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祁坐在血泉旁,一身白衣沾染鲜血。
那是他浸泡无数次血泉染下的痕迹,君祁惆怅的饮酒。甚至还在想楼枕睁开眼会不会觉得他邋遢啊,可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定北,什么苗疆。
哪里都比不上他的楼枕,独属于他几个月的楼枕。
倚靠着林木,麻木地饮酒,喝的急了还会滑落在胸膛上。君祁算着时间,楼枕也该醒来,匆匆擦掉嘴边和身上痕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
半空中飘荡近三天的楼枕若有所觉的睁开了眼睛,还在疑惑自己怎么在半空中停止。
抬起手,触目可见不是正常人的肤色,是死尸般青紫的颜色,诡异又瑰丽。
视线落在血泉旁那个发丝凌乱酗酒,满身酒气的君祁,更是瞪大来双眼。
急切地飞下落在地上,奔赴而来,让君祁报了个满怀。
身上雪松和血腥气的融合并不难闻,鼻子却酸酸涨涨的,楼枕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摸样,还有我,你瞧,我的肤色都变了。”
趴在君祁身上时,脑子里多出来了很多很多记忆,这是有关历届苗疆秘闻,包括他的心悸、他的身世。
楼枕空着一双眼睛,看着君祁,手紧紧抓着君祁的衣裳。
他看见圣女一族终身贞洁,不能妄动凡心。一旦动心,灵魂契约会让人一年之内暴毙,他是苗王垂涎圣女的产物,亦是皇权和圣族的权力牺牲品,是个弃……子,没人要的孩子。
死死的抱住君祁,这是他的家人,哪怕是死,他也无悔。
君祁轻柔的安慰楼枕,抚着他的发,两人狼狈的相拥。背靠着一颗树下,落叶纷至沓来。飘在血泉中,楼枕双膝跪地紧紧抱着,揉进身体里。
是害怕又是欣喜。
在死神到临前,享受美好的情意。
君祁深深的凝望怀里受惊的人,一字一顿带着神性的誓言:“你有家人,你有我。楼枕你并不孤单,今日及冠,我给你取字可好。”
楼枕抬起流下两行清泪的眼睛,真的越发离那个生冷清润的性格远去,越来越有人气了。
青紫色的肤色并没有让他难看,甚至让他本来清逸禁欲的长相增添几分迤逦来,星眸因泪水流淌更清澈透亮,直将人的心看软。
“含章可贞,已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有德而不显,怀才而不露。内含阳刚美质,含蓄的处事,保持仁信的美德,实乃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极衬你”。
他说了上一世的话。
楼枕细细思索琢磨,想通后,脸上洋溢着一个破茧重生的笑容。
他或许拥有了手刃敌人的能力,偏过头,看着脚踝处的蛇形印记,浓郁的墨绿色,活像真蛇攀附他的脚。
手里握着君祁送他的生辰礼物,玉兰花样的玉簪。也是他最珍视的礼物,往后他也是有人疼爱的人了,并不会孤单。
被君祁和楼枕遗忘到后脑勺的定北边境,此刻遭遇了极大的麻烦。
君祁留下的草药所剩无几,而苗疆将士拥有无穷无尽的毒虫蛇蚁。
一个照面,上次落荒而逃的苗疆大王子和二王子战线势如破竹,犹入无人之境。
直觉着平日钢打铁铸的定北,怎么这么不堪一击,胜利的喜悦充斥每个狂热的苗疆人心中,坚信拥有王蛊和大蛇的他们必定踏平中原,让所有人畏惧苗疆。
这场单方面胜利的战争,呈现摧枯拉朽之势。……定北节节败退。
前一次胜利也让他们心里直打鼓,只期盼着君将军早日归来。
远在定北国都城的大皇子三皇子一党肃清朝中大臣后,隐隐不发。
似乎都有意把手插进这诡异的定北苗疆之战,只是谁也没想到,定北主帅至今没有现身,定北一退再退。
大皇子三皇子只能停下内斗,对抗苗疆。
他们还获悉了一个消息,主帅并未上阵,只身前往苗疆,至今未归。
他们知道这也许是一个机会,获得更多筹码的机会。如果成了,这刺头君祁不要也罢,这天下还能扩大版图,只痴心妄想着这美好的盛世。
然,非人妖物岂是人力可挡
是夜,月明星稀。
楼枕独自前来寻找幽寂,他的亲舅舅,也是他幼时救他出去的人。
谁也没想到,这个苗王心腹大臣是圣族圣女亲弟弟,不,苗王知道。
夜里,幽寂第一次除了在苗王面前摘下罩衫,露出一张另天地失色的容颜,便是容色极为惊艳的楼枕自己都比不上自己舅舅这张面容。
幽寂粗噶的声音中,依稀可见舌头少了一小节:“……你想知道什么?”
楼枕似乎觉得今夜此行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好像感觉到了他母亲的气息,是从幽寂身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绿色的烟雾。
幽寂很确定道:“你发现我身上有姐姐的气息了,神子殿下。”
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他才不会像姐姐那般蠢笨,也怪不得被算计的尸骨不剩。
楼枕咬着舌尖,沉声道:“……你吸收了我母亲?你似乎和苗王关系匪浅,身为圣族一脉,本应该和王族泾渭分明,你爱上了苗王是吗?”
竭力保持清醒,即使是亲舅舅也是二十年未见杀姐和名义姐夫苟且的舅舅。
“呀!都知道了,还有什么要问的意思吗?”幽寂不解的歪头,不明白他的外甥怎么会问出这个令人发笑的问题。
“……”
“还不是姐姐蠢,圣族培养的娇花不堪一击。轻易折了,对了,如果不是姐姐临死求我放你走,你怕是早被大蛇大人侵蚀神智,借你躯壳云游四方。”
幽寂嘴里的云游四方不过是修饰的,生性暴虐食怨力生长的冷血动物怎么会紧紧云游四方。的确是打破了大蛇的计划,只是他善伪装,在苗王和大蛇之间游刃有余。
“许是我当时心善,将你托付给安乐城寻月坊,世人皆知的头牌楼枕公子。”
幽寂那张标志的容颜吐出恶毒的言语,道:“你委身于定北君祁,犹如我委身苗王。当然我的确爱他,只想让他看我,他爱不爱不要紧,如今他只能是我的了!”
委身?这样的话出自他舅舅之口。
尽管他们身份云泥之别,然而并不是世俗攀附权贵,他们也不像幽寂这般疯狂。
是什么呢?他真的喜欢上了君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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