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热闹喧嚣,  周围皆是宾客。

    于宾客中,只听得季潇雨红唇轻启,“江大少爷好大的威风呐,  人家和我好好地说着话,  都被你吓跑了。”

    旁边有些人听着了,  倒也不觉奇怪,  他们都知这两人家中便是多年世交,私交甚好。

    但他们听着还是觉得有些怵,默默离开了这里,不敢多听。

    江斯言也端了杯酒,站在她旁边,望着不远处的众人:“这是在说什么,  说得这么开心?被我打断了,  很遗憾?”

    “是有点儿。”

    江斯言呵笑一声,  最近她是越来越嚣张了。

    季潇雨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要了一杯。

    江斯言蹙起眉,  “少喝一些,  宴会刚开始,  待会头疼。”

    “我的酒量很好。”季潇雨倔强道。

    “是吗?”江斯言很显然不赞同她这话,  随意听听,  一点儿也没认真。他将杯子和她的碰了一下,  借机凑近她,与她低语:“今晚去你那还是我那?”

    季潇雨动作一顿,细眉轻挑:“不如,  各回各家?”

    “那就说定了,去你家。”

    “……”谁跟你说定了。

    今晚这场宴会的主家朝他们走来,他们的话题戛然而止。等人走到跟前时,  只听见他们在谈论着最近的几个项目。主家不由道:“两位可真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今晚可就好好休息休息,不谈工作咯。”

    季潇雨微微一笑:“江总嘛,你知道的,不跟他说工作就无话无说了。”

    江斯言对这个败坏自己名声的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瞥她一眼后,自己给自己澄清:“那是你的误解,说明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

    主家一脸讪讪,他都能闻到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了,也不知这两人自己知不知道。

    季潇雨嗤了声。

    她正值芳华年岁,从江斯言来之前她的身边就萦绕了人就可以看出她有多招人稀罕。一场宴会下来,怕是要吸引来不少男人搭讪。

    但江斯言时刻准备着一般,紧跟着她,不出二步。以至于季潇雨身边无人敢来招惹。

    季潇雨试着赶走他,但是没用,赶不走不说,还要换来他变本加厉的使坏。

    宴会结束时,有人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江家老大和季家小姐关系还挺好?”

    是啊。

    怎么没发现呢?

    那自然是季潇雨不肯叫人发现,他们也就没法发现。

    可为什么现在季潇雨也不肯,却能叫他们发现端倪?

    季潇雨也想问。

    尤其是在江斯言不顾她的眼神示意,也坐上她的车的时候。

    她示意司机升起挡板,抱起手,质问来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今晚他的攻势凶凶,她并非看不出来。可是她一边心惊,一边还得强装镇定地应对,一晚上搞得她胆颤数回。

    江斯言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等她跌坐于他怀中,他又死死扣住不让她起身。她穿的是长长的礼服裙,在膝盖上十公分有开叉,他的指尖径直探入裙底,如入无人之境。

    “我想做什么,小雨知道么。”他眸色又深又沉,看上去并没有听起来的那般温柔好说话,倒有黑云倾轧而来的架势,叫人下意识收凛呼吸。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招惹的对象,季潇雨知道的。

    她面色渐红,唇齿轻颤。

    “江斯言,你直接说——”

    “小雨,我们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季潇雨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暗示,她猛地咬紧唇,“江斯言——”

    他轻轻碰她唇,“别咬。”

    “现在不行,至少,还要几年。”等她地位稳固,权势牢牢控在手中,再无旁落可能,等老家伙身子垮一点,再也没能力来与她争抢……还要等太多太多。

    季潇雨也知道这样看似没有尽头的等待太过残忍,也太过无情。可是就连她自己都是在艰难前行,她的路步步是刀山,她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

    她也想的呀,可是她不能。

    江斯言闻言,眸色沉下,手掌也沉下。季潇雨惯是能忍,她抿了下唇,愣是可以淡定地与他说:“你要是等不了,同我说一声,随时可以散。我们……好聚好散。”

    她没有权利去拖住一个人最好的青春,也没有权利去让他等自己。或许她只适合孤独终老吧。

    季潇雨做决定向来很快,她是一个很干脆的人。

    可是这次做下的决定,却是叫她心脏都仿佛被刮了肉。

    如果可以,会有谁不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却选择孤独终老呢?

    多可怕的四个字啊,充满寂寥。

    她眸色黯淡下去,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也准备抽身离去。

    江斯言却是按住她,几乎都能听见他咬着牙的声音:“散什么散?!谁许你说这话?嗯?”

    她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怒火之剧。

    他鲜少这样动怒,今日一动,就是大怒。除了她,也没人能有这样的本事了。

    江斯言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没有心。明明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看似软和了一些,但实际上一遇到事情她依然可以狠起心来,说散就散。所有的温情全是假的。

    他声音如刀,冰冷又带刃:“你别想散。想散?不如做梦。”

    他给出一种,要与她不死不休的架势来。

    深情藏匿于其中,无迹可寻。

    与他拉扯之间,一切决定不过转瞬之间,季潇雨的理智有些将崩。

    “那你想怎么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是个聪明人,及时抽身,再找一个,也比在我这无休止地浪费时间要强。”她有些破罐子破摔,不惜自贬,也要将他推开。

    江斯言被她生生气笑。就连再找一个的话都出来了,再叫她说下去,怕是都准备去吃他的喜酒了。

    他钳住她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谁说你给不了?就算你给不了,爷也认了。”

    不就是时间。

    他有的浪费。

    家中有二子一女,有江斯年,也有江千宁,家族的诸多使命,并非一定要焊在他身上。他可以抛出一切,在她这“无休止地浪费时间”。

    栽在她身上。

    他认了。

    季潇雨被他的话惊到,她想抬眸,却被他覆手盖住眼睛:“没得商量,这些话我不想听第二次。”

    他以强势之态,逼退她剩余所有话语。

    待她终于不再提那些他不爱听的话后,才稍转温和,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角,将手抽出。

    车子抵达她的住处,他拦腰抱起她,大步回家,脚步略急。

    -

    那天晚上,季潇雨为她说出的那些散开的话付出!了好大的代价。

    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

    既然这个男人心甘情愿,那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她说这些,不过是替他觉得不值。

    他本可以拥有更加顺利的人生,找一个好女人,恋爱结婚生子。其她女人不像她,这么麻烦。

    季潇雨看似没什么变化,可是她自己清楚,她的手段明显着急了起来,狠厉下手,只求速战速决。

    他心甘情愿地等,可她也怕真的给不了他一个结果。

    他那么勇敢,什么都无惧,说要就要,说不走就不走。可她却生了诸多怯意,怕无法解决,怕时间熬太久,怕很多很多。

    又一次准备出差,这次是去法国。

    季潇雨蛮喜欢那个国家,毕竟它以浪漫著称,在女人心里,这些难免多占心房。

    出发的前一晚,江斯言在她家,躺在她的床上,看她把行李箱推出来。

    他想,也算是有进步,起码他能知道她准备出差,能知道她出差的地点和时间,进步挺大。

    季潇雨喜欢自己收拾东西,也不麻烦,她经常出差,有经验。

    看她收拾着,他忽然出声:“在那边,你会不会看上别的男人?”

    季潇雨觑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可思议。

    这个人又在说什么胡话。

    “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才说,那里的男人很浪漫?”

    他这样一提,季潇雨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似乎是有随口说过。

    她笑,“本来就是。”

    他一蹙眉。

    她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那么问了。

    季潇雨想笑,她故作思忖:“应该,不会吧?”

    主要是她这次的合作方是个年纪差不多的法国男人,听闻充满魅力,是个儒雅的绅士。

    季潇雨说:“我努力。”

    呵。

    还努力。

    “需要努力?我是哪里不如他?”他下了床,走向她。

    季潇雨觉出几分危险意味,她转身就要跑,可是在江斯言面前她好像,没有跑成功过。

    “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对方有多大的魅力?”他大方地提议道。

    季潇雨讪讪道:“谁的魅力比得过北城江大少呀。”

    “是吗?有这么厉害?”

    “有呀。”

    “有的话,怎么连你都拴不住?一颗心整天往外飘?连个名分都没有,安全感为零,知道么?”

    一声接一声,倒真是控诉得她像个渣女。

    季潇雨不认,但是他不听,不由得她不认。

    只是今晚有个插曲。

    做到中途,江斯言电话响了。

    季潇雨正是承受不住之际,她如见救星,挣扎着去看来电显示,随后赶紧说:“是你妹的电话!你亲妹!”

    她在心里夸了一百遍宝贝宁宁,不愧是她宝贝,来得可真及时。

    江斯言长手伸过来,按掉声音,哑声道:“不用管。”

    在季潇雨隐隐的笑容僵住的时候,他还凑近她耳边,故意道:“今晚无论是谁,都不管。”

    季潇雨心如死灰。

    什么人呐!

    “我明天还要出差——”

    “你是坐飞机去,又不是走着去。”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今晚这双腿不用要了是吗?

    季潇雨心下一惊,随后也不再容她思考了。

    这个混蛋,连亲妹妹的电话都不接了。

    她寄希望于江千宁还能再打两个过来。只打一个可能没什么事,多打几个就说明真有事要找,他肯定会接的。

    但她的希望落空了。

    江千宁真没什么事,见他没接,以为他在忙,所以也没再打来。

    一整个晚上,季潇雨真的受不住。

    好在第二天的飞机不是大早上,她稍作休息了会,才和助理一起出发去机场。在飞机上,余渝本想和她说什么,一扭头却见人已经睡熟了。

    余渝默默想道,季总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江总昨晚又不做人了吗?

    -

    江斯言和季潇雨的这个地下恋情,愣是谈得谁都不知道。

    季潇雨着急地揽着大权,短短几年,就瓦解了大部分根深蒂固的老旧派势力。

    她虽是着急,却也走得稳扎稳打,每一步都抱的是必胜的决心。

    她想做的事情,进度还不错。

    但她能暂时得以喘口气,慢慢地做这些,只因为老爷子还没想和她鱼死网破。闹虽闹,但是没到拼命的程度,她就还能应对。

    这期间她也有被催婚,家族里的那些人,恨不得她快些结婚,以气得老爷子拼着命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季潇雨云淡风轻地化解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而与此同时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她根本没办法公开恋情,更不可能去结婚。

    她不是软包子,准备吃她肉的人,都被她咬下了一块肉。

    可她为此也得做出让步与牺牲,她别无选择,没有退路。

    母亲最心疼的就是她,见她瘦了不少,最近包了她的晚餐,天天来公司给她送饭。

    她吃晚餐的时间是难得可以休息一下的时间,江斯言也是,所以这个时间点他们的聊天会比较多。

    季潇雨一边给他回消息一边应着母亲的话。

    季太太给她把餐盒都打开,回头要和她说话时,忽然看见了她脸上很舒服也很柔和的笑。

    她微微一愣。

    女儿近年来被逼得太狠,性子越发的冷,极少见她笑,更别提是轻松的笑。小雨身上担子太重了,她知道的,小雨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但是她除了做好女儿的后盾外,也别无他法。

    却不曾想,今天能在女儿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

    季潇雨见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她收起手机,走过来准备用餐,“妈妈你站着干什么?坐嘛。”

    “哦,哦。”季太太反应过来,忙在沙发上坐下,跟女儿说:“做了你爱吃的,多吃点,瞧你瘦的,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季潇雨说:“我有抽时间去健身,去运动。这样不好看吗?”

    “哎哟,胖点好。”季太太无奈道,却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喜欢这样,于是她也没再啰嗦。只是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忍不住问:“小雨呀,你悄悄和妈妈说,有没有谈恋爱呀?或者,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季潇雨笑了笑,面对这些问题,她早已可以毫无异样地做好伪装。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些问题以后再说。”

    “要是有喜欢的人……”季太太纠结着开口,似乎有万千顾虑在影响着她,“其实,小雨,妈妈舍不得你这么累。”

    从前二十年,她从来没想过要让女儿这么辛苦的。

    一夕之间,风云巨变,前有狼后有虎,瞧都把她的女儿逼成什么样了?明明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呀,明明应该拥有最肆意的青春和最快意的人生,不该被这样多的琐碎所累。

    季太太这些年,泪水都要流干了,这会儿,又起了泪意。

    季潇雨走到母亲身边,熟稔地将她搂进怀里,“妈妈,我可以应对得来,你相信我,你女儿很厉害的。”

    再多的累,也值了。

    她总要站在父母身前,将他们牢牢护住的。

    只要一家安好,所有的一切就都值得。

    她释然地笑笑。

    不就是付出一些,牺牲一些么。

    她愿意。

    手机震动了下,不用看季潇雨也知道是谁的消息。

    她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对不起啊,江斯言。

    这个等待,好像真的看不到头了。

    他们好讨厌啊,打倒一个还有一个,这场战争就跟看不到头一样的打。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她吃下的越来越多,剩下的那一批骨头越来越硬,那群人拼死都要护住自己的面包,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缴械。原以为到最后骨头会越来越好啃,谁想到却是越来越难。

    这场仗太难打了,耗的是时间,是她的青春,是她的精力,更是他们的时间。

    季潇雨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

    季潇雨口风紧,她和他的事情,连江千宁都不知。

    所以在所有人眼里,她是自己单枪匹马的闯了一年又一年。

    她拒绝所有人的介绍,似乎坚定地在单身着。

    这样的行为在很多古板的长辈眼里可不敢认同,偏偏她这样的年轻人还不止一个,就比如江家的老大,也是一个一样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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