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跟路远征都太忙了, 即使都在岛上也天天住在一起,也硬生生像聚少离多的小夫妻。
路远征喉结滚了滚,抬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按向自己, 他也微微仰头,唇抢先一步迎上她的唇。
轻吻变成深吻,路远征的手不规矩地探进许问的上衣内,眼看就要擦枪走火。
“爸爸麻麻, 你们在干什么?”冬生好奇地询问声从门口传进来。
许问跟路远倏地分开。
嘴分开, 许问还坐在路远征身上, 她想起身, 路远征按住她的腰没让她动。
他升了旗, 许问一起身,没了遮挡,要冬生看见更不好解释。
两个人呼吸有些粗,一时间还没想好怎么糊弄冬生,只听冬生又追问了一句:“爸爸麻麻, 你们是在给我生小弟弟小妹妹吗?”
许问:“……”
路远征到底是大男人, 比许问脸皮稍微厚了一点儿。
最起码许问看见他除了耳尖红一点儿之外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区别。
“没有,你麻麻牙疼, 我给她看是不是有虫牙。”
冬生半信半疑的目光来回在许问跟路远征之间游移,不太确定道:“可我明明看见你们亲亲了。”
可他明明看见爸爸麻麻嘴对嘴。
他跟豆豆过家家的时候嘴对嘴被豆豆麻麻训了。
说这样是亲亲, 小男生和小女生亲亲是不对的!
还说等他们长大了才能和喜欢的人亲亲。
他说他喜欢豆豆。
豆豆也说喜欢他。
豆豆麻麻憋了好一会儿才说, 得长大了才能亲,要不然会生小孩子。
许问囧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路远征则先发制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告诉你亲一下就会生小弟弟小妹妹的?没有,不是。有的话会告诉你。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过来把菜择了!小男孩不要这么野,整天不着家!你干脆住豆豆家得了!以后不许这么晚回来!”
许问:“……”
路远征这种行为该叫做贼心虚还是倒打一耙?
冬生:“……”
委屈巴巴地应声走到茶几跟前开始择路远征没择完的菜。
许问趁路远征不注意, 从他身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厨房还有柴火没。”
然后顶着路远征幽怨的眼神快步跑了出去,活像被鬼追。
许问出了门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懊恼地恨不能骂脏话,被孩子看见他们俩接吻,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死活都不敢再回客厅。
过了一会儿路远征端着择完的菜出来,看见许问还一脸懊恼,低声笑了一下,安慰她:“没关系,小孩忘性大,他这会儿的注意力已经被我转移了。我随手给他画了一张图,告诉他等他研究明白了,就能做一艘船。这会儿正闷头搞‘研究’。我也嘱咐过他不许把刚才看见的出去乱说。”
许问:“……”
等路远征去厨房做饭,许问推门回到客厅。
冬生半跪在茶几前,研究路远征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业。
许问到跟前看了一眼,见路远征画得特别敷衍,说是船,不仔细看说是栋房子都有人信。
冬生抬头见许问过来,把纸摊在桌面上,问她:“麻麻,真能造这样的船吗?”
许问本想说怎么可能?
转念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档综艺节目(注)里,有这样一艘船。
一间木屋被气垫托着漂在水面上。
随即点头,“当然可以!等学校盖完,咱们一起做好不好?”
“好!”冬生特别开心,“等做好,我就带着豆豆在海上住了。”
许问:“……”
她幽怨地看着冬生:“我陪你做好船你带豆豆去海上玩?那我呢?”
说好的最爱她呢?
许问觉得自己大约有点理解辛辛苦苦养的猪拱了别人家白菜,还得赔一头猪进去的感觉了。
确实挺让人一言难尽。
冬生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麻麻你也一起。”
许问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了。
她才二十出头,不想提早当跟“儿媳妇”争儿子的“恶婆婆”。
再说,别人老公确实指望不上,她不如指望自己老公现实。
吃过晚饭,许问牵着冬生一起到学校。
教室里已经到了一大半的嫂子,气氛跟第一次已经完全不同。
第一次大家聚在一起时,多数人都互相不认识,纯粹是为了给许问面子或者应付事。
上次就跟新生第一天开班会一样,彼此都不认识,处处透着拘谨跟陌生。
是大型的多人社交尴尬现场。
这回不一样,大家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一段时间,互相都算熟悉,有些还成了不错的闺蜜,不用主持人都能自发聊得热火朝天。
许问一进门,宋宝英就朝她招手,“问问嫂子,这里。”
这回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所有的人围成双层的圈,圈中央摆放着吃食。
现在大家已经混得很熟,就自发分成好几个小组,大约十个人左右一组围成圈。
吃食和饮料均分成几份,每个组一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睡衣派对也是有c位组的。
宋宝英她们这一组无疑就是中心组。
这不是谁安排的,就是自动自发成这样,甚至她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只是许问作为半个旁观者能看得出来其中的微妙。
许问也没说什么,牵着冬生走了过去。
这桌上有豆豆,冬生肯定是要过来的。
现在大家熟了,聊得话题不用许问像上次一样用主题引导,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最初的话题还是聊学校。
一个会画画的嫂子说,既然是小学不能像家属区那么中规中矩,是不是可以在教室外墙上或者操场的地板上画一些色彩缤纷的画。
这个提议最先受孩子们支持。
还没定好的事,他们已经商量着要画什么。
嫂子们本来也没什么意见,见孩子们这么开心更没意见。
这些小孩都在建学校时真出了力,部分小朋友和大人一样,一天假都没请。
聊着聊着就转到了私人话题。
未婚的几个嫂子聊各自的对象。
已婚的嫂子们,话题离不开婆婆男人和孩子。
蒋依依突然开口:“认识你们真好!是我来岛上最有意义的事!”
许问听着这语气有点不对。
再说,她来岛上最重要的事不是李茂吗?
许问只在心里想,有嘴快的嫂子已经问出了口。
蒋依依语带哽咽,“其实我跟李茂已经分手了。只是不想当逃兵,所以想着盖完房子再走。现在教学楼已经完成了,我也准备离开了!”
许问:“……”
作为蒋依依跟李茂的邻居,许问经常听见他们吵架,也习惯了他们吵架。
他们两个经常闹分手也经常和好。
不过那都是私底下的事,蒋依依从来不会拿到公共场合来说。
现在开口十之八九是真分了。
许问仔细想了想,似乎有日子没听见他们两个吵了,最起码有一周了,确实不太像他们两个的作风。
“为什么?”宋宝英疑惑地开口,“你们前两天不还好好的?”
蒋依依算是这个时代比较前卫的女孩,敢爱敢恨!
她平时里总是很高调的对李茂示爱,也不吝啬展示李茂对她的爱。
有些保守的嫂子可能看不惯她这样把爱挂在嘴上什么都敢说,但年轻点的嫂子都很羡慕她这种勇气和甜蜜。
蒋依依摊手苦笑,“可能不合适吧!”
“怎么会不合适?你们都谈这么久了!”
“其实也没很久。开始也是我单方面追的他。有件事一直不好意思跟你们说,我俩在一起还是我算计的他。
我们俩是初中同学。前年吧……好像是,反正就是他休假回家,正好赶上我们初中同学聚会。
李茂酒量不好,喝醉了!我知道他家在哪儿但还是带他去的招待所,为了照顾他我也留了下来。
酒醒后,他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一直很自责再三保证会负责任会娶我。
其实我们没发生什么,因为自私因为懵懂时那点感觉,鬼使神差的我没说实话,将错就错。
后来他就托媒人来我家说亲,我们都在一个地方,又是同学,家里基本上门当户对,或者说我是高嫁,所以我父母也没什么意见,只坚持等我中专毕业后结婚。
我上学晚,当时也到十八岁了。这不,一毕业我就放弃了工作追来海岛上。”
所有的嫂子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听到蒋依依说着泣不成声,也只是无声地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
坐在她附近的嫂子拍了拍蒋依依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没说完,大家还不知道分手的原因,也不好开口安慰,只能安静地等她说完前因后果。
好一会儿蒋依依的哭声才渐弱。
“是我把爱情想的太简单。我以为我放弃所有奔向他,我们的感情早晚会开花结果。其实李茂也对我很好,最起码他努力得尽他所能对我好。我也努力理解他。可人总是贪心的……”
许问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蒋依依的爱情太理想化,她是个黏人的姑娘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李茂黏在一起,并且两个人的眼中只能又彼此的存在,永远把对方放在第一位。
可李茂的职业决定了他不可能有足够多的时间给蒋依依。
蒋依依背井离乡,放弃前程,一门心思来跟着李茂,人又年轻,付出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难免会有怨言。
李茂出于责任,耐着性子哄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们感情基础本就薄弱,毕竟李茂之前对蒋依依没有爱情,是蒋依依单方面喜欢李茂。
一次次的吵架和好中,李茂对蒋依依产生的那点感情也渐渐消耗殆尽。
还是对她很好,也还是会在她生气时哄她。
可女人总是敏感的,尤其是蒋依依,她近乎丧失自我,一门心思围着李茂转,当然能察觉到李茂这细微的变化。
于是又吵了起来。
这一次吵架,蒋依依问李茂,如果那一她跟他没发生关系,李茂还会不会跟她在一起。
李茂沉默。
蒋依依表示自己要听实话。
李茂摇了头。
蒋依依哭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合适。”
“哪不合适?”蒋依依追问。
李茂既然决定说实话了,也就不再隐瞒:“真不合适。依依,你来岛上也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嫂子都有什么共同点?”
蒋依依茫然地看着李茂。
嫂子们年龄从二十岁到四十多岁都有。高矮胖瘦也不相同。有农村嫂子也有城里嫂子。有许问这样高学历的嫂子也不缺王玲玲这样最初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文盲嫂子。有早早结婚,二胎都上初中的嫂子,也有她这样才还没登记的嫂子。
所以哪有什么共同点?
“军嫂和军人一样,都是伟大的代名词。军人的职业是保家卫国,可嫂子们就是我们最后的依靠。所以真正能当军嫂的女人都特别独立!依依,你可以看看那些结婚生子的嫂子们。她们没有人天天抱怨,并且很习惯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
她们才是真正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肩膀上能扛大米也能驮孩子。在孩子生病发烧时,她们可以一个人背着孩子步行十几公里到医院。很多嫂子在生孩子时,男人都没有陪在身边。换你,哪样你能接受?”
轮到蒋依依沉默,哪一样她都接受不了。
“我很多战友,缺席了两个人的婚礼,也错过了两个人孩子的出生,并且继续错过孩子的成长。
很多军嫂们不是天生这么强大,也不是真得换煤气时不需要男人搭一把手。她们是没办法,多数嫂子都背后流泪人前笑。
你呢?你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需要的男人是像你一样时时刻刻把目光放在你身上。每天两个人都得见面说情话把你当孩子宠。为你洗衣做饭。只要你情绪不一不对,得第一时间找出原因并且哄你。
可是,依依,来岛一年多。你告诉我,这岛上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蒋依依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路远征。
可路远征多数时候比李茂还忙。
只论陪伴,李茂陪她比路远征陪许问的时间还多。
自己每次哭闹的时候许问在干什么?
也许是在教冬生学习,也许是在捣鼓好吃好喝好玩的。
反正总会给自己找到事情做。
最起码蒋依依这一年多,没听到过路远征跟许问两个人吵架。
蒋依依茫然地喃喃道:“那喜欢你想和你天天在一起是我错了吗?”
“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现在真得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是个好姑娘,热情大方单纯,值得男人包括我好好珍惜。但是,依依,我也会累。我忙一天回家,希望看见一个温暖的你,希望床头给我留一盏灯,希望我在加班回来后,桌上有一份还温热的饭。
可我得到的是你动辄把我关在门外。我怎么敲门你都不开,怎么哄你你都还委屈。我每次被你关在外面只能回班里去睡觉。
战友们问我为什么不回家的时候我格外尴尬,每次都得编不同的理由。
时间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为什么慢慢也不问了还主动给我留个铺位,可我更尴尬。
我不奢望你能改,我只希望下次你生气的时候能不能明说到底为什么而不是总让我猜?能不能尽量不把我关在门外?有事面对面说清楚?”
蒋依依泣不成声。
李茂也不催,静静地等她哭完。他没办法等她长大,心理上的长大。
只能逼她成长,要不然两个人没法过一辈子。
蒋依依哭够了之后,只说了一句:“李茂我们分手吧!反正我们还没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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