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石意师父被罚跪的第二天,海引师父照常来监督弟子们的早课,一连好多天,周石意却没再出现。

    期间还发生了一点小事,雪翎在去往后山路上跟陈柯同行,被海引看到之后,两人双双罚了十天禁闭,等他们出来后,大部分同窗都已经修出气决。

    十释山便开始有周石意便没有海引,有海引便没有周石意,而后弟子们才反应过来,两位师父因什么而受罚。

    男女不得私会成为十释山最大戒律。

    一时之间山头风声鹤唳,从前男女弟子混杂的阵营原地解散,男女弟子之间就像杀父仇人,路上相遇都要远远就视线避开。

    也有人不受规矩影响,长山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身边,常常聚集着多人,听他弹琴,取长补短,交流修行心得,倒是与山顶罡风吹煞喘不过气的氛围形成另一种气象,平和而互补,后山一直相安无事,正山修行的弟子也逐渐移到后山来。

    “起初我也不能理解,进去了我才知道,戊修师父已经知晓了,海引师父要不关我,处罚还更严重,苍天可鉴,我就跟陈柯说个话而已,就被关禁闭十天,可想石意师父和海引师父遭受的惩罚有多严重。”

    “乖乖,咱们大师父素日里吃斋念经,不管外事,没曾想如此重视私规,可说他重视,却又偏偏是这条,叫人好生奇怪,而且连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清清楚楚,他是长了三只眼睛三只耳朵不成?”

    “海引师父说戊修师父知晓,那自然是知晓的,我也觉得奇怪,便问了海引师父,她说我们中有人是大师父的眼线,那人是谁,你们猜也猜得到。”

    顿时人人愤懑,“除了她,还能是谁?去大师父院子去那么勤,她还不带一点避讳的。”

    “她干啥避讳?上次直杠杠闯我们这儿,说有个修木气诀的打了人,结果把我们这边修出木气诀不到一天的弟子硬拽出去,把人都吓得不好了,几晚都睡不着觉,现在听到她名字都胆寒。”

    “这般无法无天,定是仗着大师父为她撑腰,我们奈何不了她。”

    “那可不一定。”肤白貌美的雪翎神秘地道:“陈柯估计这会儿应该找上门了。”

    众人一听,就知有戏看了。

    修金气诀的人,性子最是霸道,也是最早修出气诀的一批人,而陈柯号称修的是魁罡金气诀,可谓霸道中的霸道,一听这霸道星要收拾近来嚣张狂妄之人,那得是天地相冲撞的激烈,莫不纷纷起身前去凑热闹,也不听琴了,还对弹琴之人说:“长山,走啊。”

    抚琴之人道:“马上祭祖仪式了,准备要紧,何必去看无关紧要的事?”

    同修摆手,“真当自己是圣人了。”

    长山抚停琴弦,“陈柯去,谁找谁麻烦还说不一定。”

    没多久,前去看热闹的人灰头土面回来了,在他们后面,金气诀阵营的人也回来了,却不见他们老大陈柯身影,剩余人浑身湿漉漉的,王德运还捂着脸嚎啕大哭,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从前只有他们金气诀阵营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他们被欺负的道理?是以不用问都知道输了个彻底。

    一群人坐下来痛定思痛。

    “可恶,没料到她们那边有人修出了火气诀,陈柯还点着了衣服,全身毛都快烧”话还没说完,跃起的金气诀阵营伸来五六只手,把那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但已经晚了,众人已经知道盛气凌人的陈柯遭遇了什么。

    一边抚琴的长山嘴角弯起,他预料得不差,也该到吕家小姐吕虹利用火炉锻造摸索出气诀门径的时候了。

    众人默哀后,有人提议:“不是说修木气诀的人打了她们的人吗?咱们派修木气诀的人去试试?”

    理是这个理,不过修木气诀的人别的没有,整个十释山的清高都被他们兜完了,立即摆出凝重不语的思考姿态,半天才道:“以多欺少,怕不好吧”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那可是海引师父,别忘了海引师父平日里怎么对我们的!”说话的人瘦瘦小小,声音却又急又快,边说边咳嗽,既暴烈又病喘,看得旁人都担心他下一刻咳出血来,“小阮,你尿炕的毛病是谁给你煮鸡蛋治好的?”

    被叫到名字的是弟子中年纪最小的阮明,他的脸涨得通红,“不是说好不提了!”目光往师姐们聚集的地方小心翼翼看上一眼,发现全都炯炯有神注视着自己,霎时间满脸愤恨,恼羞成怒:“再说叫我做什么?我又没修出气诀,要叫也该叫何桓这些先修出木气诀的嘛。”

    何桓面无改色道:“你记错了,我修水气诀的。”

    “哦哦,对不住,我老把你跟别人记岔。”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永远的第二名何桓微笑着说,“何不让长山前去一试?”

    抚琴之人未有停顿,旁边就有人替他开口,说话之人温温婉婉,是被长山吸引在周围的“女团”之一。

    “不行,长山要参与主持祭祖仪式,出不得半点差错,不然师父一定会追究。”

    暴躁小个子一阵猛咳,“我不信,偌大的十释山,就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没人去,那我去!”

    一名修木气诀的瘦高个站起来,此人叫宋高杰,也是最早修出木气诀的,他对小个子说:“弟弟,你保重身体,媚上者必欺下,让哥哥去会会她。”

    咳嗽的小个子叫宋天骄,是修火气诀的,和宋高杰同姓宋,在这山高离家远的地方,二人结为同宗兄弟,此时宋高杰放下清高,代为出战,正是弟兄情深,羡煞旁人。

    到了晚课时间,宋高杰回来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进外殿,浑身倒是没少什么,没起火,也没淋水,就像踏青归来一样自然。

    在他身后,紧随而至三人,最末尾的那人一亮相,人声鼎沸的外殿骤然变静,连周旋于弟子之中传道解惑的女师父海引也不禁脚步一顿,快速转过背去,当没看到。

    好不容易熬到放课,那三人慢吞吞走出外殿,其他人才围上宋高杰。

    “高杰兄,到底怎么回事?”

    宋高杰扭扭捏捏道:“她给我吃食,她手艺很好,很简单的食材,也做得很好吃”

    “她是谁”

    宋高杰回过神来,“哦哦,是陶玉。”憨大个又低下头,面带陶醉微笑,“她好可爱。”

    宋天骄被人扶住,上气不接下气:“哥哥,你——你——可不是去串门的!”

    吸取教训,水木阵营各派了一人前去,针对的是修土火的陶玉吕虹二人,以木克土,以水克火,剩下修不出气的那个,就不足为惧了。

    说来众人还奇怪,陶玉和吕虹今非昔比,修行成绩斐然,也算是两个强人,却跟一个废物结成联盟。

    然而这次又是铩羽而归。

    归来的人说出自己去那怪奇三人组地盘所见所闻,当即断了众人当面找茬的念头。

    她们找到一名帮手,或者说一名新成员,那人还不是其他弟子能惹得起的,他甚至不用动手,就凉凉地看一眼来人,进犯者就会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然后跑来背后声讨。

    “他这是自甘堕落!亏我们还以为他能主持公道!”宋天骄沉痛批判,说完就要脱衣服系额带,但宋高杰拦住他,死活都不许他去出头。

    看不到热闹的众人扫兴而去。

    长山混在他们中多日,也甚是无趣,他告诉过他们,现在是提升实力阶段,相互倾轧毫无意义,可他们全然听不进耳,只愿意听想听的,还不如一只琴能回馈他多。

    算算时间,他的东西也该锻造好了。

    收拾了琴缚于背上,掸掸衣服,他出发了。

    打老远,长山就看到火炉那边的坡地,被耕耘成了菜地,走到转角处,还没见到人,就听见说话声。

    “只求一件趁手的兵器,其他都算不得什么,你们歇息,这种粗活就交给我”

    长山绕出来,就见头扎包巾的人挥着锄头,吭哧吭哧在地里开垦,而菜地边上,三农妇悠闲地啃着果子,画面是那么的熟悉。

    长山揉了揉眼睛,不为别的,就为那头扎包巾面朝黄土背朝天挥着锄头的人,好像是陈柯。

    “师姐,你看挖到这里合适吗?”

    “好咧,看我的。”

    陈柯回头,就见到来路上的长山抬起一只脚,正要缩回去,这位绿林赫赫有名门派的少主脸色骤变,浑身剧震。

    二人隔着一片菜地,就像隔了一条世事难料的岁月银河遥遥相望。

    陈柯忽然丢下锄头,口中道:“师姐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下次再帮你。”然后疾奔出菜地,几个兔起鹘落,消失于视野之中。

    长山:“……”

    陈柯留在火炉三人组这边,挡住后面几批找茬的人,他是知道的,但留在这儿为三人组种田,一手好刀换做了一手好锄头,他是万万不晓得的,这种事,就算做梦都梦不到。

    可以想象,在人家地里种菜的事传出去,陈柯这帮金气诀练家子塑造出的杀伐果断的招牌,将不复存焉。

    还叫这三人“师姐”……不知何时,张陶吕三人在后山形成的势力已不容小觑。

    吃着野果子的三人向长山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一个果子就砸进他怀里。

    对于被投喂已有准备的长山,从容地拿出手帕,包住果子咬了一口,汁水涌进口中,他默了一下。

    就在这时,眼前风起云涌,张陶吕三人几乎同时啃完果子,果核一抛,忽然就展开行动,一顿眼花缭乱走位,只听“今天不该轮到我”“不要扯——再扯领口被你扯坏了啊啊啊——”,待到尘埃落定,吕虹和陶玉已到了火炉那边,胜男留在菜地,气鼓鼓拾起锄头,嘴里叨着:“太要不得了,太要不得了。”

    长山用手帕擦拭了手,收入袖中,地面被他们挖得凹凸不平,他垫着脚尽量挑好踩的地方下脚,蹦到胜男前方,“师姐,你这是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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