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王阮所说,  宣正帝除了时不时的有诏书传出来外,算算日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朝臣跟众皇子们了。自从宣正帝闭关解毒之后,  所有的朝政都有六部朝臣和几位年长的皇子一起斟酌裁夺。

    王阮道:“大皇子跟三皇子,表面上兄友弟恭,风平浪静,  实际上暗地里已经相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莫磐好奇道:“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呢?论年纪,他们相差不多,论爵位,都是亲王爵,怎么四皇子没参与呢?还是他隐藏够深,  旁人没察觉到?”

    王阮道:“这个谁知道呢?论爵位,  四皇子虽然前两年晋了亲王爵,但他母族不显,妻族虽然也是大族,但论根深蒂固,  还是比不上上面两位皇子的。再者,  四皇子虽然有些能为,但他严厉近似冷酷的性情,朝中大臣多有微词,跟什么勋贵氏族更是走不到一起去。现下,  朝中都朝两位皇子身上下注,  倒是少有理会他的。”

    莫磐忖度着,  少有理会并不是没有理会,  再者,据他所知,朝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站中立立场,  并不参与党争的。要说四皇子没有野心?莫磐至少跟他相处过,他多次听他惋惜有些利国利民的良政不得推行,痛心朝中蛀虫误国,这些言行,可不是没有野心的样子。

    莫磐问道:“王家支持哪一个?”

    王阮嗤笑道:“王家一向忠君,从不参与党争,谁是最终的胜利者,咱们就支持哪一个。”

    莫磐点点头,再问:“那你知道,徐尚书支持哪一个吗?”

    王阮诧异道:“户部徐尚书?你问他做什么?”

    莫磐回道:“是林大人,他托我给徐尚书带了一封信,只是不知道这徐尚书是什么门第,不好冒然上门叨扰,因此,先问问你,你知道吗?”

    徐尚书是什么门第?自然是书香仕宦的门第,莫磐想问的,是徐尚书是站哪一边的。

    王阮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用越发诡异的目光看着莫磐。

    莫磐在他目光中有些闪躲,他有些不自在道:“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做什么这样看我?”

    王随这时候却是插话道:“前儿个我跟他说磐儿你跟林大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他还不信,现下从你这里得到证实,他犹自有些不能相信罢。”王阮虽然不像莫磐跟王随一般,整日里在坐卧一起,形影不离,但他们平日里经常相互通信,王阮对莫磐这几年发生的事,不说尽知,却比旁人要更多一些。对莫家跟林家的恩怨,他心里也门儿清。

    王阮道:“也不是不能相信,只是有些讶异罢了。磐儿你不是怎么想开了?”

    莫磐皱眉道:“什么叫想开了?我一直想的就很开好吧?”

    王阮不赞同道:“我早就想说了,磐儿你虽看着好说话的很,性子却最是执拗,你认定的事九头牛都不一定能拉回来,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抗拒林大人,但有些事情,圆融宽和一些才会有转圜的余地唉,论理,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总之,对林大人,你这样就很好,这其中的好处,你以后总会明白的。至于那位徐尚书,他能从先太子之旧事里脱离出来,不仅没被牵连,还荣登尚书之位,这位徐尚书心性手段可见一斑,我叔父平日里对这位徐尚书可是称赞有加的,认为他是朝中难得的明白人。至于你要不要去见这位徐尚书,这样,不如你找个时间去见见叔父,你听听他怎么说,再做抉择不迟。还有,叔父他老人家可是早就想见你了。”

    莫磐对王阮劝他的话不置可否,对他说的徐尚书心里却是有了一些轮廓。王阮不知道,莫磐其实在小时候是见过那位徐尚书的,就在扬州书院里。

    当时莫磐只是一名五六岁的小童,宋夫子带他去拜访当时的书院山长孙山长,正值当时还是侍郎的徐尚书到扬州出公差,同样在那一天去拜访孙山长,他们就在孙山长那里遇上了。那个时候,书院收下了莫家的造纸方子,却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彼时莫磐也只是个柔弱可欺的稚童,在面对孙山长咄咄逼人的诘问时,还是侍郎的徐尚书就在旁看着呢。

    现下,他要是去徐尚书府拜访,也不知这位尚书大人是不是还记得当年之事?

    对王尚书早就想见他的说法,莫磐只是笑道:“等有了机会,我一定去拜访的。”

    王随皱眉道:“都是亲戚,哪里需要等机会拜访?要我说,干脆你今晚就跟咱们回去,咱们一起用完晚膳你再回公主府不迟。”

    王阮却是道:“不妥,现下,咱们还是多避讳一些才好。磐儿,如今非常时期,你日常行事要多三思而后行,咱们两家既已结盟,王家就是你的后盾和退路。只是,咱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无需显于人前。”

    后面一句话是对王随的解释。却是,王家之于莫磐乃是隐形的倚靠和退路,狡兔三窟,自然是不用显摆的。

    王随对两人的神道翻了个大白眼,表示不屑,嘟囔道:“真是麻烦,明明是亲戚,却不能常来常往,旁人才奇怪吧。”

    王阮跟莫磐就当没听到他的牢骚,继续说起其他的一些事情,等换过两壶茶之后,莫磐看看天色,决定早点回府。

    临走的时候,王阮给了莫磐一个书局的令牌,约好有什么消息传递都通过书局,即使不见面,他们也可不引人注目的继续联系。莫磐自是收下不提。

    等莫磐带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公主府,府里吴莘早就等着了。

    一见面,吴莘就打恭作揖道:“见过郡马爷,鄙人今日不知是郡马爷造访鄙人酒楼,楼中掌柜活计多有怠慢,恕罪恕罪!现下鄙人特来与郡马爷送楼里的金贴,以作赎罪之礼,万望收下,多多造访,使弊楼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吴莘这一串的话说完,知道他们甥舅底细的人,早就笑的打跌了,莫磐也哈哈笑道:“舅舅你都知道了?怎么样,我扮的像不像?临出门前,我可是特特的让碧荷准备了这一身呢,就是要人把我当纨绔子弟看呢。”

    吴莘既气又笑,他道:“像,怎么不像。我那大掌柜跟我说,你只往那一站,他就知道你是个不好惹的,倒不是说你不好惹,而是你背后的长辈不好惹,还说什么:‘小的要是有半点怠慢,他家里人不觉着他是在胡搅蛮缠,只觉着咱们楼里眼里忒没人,说不得就得抽冷子给咱们吃挂落,好在,当时五皇子也在楼里,好歹把这位小爷给哄住了,东家,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太岁,您可千万给小的一个准话,省的小的下回再得罪了他’。”

    莫磐哭笑不得的直摇头,他说:“我当时还没施展呢?也没说几句话,哪里就有了‘得罪’一说?”

    吴莘心酸道:“嗨,你不知道,这京里的生意可不好做,尤其是做酒楼这行当的,来来往往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贵人,你觉着没什么的一句话,哪怕一个字,说不得就已经得罪了人了?你虽没对大掌柜说什么,我问你,你是不是给他撒了一托盘的金豆子?”

    莫磐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回道:“是有这一回事,这不是让人看看我的阔绰吗?咱是个不差钱的,哈哈不差钱。”

    吴莘瞪了他一眼,道:“人家却是觉着你这是在跟他示威呢。”

    莫磐忙道:“那舅舅您是怎么跟他说的?”

    吴莘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立即备好最上等的金贴,亲自上门给郡马爷赔罪呗。”

    莫磐诧异:“您没跟他说我也算是酒楼的东家之一?”

    吴莘慢慢的呷口香茶,漫不经心道:“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要我说,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够复杂了,其他的什么世家公子酒楼老板的,还是掖藏着些吧,出其不意,方能出奇效呢。”

    莫磐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才我才从王家那边来,王公子也是这般说的,在京里,我跟王家和舅舅这边,恐怕得远着些。”

    吴莘道:“远着些好。行了,我这次来,除了要见你,还有一个给你送信的任务。”

    说罢,递给他一个素白的请帖。

    莫磐接过来一看,诧异道:“宋家的?”

    吴莘点头道:“是。后儿是宋家三老太爷的尾七,所有亲朋都要去祭拜的,不说你跟他的那一段师生关系,就是从这公主府里算,你既在京里,帖子自然是要送你的。”怀宁郡主的母亲就是宋家嫡长房嫡长女,论情论理,莫磐都要去祭拜的。

    只是:“为什么是舅舅送来的?府里这边怎么没收到帖子?”

    吴莘道:“你才来一天,说不得已经送了,你没收到?”

    莫磐叫来碧荷问帖子的事,碧荷还真知道,她对莫磐道:“帖子昨儿大爷还在宫里的时候就送来了,只不过,先前长公主殿下早就发话了,这府里一概不准接宋家的帖子,就只当没这门亲戚。因此,门房上没敢收。门房虽然没收,但如今是大爷当家做主,门房还是把信儿递进来了,昨儿个忙的晚,大爷自己睡下了,今儿一早又是见家下奴仆又是外出访客的,奴婢还没来得及回禀呢。按说,后儿才是尾七,他们家怎么就这样急赤白眼的连一刻都等不得了,还专门走舅爷的门路给大爷下贴?”

    吴莘道:“按你说的,公主府一向是不收宋家的帖子的,他们见府里门房不收帖子,就以为你们不会告知你家大爷,他们既想要莫磐去,自然就不会干等着,只好走我的门路了。”

    碧荷不屑道:“他们当我等是他们家那般欺上瞒下眼高于顶的奴才呢?没得玷污了我,呸!”

    莫磐好笑道:“哪里就气上了?这也值当,气多了,仔细脸上长皱纹。”

    碧荷‘噗嗤’一笑,道:“大爷惯会取消我的,我才不怕呢。既收了帖子,大爷后儿可是要去?”

    莫磐无奈道:“在扬州都避不开,自然是要去的。你先准备起来吧。”

    碧荷答应下来,自去准备后天去宋家祭奠的一应事物不提。

    吴莘问莫磐:“对宋家,你这里可是有个什么章程?”

    莫磐叹道:“我跟宋夫子,原本就没多少情分可言,他既去了,除了祭拜一二,以后自然就无需理会了。只是,宋家到底是郡主的母家,长公主是尊辈、长辈,她可以对宋家不屑一顾,郡主却是不能。现下,我作为半子,自是要对他们客气几分的。且行且看吧,后儿个,看看这宋家到底意欲何为再说其他。”

    往日里,郡主在孝期,后来又去了扬州,宋家这边自是无法,莫磐既来了京城,他们下帖子相邀,莫磐着实不好推辞,不仅不能推辞,还得恭敬客气的接着才是。

    吴莘也道:“只能如此,到那日,我也是要去的,咱们见招拆招吧。”

    说完宋家的事,吴莘就告辞了。

    莫磐看着陡然变得安静下来的房院,心下有些怅然,不由想起扬州的家来。想他的母亲弟弟们如今在徐州做什么?想怀宁郡主有没有想他,算算他们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吧,不知道有没有闹她?想宫里的师父,想白日里见到的五皇子,想还没见到的四皇子,想这宋家到底是个什么谋划

    心思纷杂之间,突然一个人蹦入他的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莫磐疏的起身,在房里来回转起了圈圈,真是作死,他怎么把那个人给忘了?

    那个人是这一切的起因,在这个一点就着的敏感时刻,那个人,就真的这样坐的住么?

    要知道,义忠亲王虽然被废了,但他,还活的好好的呢!

    谁说被废了的太子就不能做皇帝了?义忠亲王做了四十来年的太子,难道宣正帝把他一废,他的那些爪牙和党羽就跟着灰飞烟灭了?

    会不会,会不会,在即将到来或者正在进行的皇位争夺战中,他,也掺和了一脚呢?

    莫磐越想越焦躁,越想越有可能,这些,他师父想到了吗?宣正帝想到了吗?那些龙子凤孙们想到了吗?

    废太子是不可能成功的,但他所带来的的影响和破坏力却是最要人命的!

    莫磐平复心绪,看着幽幽的烛火,心想,他还是得多做打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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