。”温迪从钟离身上跳了下来。
钟离淡淡地问:“旅者来找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荧不知为何从话中语气感受到一股催促之意,赶紧说:“我要问,关于雷神……”
钟离开口道:“雷神,是一位追求永恒的神明……”
温迪却向前一步靠近了荧,低声说:“偷偷告诉你,她喜欢吃甜点心哦。”
荧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住了。
派蒙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喜欢吃甜点心的话,听起来像是个好神呢,不像是我们要找的神明吧?钟离,你觉得呢?”
钟离不答,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温迪拉回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知道也不说。”派蒙气呼呼地叉着腰,然后继续琢磨,“永恒的意思——是追求永恒的甜点心吗?就像我想的那样,将点心用特殊的方法存起来,维持一种新鲜的味道……”
荧无奈地说:“派蒙像是遇到了她的吃货知己。”
钟离瞥了温迪一眼,吟游诗人这带偏话题的能力一如既往地强。
荧继续问:“关于渡劫……”
“璃月七星的这个说法颇具想象力,不过——”钟离转过身来,摸了摸温迪的头,继续说,“不过不是雷劫,而是情劫。”
荧不由扶额,钟离这一本正经地说着“情劫”的模样……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赶紧带着派蒙告消失了。
钟离解释说:“我已经和他们透露了我的存在,所以才会有此编造。”
温迪好奇地问:“用传梦的仙法?”
“嗯,可以通过梦境告知信息。”钟离想了想,补充说,“但不能被干扰。”
“我也想试一试。”
“待到晚上,你安心睡去,我便来给你传梦。”
入夜时分,一缕神识飘入风之梦境。
面前是一大片塞西莉亚花的海洋,连绵的翠绿叶子簇拥着白色的花瓣。
成熟的红苹果挂在树上,看起来鲜美可口。
空中漂浮着细碎的白色羽毛,落在身上,柔软轻巧。
过于美丽的景致让钟离惊叹,像是进入了云层里,感觉飘飘然的。
想要拥抱这片花海。
但不知为何,当他朝着花海走去,却忽然变成了石头。
柔软的花瓣被石头压倒一片,一片零落破碎的景象。
石头颇觉惋惜,向花朵再次靠近,想使花儿复原,却毫无办法。
破碎的花瓣弥漫出一股愈发浓烈的香味。
空气中传来花茎碎裂的细微声响。
一行青色汁液流淌在石头上,逐渐地将石头染成青色。
“这个梦……”
钟离喃喃着吐出一口热气。
不知怎么,汗水已湿透了他额上的棕发,抿着唇似乎还能感受到梦中的味道。
虽然睁开了眼,金色瞳孔里的眼神却异常灼热,似乎还沉陷于梦境。
“无形的风在你周围,托起整个世界等待你的话。”
轻灵的声音如雾似幻,从空气里传来。
钟离轻轻地叹息一声。
遍地寻风不见,却与风融为一体。
托起整个世界等待他的话,他却一言不发。
梦境主人的呼吸就在身旁,唇上已经消肿。
少年翕动着绯红的唇:“你带来了一片花海,然后把它们揉碎了。”
这话的含义似乎过于微妙……像是亲手侍奉,而后亲自亵渎。
怎么只是传梦而已,也会变成这样子……
钟离思索片刻,站起身来,端来两杯漱口水,一杯递给温迪。
温迪接过杯子,手指抚过对方的额间,轻声问:“为什么这么烫?”
钟离低下头,声音低哑:“神思至梦境深处,情不自已,神魂交融。”
温迪闻言,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咕哝一声:“我要喝水。”
钟离便去倒了一杯水。
“喂我。”
懒懒的声音响起。
钟离沉默地端起杯子,从清澈的水中仿佛可以窥见诗人的面容。
波荡无声。
接着,便将杯子放在自己的口边。
温迪有些疑惑,今天老爷子怎么这么小气?
未曾设想的是,青年人的面颊在他面前迅速地放大,紧接着温软的唇瓣接近,湿润的水滴流落在他的唇上,滑入了口中。
温迪下意识地张开了口。
水滴缓缓地流入口里,带着成熟男子的气息,触及舌尖,微微颤栗。
温迪有些发懵,吞咽下带着对方气息的水。
像是融化一切事物的柔情,填满了干燥的口。
细碎的晨光跌落在眉间,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尽管如此,钟离尚不满足,将少年推到床栏旁,而后用手臂将对方半圈在怀里。
微黯的身影交错,良久才稍微分开。
温迪说:“我……”
钟离问:“还满意吗?”
“……”温迪疑惑,这满意二字到底从何而来。
“你这样的声音,我很难拒绝。”
“我……”并没有这样要求。
“还要来吗?”
钟离像是学会了一件新鲜事物,很乐意实践,又没收到反对意见,便继续这样做了。
连续多次,一杯水已是空空如也。
温迪已是面红耳赤,忍不住问:“你这么多年到底学了些什么?”
钟离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用心揣摩风神的深意罢了。”
温迪轻轻一叹:“你这样,我以后喝水都会想起你。”
钟离反问:“不然呢?你坏我喝茶之道。”
温迪想起当初老爷子讲解茶道时,被自己一通胡言乱语带歪后的反应。
彼时浅浅接触已握不稳一杯茶的青年人,而今岁月更迭,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温迪不由有些神思恍惚。
钟离继续提议:“下次,我们还可以试试这样喝酒。”
“……”
钟离接着说:“我记得最早那次很淡,你想加深一下吗?”
温迪想起那个沾着酒气的吻,岂止是淡,甚至对于不知情者来说,更像只是轻微的触碰而已。
他不由颇觉纳闷:“为什么我感觉你当时转身离去,根本不带一点犹豫?”
钟离思索片刻,斟酌着措辞:“嗯……换种方式说,你可以理解为回味。”
“……”
钟离凑近了,低声问:“怎么样?可以吗?”
温迪无奈地说:“老爷子,你这是抢我台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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