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妃手在地上撑了两下, 猛然碰到一个湿濡温暖的东西。她低头就见自己手不小心搭在了苏婕妤手上,当即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嘉佑帝蹙眉,喝道:“不做亏心事, 何至于吓成这样。来人啊,褪去萧妃金钗华服, 打入冷宫。”
“皇上!”萧妃不可置信。
皇帝究竟是因为她害了苏婕妤才动她, 还是因为她方才险些打到沈香雅?
难道就丝毫不顾及镇南王府了?
三皇子跪下:“父皇,母妃是被冤枉的。”
镇南王带着三皇子党齐齐跪下:“皇上三思啊, 其中必定有蹊跷,萧妃娘娘一定是冤枉的。”
嘉佑帝冷笑:“冤枉的?方才你们也看了全程, 好意思说是冤枉的?”
确实不太好意思,更何况镇南王还知道实情。
镇南王道:“皇上,仅凭这几个宫人的言论和几件东西实难服众,应该交由慎刑司查过后再行定夺。”
镇南王身后的一众官员也齐齐叩拜附和。
李清翊冷笑:“交到慎刑司最后是不是这四个奴才畏罪自杀, 萧妃无罪, 我母妃想不开咎由自取是不是?”
镇南王辩驳:“翊王殿下, 慎刑司公证严明……”
嘉佑帝肃声道:“好了,镇南王是在质疑朕的判断力吗?”
镇南王额头冒汗:“臣没这个意思。”
嘉佑帝冷冷的盯着他:“那你什么意思?金口玉言, 你想代朕更改旨意不成?”
镇南王连忙请罪:“臣不敢!但……”
嘉佑帝冷哼一声,“但什么……还是说萧妃做的事, 镇南王和三皇子也知道?”
萧妃缓过神,急忙喊道:“皇上, 您要罚, 罚臣妾一人便是,臣妾没做过的事您牵扯臣妾兄长和皇儿做什么?”
嘉佑帝很是恼火, 到现在了她还嘴硬。从前她仗着镇南王在宫里横行霸道, 偷偷弄死了多少人, 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倒是越发不懂事了。
废太子的事,他已经放过他们一马,现下还敢把手往外伸。
“很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吧,陈奎,快把人送去冷宫,任何人不得探望。”
陈公公带着两个太监去拉萧妃,萧妃居然奇异的冷静,站起身不发一言,自己跟着走了。
镇南王和三皇子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感觉到前所有未的危机。
嘉佑帝看向成云涟,“起先以为你只是信口胡诌,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侯府二房还有谁参与这件事,如实招来。”
成云涟傻眼了,连连磕头道:“冤枉啊,皇上,臣妇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只是不小心把酒水撒如意身上。臣妇也没打算带她去换衣裳,是她自己催促臣妇的,不信您可以问她,当时臣妇儿媳阿莜和玉芳也在的。”
“玉芳你快说,你听到了对不对?”
王玉芳有些愧色,她当时只盯着三皇子看确实没听到。
见她不说话,成云涟连忙去拉陈莜:“阿莜,你听到了对不对,你当时离我最近。”
陈莜抱着睡着的王钰,长睫压低,紧张的摇头:“没有,我没听到。”
成云涟:“你,你们!”她气得险些吐血,怎么有这两个猪队友。
她还要再说,王修得喝道:“云涟,我知记恨如意,但你委实不该瞒着我们做错事。”他朝嘉佑帝跪下:“皇上,念在老成郡王的面子上饶了她这次吧,臣回去一定请家法,不准她出门半步。”
成云涟看向自己夫君,虽然知道继续说下去对二房不利,但她一旦认下,这辈子就毁了。于是尖叫道:“没有,我没做过,我什么都没做,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是苏婕妤把人摁进水里,是薛如意踢我下去的。”她已经失态到自称都改了。
嘉佑帝不想再听,挥手让人把她拉下去。
隔着老远来能听见她的尖叫声。
嘉佑帝眸光从沈香雅脸上掠过,又看向地上已经绝了生息的苏婕妤,道:“追封苏婕妤为苏嫔,入西陵安葬,内务府安排一切事宜。”
李清翊嘴上谢恩,心里却忍不住嘲讽:他母妃连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不过一个嫔位,还当是天大的恩赐。
人群散去,好好的一个太后寿宴弄得十足晦气。陆皇后扶着太后往寿康宫走,出了御花园才有些气道:“姑母,陆家式微,今日你寿辰他们才敢弄出这种事,委实太过分。”
太后两鬓染霜,眸子却清明异常,她拍拍陆皇后的手,笑道:“不过一个寿辰,哀家早就过腻味了。除了那场戏是唱给哀家的,全都是给皇帝国库办的,有什么稀罕的。这样一闹也挺好,至少萧家倒霉了,今日之后咱们只管看戏就是,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从前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是新一轮的斗争而已。
陆皇后点头,太后欣慰的拍拍她手:“你比阿岚懂事,尽管养好瑞儿就是,将来必定是个有福的。”
阿岚是她的嫡姐,皇帝的元后,听闻当年是嫡姐看上皇上的,但脾气太过刚硬很不得皇上喜爱。
甚至到了听到嫡姐名讳都蹙眉的程度。
子夜,冷宫寂静,寒月如霜。
冷宫凄苦,凄厉的东风如入无人之境,吹得廊下砰咚乱响。
萧妃坐在油灯前静静的等待,门外传来两声猫叫,她站了起来,老旧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来人脚有些跛,提着食盒,掀开漆黑的斗篷,喊了声母妃。
声音带了些阴哑和愤恨。
百香见他进来,连忙出去守着。
三皇子快走两步坐到桌前,把带来的饭食全都摆上。又给萧妃盛了米饭递过去筷子:“母妃,委屈您了,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弄出去。”
萧妃接下米饭放到桌上,凑过去一些,道:“不急,母妃有话同你说。”
“苏嫔可能没死。”
“没死?”三皇子疑惑。
萧妃道:“我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心,她手心是温热的。寻常人只要没了脉搏,四肢末梢,耳朵、鼻尖、皮肤都会迅速变冷,手心根本不会热。”她从前是摸过死人的,这点绝对不会错。
三皇子:“可是周梦洁和所有的太医都确认了,而且我们在荷花池边争论了那么久。”
萧妃蹙眉:“你仔细想想苏嫔出事,是不是周梦洁第一个冲上去看的?她医术那么高明,连皇后和小皇子都保住了,让人假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若真是假死,就是欺君,那母妃的罪名不仅可以洗清,还能顺道弄死二皇子和牵连王晏之,端看怎么操作。”
三皇子兴奋了:“母妃,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萧妃道:“苏嫔停灵在宫外静安园,目前你需要做的就是去确认她到底死没有死。”
“如何确认?”
萧妃冷笑:“扎她两刀就知道了,死人和活人的鲜血是不同的。”
三皇子立刻起身,有点迫不及待去干了。萧妃追上交代道:“母妃不在,你切莫冲动,凡事都与你舅舅镇南王商议过后再做决定。还有,王修得那人两面三刀靠不住,这事你别让他掺和。”
三皇子点头:承恩侯府的人他一个都看不上的,那个王玉芳蠢笨又平庸,哪里就配当他正妃了。
他悄悄出宫后,立刻往镇南王府上去。
彼时静安园内烛火重重,苏嫔的贴身嬷嬷帮她换好寿衣后,又在棺椁里铺上厚厚的绒毯。李清翊跪在火盆前烧纸,只要有人接近棺椁他就会起身把人赶走,然后伏在没合上的棺椁前,伸手抚平她鬓发,顺手摸摸她手心。确认手心是温热的才又复跪下,安静的烧纸。
迦叶寺的和尚念了一夜的经,李清翊睁眼到天亮。如此过了两日,周梦洁带着薛如意上门给他医治腿疾。
药箱摆出来,扎上针灸,才压低声音问:“撑不撑得住?若是撑不住我让老二来替你。”
李清翊摇头:“从前我打仗,七天七夜没合眼都是有的,况且有苏嬷嬷在,半夜我能眯一会儿。”苏嬷嬷是他乳娘,绝对信得过的。
周梦洁点头:“那等俩日,钉棺前一日我们会把你母妃弄出来。”她边给他施针,边道,“明日夜里晏之会过来和你沟通细节。”
俩人说话的空挡又有一群秃驴进来念经,周梦洁收拾好药箱,朝李清翊行礼后带着薛如意回去了。
次日,夜里等和尚们都歇下了,王晏之同薛如意提着食盒往静安园来。守门的一排侍卫朝他们恭敬行礼,顺口问道:“王世子这么晚还来?”
王晏之点头:“嗯,听闻翊王三日未曾进食,我提些素食来瞧瞧,好歹也劝慰一二。”
侍卫放行,薛如意跟在他后头往里走。漆黑的杏眼四处打量,轻声道:“这里倒是比当初的太子府还冷清。”她第二次来,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王晏之道:“当然冷清,静安园本来就是历代宫妃停灵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扫洒的宫婢太监就只剩鬼影了。”
他话毕,冷风呼啸而过,冷月将树影照得鬼气森森。薛如意怕鬼,忍不住凑近他一些,主动揪住他袖子往前。王晏之放慢步子,手微微往后伸,扣住她的手握住。
薛如意拍开他的手,王晏之讪讪:“不是让你不要来,怕了吧?”
薛如意眼珠子左右转转:“阿娘说不能大意,两个人有事方便商量。要是有鬼你上,有人我上。”
王晏之刚笑出声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当即闭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灵堂的殿门紧闭,门口也站在一排侍卫。他伸手很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就从里头打开了。苏嬷嬷探出头,把他们请了进来,薛如意四下瞧了两眼。不同于太子灵堂的冷清,苏嫔的棺椁两边还站在十来个陪灵的宫婢和太监。
王晏之把食盒放下,苏嬷嬷立刻拉过凳子给他摆菜。他边摆菜,边劝道:“翊王殿下,你好歹吃一点,几日不吃人会受不住的,万一苏嫔娘娘还没下葬,您就晕倒了要如何是好?”
李清翊气弱的摇头,表示不吃。
其实他天天半夜都吃撑了,毕竟不吃饱哪有力气时时刻刻盯着他母妃。
王晏之和薛如意轮番上阵劝了几次他都不肯吃,王晏之朝苏嬷嬷道:“你先让其余人先去,我再好好同你们翊王殿下说说。”
苏嬷嬷点头,挥手让殿中的宫婢都下去,最后她也出去了顺便带上殿门守在外面。
等人一走,李清翊刚想伸手拿一块千层饼,碟子就被递到了薛如意面前。王晏之一秒变脸,不悦道:“这是给如意的夜宵,你我谈谈明日的事即可。”
他拉了凳子把自己斗篷脱下铺在上面给薛如意坐着,又把所有的点心往她面前拉了拉。然后拉了把凳子坐到她和李清翊中间,防贼似的防着他。
李清翊无语,嗤笑道:“放心,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除非她合离,不然我不会干嘛?”
王晏之一听合离两个字,眼神瞬间更冷了。
李清翊立刻很有眼色的转移话题:“明日之后就要钉棺了,我们要如何把人弄出去?”
说到正事,王晏之身上的寒意才减退少许。
“第五日子夜,等那群秃驴离开,你想办法把灵堂里的人也支开。我会带如意和一个婢女过来,到时候让苏嫔扮成婢女同我们离开,等天亮,那婢女会自行离开的。”
李清翊问:“哪个婢女,可靠吗?”
王晏之身后的薛如意鼓着腮帮子道:“就丁野,他打扮一下还挺像个姑娘的,斗篷一披没人认得出来。”
李清翊歪头,越过王晏之看向薛如意:“丁野?你见过他打扮?”
薛如意也歪着头:“嗯,看过,还瞧见他穿裙子。”她伸手指指前面的人。
王晏之脸黑,看向笑得高兴的李清翊:“你是要闲聊还是要聊正经的?”
李清翊立刻坐直,重新看向王晏之:“我们继续……”
俩人开始压低声音认真商讨明日的细节,薛如意吃完东西坐在一边认真的听。头顶上突然落下一粒灰尘,恰好落在王晏之雪白的肩头,她看了好几眼刚想伸手拂去,又有一粒灰尘落了下来。
薛如意细心观察,那灰尘沿着他肩头往前移动。她抬头往屋顶看,眸子微闪突然从后捂住王晏之的唇,轻轻嘘了声。
温热的唇抵住她手心,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别说话,屋顶好像有人。”
正认真商讨的俩人同时抬头往屋顶看,果然见有一块瓦片在慢慢移动。三人迅速起身,往死角移动,贴着墙壁不动,抬头往上看。
瓦片被揭开,不太明显的月光混在一众烛光里很难让人注意。一缕烟气顺着丝丝缕缕的月光往灵堂里飘,和香纸混合成一股奇怪的味道。薛如意捂住口鼻,又朝对面的李清翊打手势,李清翊立马也捂住口鼻。等那阵烟气过后,屋顶的瓦片被合上,不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有小太监道:“奴才奉皇上之命来给翊王殿下送寒衣。”
苏嬷嬷往里头喊了声,没听到人回答,但也不敢耽搁皇上的事,只能亲自推开门领人进去。那小太监跟着进门顺手把门带上,然后狠狠敲在苏嬷嬷脖颈。
苏默嬷嬷悄无声息的倒下,小太监在殿里环顾一圈。灵前的烛火忽明忽暗,垂挂的白幡也跟着轻微晃动,李清翊趴倒在桌前一动不动。那小太监冷笑一声,放轻步子靠近棺椁。先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从袖带里抽出锋利冰冷的刀,刚想往里头扎去,后脑勺就被一只碗砸了正着。
哐当!
他扭头,脑门又挨了一下,鲜血从额角流下,猩红的血线里。瞧见隐在昏光里的薛如意哎呀一声,道:“这人脑袋真结实!”
小太监不搭理她,扒着棺椁又往里面捅刀,原本晕在桌边的李清翊迅速滑到他脚边,狠狠往他腿弯处踢去。小太监猝不及防跪了,反手就是一记狠刀。
刀还未扎下去,后背就被王晏之踢得震动,险些把五脏六腑都踢出来了。
那人见不是俩人对手,弯腰往棺椁下面窜去,然后转到后面,伸手用力一拍,想把棺材拍出去。然而棺盖纹丝不动,他抬眼就见薛如意手轻飘飘的压在棺盖上。
一个姑娘能有多少力气,刚刚一定是巧合。他要用力推了推,然而只要薛如意手压在上面棺盖就纹丝不动。
真是见鬼了。
薛如意弯着眉眼,用力往前一推,一阵巨大的力道像海浪直击他胸口。
小太监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在墙面滑倒下来。
心下骇然的盯着薛如意:没说这里有一个力气这么大的姑娘啊!
还不得他爬起来,王晏之和李清翊同时也掠身过去,一人拉住他一只手用力一扭。哪想那太监练过缩骨功,居然轻巧的从他们二人手上挣脱,又从棺盖上滑了过去,举起匕首就往敞开棺椁里刺。
薛如意一脚将棺盖连同小太监一起踢飞了出去,巨大的声音引得殿外的侍卫直接撞门冲了进来。
小太监见势不好,爬起来朝薛如意扑去,中途却被王晏之拉住腿往地下用力一砸。
哐当!
小太监被砸得龇牙咧嘴,爬不起来。王晏之又一脚往他背脊骨踢去,一众侍卫里突然闪出两个蒙面人,拉着小太监就跑。
冲进来的侍卫被撞得东倒西歪,李清翊追出门去已经没瞧见人了。他朝灵堂的一众侍卫道:“蠢货,还不快追。”
侍卫赶紧分出一大部分人往外追,剩余四人依旧守在殿门口。李清翊返回灵堂把苏嬷嬷唤醒后,命她去看着母妃,宫婢和太监在收拾砸烂的东西。
王晏之守在薛如意身边,问:“你没伤着吧?”
薛如意摇头,他还是不放心上下打量,想伸手去查看,手被薛如意拍飞了。
王晏之讪讪,捂住胸口道:“刚才这里好像被他打了一下,有些呼吸困难。”
说着还咳了两声。
刚走过来的李清翊:“……”这也能装,刚才他怎么没瞧见?
见他还要装,李清翊走到俩人身边,压低声音问:“这刺客谁派来的,怎么会想杀我母妃?”
王晏之不悦的蹙眉,看一下他后一秒正经:“不管是谁,他们应该是怀疑你母妃装死,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
李清翊眸子微闪,王晏之继续道:“明日晌午前我们会商议好,午时给你递消息,后日计划以明日商议的为准。”\
等王晏之走后,李清翊让人把有刺客的事报到了宫里,又特意调了骁骑营的人把静安园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不给放进来。
行刺的小太监跑到半路就把太监服给丢了,三人一同绕着皇城跑了两圈,最后才从后门潜进镇南王府。
行刺的人捂住发疼的胸口,把刚刚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后。三皇子侧头同镇南王道:“肯定有问题,不然王晏之和薛如意为何半夜会出现在静安园,定是在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之前他们设计太子时,他同薛家人也总是凑在一起搞事。现下轮到自己站在对立面,三皇子只觉得头疼。
镇南王道:“方才暗卫来报,翊王调了骁骑营去守卫静安园,我们只怕进不去了。”
三皇子有些气闷:“他才接手骁骑营多久,确定都会听他的?”
镇南王眉头蹙得死紧:“先前皇上收回骁骑营,已经把本王的人全部换掉了。翊王接手后,手段凌厉非常,连本王藏着的普通暗线都一一揪了出来,骁骑营已经不是从前的骁骑营了。”只认人不认兵符。
三皇子眉眼阴鸷,“那要如何是好?总不能白白错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镇南王思虑半晌道:“他们总要在钉棺前把人弄出来,既然进不去我们就守在外面。按照日子,后日应该钉棺了,只要抓住活的人就能证明他们欺君。”只要还在上京,总有办法找到人的。
“对,只要抓到人就行。”三皇子一兴奋,眼里的红血丝更明显。
镇南王觉得自从太子头七后,他就有些不对劲,于是关切的问:“三皇子失眠还没好一些吗?”
三皇子眼眸眯着,从眼眶到两鬓都似有一根神经针扎般的疼,“没,国师的药也不太见效果。”
镇南王有些忧心:“要不要请巫医或是高僧来瞧瞧?”他怀疑是被废太子吓着了。
“不用!”三皇子咬牙,额头青筋隐隐浮现,“不过一个死人,本王还不至于怎样。”
镇南王见劝不动也再说什么。
苏嫔停灵第四日,如意楼午后贴出告示‘主家有事,歇业两日’。
承恩侯夫妇同王晏之、薛如意从正门往薛家去,刚到门口就撞见急匆匆回来的王二叔。他瞧见几人往外走,张了几次口眼见王晏之已经一脚跨上马车,赶紧喊:“晏之……”
王晏之停在车辕上回头看他,疑惑问:“何事?”
王二叔一脸便秘的表情,最后憋出一句:“晏之,你能不能去找皇上求求情,你二婶一直待在刑部大牢也不是办法……”
王晏之还没说话,马车下面的薛如意伸手一推,直接把人推进了马车。
王二叔:“……”这绝对是故意的。
薛如意紧跟着上车,然后朝丁野道:“快走!”
等马车远远的走开了,王晏之才从铺满绒毛的马车里爬起来,撩开散在前头的乌发,轻笑出声:“你动作那么快做什么?”
薛如意绷着脸坐在他对面,不高兴道:“她害的是我,王修得问你做什么?蹲大牢是她活该,不许你插手。”
王晏之坐好,无辜道:“已经插手了要怎么办?”
薛如意眼睛瞪圆:“插什么手了?”
王晏之:“你二哥让周建元给她安排了一间最差最多老鼠的牢房,我同刑部的人打过招呼不许往里头递东西。”
薛如意脸色好看了些:“这还差不多。”
马车只行了半刻钟不到就到了薛家正门口,薛忠山和周梦洁亲自迎了出来。
冬日外头有些冷,天阴沉沉的没又日头。几人直接进了正厅,正厅里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有茶水点心。
薛家五人围着桌子坐,沈香雅和承恩侯也跟着坐下来。
几人开始商议明晚要如何行动,起先丁野和浮乔还守在外面,不多时,侯府的下人来报,马车出了问题,让浮乔出去看看。浮乔交代丁野好好看着,别乱跑。等他一走,不一会儿又有下人跑来找丁野,拿了午膳的单子给他看,问侯府的人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丁野仔仔细细瞧了半晌,摇头:“就按照这个做吧。”
那婢女道:“已经做好了好几样,要不您亲自去尝尝?”
丁野有些心动,看看屋子,最终还是跟着婢女走了。他走后,很快有人往门边靠近,王晏之耳尖动了动,手关节在桌面敲了两下。围在桌前的所有人进入转态,每到关键信息时,声音总是恰好清晰让外头的人能听到。
直到外头的气息走远,丁野和浮乔又回来了,安静的守在门外。
薛忠山往外瞧了一眼又转回目光看向王晏之:“你确定那人会把我们原先的计划传递出去?”
王晏之道:“他安排人不就是想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他想抓我们欺君的把柄,我们就反将一军,抓他弑君的罪证。”天家父子打架肯定很有意思。
薛家三兄妹疑惑:“弑君?哪里的君?”他们整个计划里并没有皇帝啊。
王晏之看向他母亲。
薛家其余几人也纷纷看向沈香雅:对啊,这里还有皇帝的白月光。
沈香雅立刻明白儿子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道:“放心,我明日会把他约出来。”
承恩侯后知后觉:“约谁?”
薛忠山同情的看他:“大概是‘君’。”
“君?”承恩侯突然反应过来,“皇帝?”他看向沈香雅,又看看王晏之,“儿啊,你是坑爹还是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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