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磐这个人,  长得好,脾气好,有情趣,  有耐心,更难得的是放得下架子,大面上看,为人处世上虽有些烈性,  但,十几岁的少年郎,不正该这样的肆意潇洒吗?

    他这样的少年,若他真的想讨好谁,  这世间,  还真没有几个能拒绝的了。

    惠慈大师那样难搞的人,都被他处的跟亲父子似的;郡主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眼瞧着就快对他死心塌地了,  更不用说那些有心无心的其他人了。

    皇帝缺银子使唤吗?有那无知迂腐之人会说:皇帝富有天下,怎会缺银子使?

    真正离权利中心近的人就会知道,皇帝何止缺银子使,  简直年年、月月、日日的缺银子使!

    若大个朝堂,哪里不缺银子使?都在张着手等皇帝发钱呢!

    比如这制作各色玻璃器具的工坊,  若皇家运作得当,那就是滚滚的财源!

    几句话,  几张图纸,就将她回京之后最大的心事给解决了,她这个做祖母的,是不是还得感激他?

    真是好心思,好手段!

    长公主也没矫情,  直接收下,对莫磐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放心,定会如你所愿。”又对郡主道:“宁儿,你去安排午膳,我跟磐儿说些话。”

    郡主虽然满心的疑惑,但也听话的起身离开了,离开前还问莫磐:“御厨按照你上次跟我说的法子做了剁椒鱼头,你是想佐茶还是酒?”茶解腻,酒回甘,都是很好的选择。

    莫磐道:“茶吧,我还要回庄子呢。”

    郡主点点头,得了她想要的,就离开了。

    这小夫妻的架势,看的长公主直叹气。也罢,婚前若能相亲相爱,婚后想必也能顺顺当当的,她也能少操些心,是好事!

    她直接对莫磐道:“顾问之的事是你挑起的,你对扬州盐场是怎么看的?”

    莫磐也没藏着掖着,同样直接道:“烂到根子里去了,若是掀桌重来,或可好些?”

    长公主叹道:“掀桌重来,谈何容易!我得到消息,除夕之夜,或有海匪上岸抢掠,到时,必有一场恶战,你觉着,可有法子避免此祸?”

    莫磐诧异的看着长公主,有些猜不透长公主对他的底细到底掌握了多少。

    长公主意有所指的笑道:“说起来,我能得到此消息,还多亏了一个叫‘一蓬草’的地头蛇。磐儿,你猜,这个地头蛇是谁的人?”

    莫磐摸摸鼻子,心想长公主虽然人经常不在扬州,但这里到底是她的封地,天然的就占据主人优势。虽是外来人,但毕竟也经营了扬州这么些,能有些消息来源是必然的,他要是再推诿扯皮的隐瞒就没意思了,大笔的利益已经让出去了,也不在意多加一个底层消息网。有了公主府的认证,说不得以后吴大柱他们行事更便利一些?

    他道:“殿下既已明了,何必做此疑问?‘一蓬草’只是个酒水铺子,以它为生的人也都是些讨生活的苦命人罢了,平日里干些三教九流的活计,接触的人多且杂,老板听了些新鲜消息就来说与我听,除做消遣,并无多大用处。老板就是我贴身亲随的同胞长兄,算是我的人吧。顾问之是什么样的人,您也知道,他怕我吃亏,便多留意了巡盐御史府那边,谁知,竟牵扯出顾家通匪的祸事来。都是大周朝的百姓,万没有得了消息就怕的当缩头乌龟的道理,于是,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把消息透露给殿下。想来,以殿下的决断,万不会任海匪上岸屠戮我扬州百姓的。”

    莫磐说的轻快,长公主却听得沉重不已。她手里的人跟她说过,递消息的那些人做事有章法的很,看着比她精心豢养的武士还要干练几分。她经营扬州多年,竟不知什么时候扬州城里多出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说不恼怒惊疑是不可能的。

    要是莫磐是旁的什么人,她定要对此等势力忌惮上心,或收服或拔除,总不能让它白白做大的。好在,莫磐是自己人,以后,那个什么‘一蓬草’想必也不会在扬州城乱来。

    莫磐当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怀疑与被怀疑的边缘走了一遭,他只听长公主皱眉道:“看来,你是主张战了?”

    莫磐疑问道:“难道殿下有其他想法?”海匪都要杀过来了,这边还没下定决心打战,难道

    他想到历史上,多的是当权者昏庸怕事软弱残酷的尿性,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他深吸口气,稳稳道:“按我的想法,自是要战的。一来,若不把握机会掌握顾杨两家通匪的事实,扬州盐场这颗大树恐不会倒地,要想证据确凿的话,自然是海匪真的上岸接头作乱的时候抓个现行才算是砸瓷实了。二来,这些个盐商们,定是没有几个干净的,海匪不上岸,咱们也抓不住几个海匪头子,好做口供?这些个无法无天的盐商不除,扬州盐场永无清明之日。三来,这样一股匪徒杵在卧榻之侧,殿下就能放心酣睡吗?”

    最后一句,不由带上了些激将的语气。

    长公主并不在意他的隐隐冒犯,只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行了,这事你就不用掺和了,好好在家过年。”接着,她脸色严厉道:“记住,顾问之已经废了,顾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也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再多说一句话,你记住了?”

    莫磐也站起来郑重回道:“小子记住了,小子本来就跟姓顾的没有丝毫牵扯。”

    明面上,顾问之事件是扬州、甚至是江南盐场震动的起因,于现在的他而言,最好不要掺和其中,以免于之后他的风评有碍。这也是他即便心中再厌恶,也尽量不跟顾问之正面刚的原因。

    只是,要他不插手海匪的事,他得先得些预见才行,他问:“那海匪的事?”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莫磐,傲慢道:“难道,在你眼中,本宫就无能到白白让封地里的百姓任人屠戮不成?”

    海匪上岸牵扯深且广,她要考虑的只会更多,或有避免打草惊蛇的权衡,但大义上面还是能把的住的,这小子,胆大包天,竟质疑起她来。

    莫磐低头请罪道:“小子不敢。”有这句话,他可以安心过年了。

    长公主缓和了脸色,对他道:“行了,去找宁儿用膳吧,想必那丫头已经等急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用,就不用管我了。”

    莫磐也不再多问,只略一礼,就听话的出了暖阁,跟郡主用午膳去了。

    除夕之夜还算平静,至少,莫家庄这边是没有什么大的动静的,到让莫磐白准备了一场。想来,长公主那边准备妥当,海匪虽然上了岸,但局势很快就被控制住,并没有引起大的骚乱,也没有惊扰到百姓,让莫磐放心不少。

    覆巢之下无完卵,他的基本盘差不多都在扬州,要是海匪来上来走上一遭,损失可不是以银两计的,由不得他不上心。

    除夕过后,莫、王两家就开始准备迎亲事宜。因是入赘,婚礼大体的章程是,初八那天,王玥从扬州宅子里,骑马着红带着‘嫁妆’--他的那些古玩字画书籍摆件等物--到莫家庄与莫青鸾拜堂成亲。

    之所以把拜堂地点设在莫家庄,一来是莫家庄地方大,能住人的院子多,吴大舅他们来了有地方住。二来莫家庄在村里,私密性相对来说比扬州城里强些,男子入赘并不是什么大书特书的好事,两人也只是想好好过寻常日子,所以,尽可能的低调,避免成为旁人嘴里的谈资。三来,在大罗村住了这么些年,他们也很是处了几家友邻,相比于城里来往的折腾,自然是莫家庄更便利些。

    初四这天,里往年难得结冰的运河水也化了,初六这天,吴大舅跟苏夫人就坐着同一条船到了扬州码头,由莫磐亲迎回庄子里。

    院子、房间都是早就备好的,因此,两家很快就被带下去扫尘换装,祛除旅途疲惫,好一起坐在厅堂里认亲戚,话家常。

    吴大舅是个男人,收拾起来到底方便些,便先一步来到厅堂,此时,莫磐兄弟三个已经在带客厅里等着了。

    吴大舅是个将将而立的斯文男人,面白无须,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要小一些。他长眉细眼,直鼻口方,脸型是江南男人特有的柔和,身形也是劲瘦如竹,戴上副眼镜就可扮演斯文败类。当然,据莫磐所知,在某些场合,吴大舅也不是那么正派就是了。

    与他外形不符的是,吴大舅练就了一副豪阔的心性。

    一见到莫磐他们,他就先挨个抱着莫松、莫狸俩兄弟颠了颠斤两,再送上大大的红包,夸俩兄弟长得壮实,看来有好好吃饭,倒把兄弟俩闹个大红脸。毕竟他们已经是十岁的大孩子了,还享受小孩子的待遇,让两人怪不好意的。

    对莫磐,他就是哥俩好的揽着肩,哈哈大笑的打趣道:“哈哈哈大外甥,两年不见,你这个头,跟抽节的竹子似的,长得够快啊,用不了几年,就得比大舅还高了啊哈哈哈哈”

    前几年他见莫磐的时候,莫磐还没有抽条,如今,他已经是少年的身量,自然不是孩童身条可比的。

    莫磐也笑着打趣道:“看大舅你红光满面,想必这几年生意很是兴隆啊。”

    吴大舅更得意了,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莫磐,道:“兴隆,兴隆的狠呐,有大外甥你给大舅支招,大舅觉着咱家的生意,还能继续兴隆下去哈哈哈哈”

    莫磐翻开本子一看,竟是一本面值不一的银票,看这本子的厚度,数量可观的很。

    莫磐挑挑眉,交给莫狸,道:“好好收着吧。”

    吴大舅诧异:“咦,竟是猫儿在管家吗?”

    莫磐道:“孩子长大了就得历练,不然,岂不是长成五谷不分的纨绔了?”

    吴大舅咂舌,还没说话,就听莫狸撇嘴道:“什么历练啊,就是哥你嫌累躲懒呗,”又抱怨莫松,“二哥也是,不说帮帮我,还老是山上山下的跟拳头玩捉迷藏,家里的活计都让我一个人干。大舅,您帮我评评理,大哥是不是太不应该了!”拳头是他们家养的狸花大猫,野的很。

    吴大舅连忙同仇敌忾道:“不应该,不应该,石头,你是做哥哥的,该抢着干活才是,怎能尽想着压榨弟弟呢?真是太不应该了!!”他这话说的,好像被压榨的是他自己一样。

    说不得,他也曾受过如此待遇?

    说起来,‘小石头’这个乳名,现下也只有吴大舅还这样叫了,无他,这样接地气的乳名儿,跟莫磐的人物品秀实在不搭。

    其实,莫磐这个大名,还是吴大舅给选的呢。

    当年,莫青鸾带着莫磐回柳树村过活,上户籍的时候,莫磐还只有莫青鸾起的乳名‘小石头’,为的自然是贱名好养活,但上户籍的话,还得是大名才行。吴夫子给起了好几个寓意不错的名字,让莫青鸾挑选。吴大舅指着这个‘磐’字说:“‘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磐’这个字意头好,听着也响亮,很适合给小石头做大名呢。”

    莫青鸾也觉着好,便定了‘磐’这个字。谁知,三岁之前,莫磐就真的跟个木呆呆的小石头一样,让莫青鸾一度以为他是个傻的,也让吴大舅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莫磐这么个傻呆呆的模样,是不是因为他给莫磐选了这么个名字的缘故?他还偷偷内疚好久呢。

    因此,即便现下莫磐越长越灵秀,他也仍旧不肯改口,非得‘亲热的’叫他大外甥小石头不可。莫磐自己是无可无不可,只要不是骂人的名字,他都无所谓。

    莫松听兄弟抱怨他不帮忙,不好意思道:“我,我不是算不明白那些个账目吗?只能做些跑腿的活计了。还有,拳头要生了,我不得好好看着她点?”拳头野的很,他就怕它不知道什么把自己的崽子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到时候它生产虚弱,被欺负了怎么办?

    莫狸哼哼,对拳头,他当然也是怜爱的。他虽然嘴里抱怨,但实际上,他很享受那种统筹调派运筹帷幄的感觉,家里的活计虽繁琐,但除了她娘,所有人都听他调派,让他很有成就感,他做起来还算轻快。

    他现在说出来,只不过是小少年头回做事,想得到大人们的夸赞跟认可罢了,很有些炫耀的成分。

    但是,若有人不捧场,这炫耀就有些尴尬了。

    莫狸看着无动于衷的莫磐,阴嗖嗖的问:“哥哥,这茶好喝吗?”

    莫磐回道:“江南之地最好的普洱茶,醇香浓厚,当然好喝。”

    莫狸继续阴嗖嗖:“哪里来的?”

    莫磐继续答道:“我的好弟弟专门托人给我淘换来的,公主府那里都没多少呢。”

    莫狸大声的控诉:“那你不得说些什么?”

    他要奖励!他要安慰!

    莫磐状似无奈道:“我房里的棋谱、字画、茶具,甚至连箱笼摆件都被你搜罗了个遍,我还能说些什么?”

    自从他收到爱喝的茶后,深深的感觉有被‘孝顺’到,心情大好下,是对这小子夸了又夸,赞了又赞。谁知,这小子是个不经夸的,竟一次次的得寸进尺起来,不管是谁,逮着话头就让他夸他。莫磐就是有再多的好话,也都说完了,这小子还是没个消停。

    莫松有些脸红,小声对莫狸道:“猫儿,放过大哥吧。”大哥的房间差不多快被他们兄弟搜刮空了,现在,看着大哥雪洞似的房间,他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以前小,俩兄弟就住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现在,俩兄弟逐渐长大,莫磐就强制他们分院子住,院子、房间自然是随他们自己的喜好打理。

    但俩兄弟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喜好也大差不离,得了什么东西都习惯性的给对方准备一份。莫狸从他大哥那里得来的物件,莫松是一个都没少,这也是莫磐有意见的原因,一薅就薅双份的,还接二连三的去薅,再大的肥羊,也禁不住这种薅法。

    莫狸也有些讪讪,他仗着大哥疼他,这些天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忙讨好的给他亲亲大哥斟满茶,甜蜜道:“哥啊,你喝着好,我再给你买啊,我已经摸着门路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吃什么喝什么都跟弟弟说,弟弟一准儿的给你办的好好的。”莫松也有眼色的上前给他大哥敲肩捏腿,侍候的好不麻利。

    莫磐就这么老神在在的接受俩小子的伺候,趁空档还冲吴大舅挤眉弄眼,显然享受的快活。

    吴大舅听他们兄弟打嘴上官司,觉着他们兄弟感情好的同时,又有些好笑,能让他这个大外甥这么‘不计代价’的吃亏,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两个小的了。

    甥舅几个正说说笑笑的热闹呢,就听远处有脚步声和环佩叮当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莫青鸾跟苏夫人到了。

    吴大舅和莫磐他们连忙起身相迎。

    甫一照面,便听‘啊’的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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