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生得什么模样,可还认得出来?”
“能。”织羽低垂着眼帘回忆:“虽说他一直颔首来做掩饰,可最后还是被我看到,那双瞳仁不似寻常,而是带着浓重的赤色。”
“赤色?”子辰用舌尖顶了顶腮。
“嗯,他的身高大概比我高出一个头,穿着普通的侍卫服饰,体型偏瘦。另外,他的食指上有颗大痣,是在递瓶子给我时无意中看到的。”
“大痣?”子辰突然转向身旁。
“都记下了吗?从今日起,封锁城门,所有人都不准出入皇宫。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可是”侍卫统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子辰一记眼刀狠狠带过。
“另外,将昨夜在场的人全都押入司讯阁,我会亲自进行审问。”
全都?不就只有她一个吗。织羽只想发笑。
这是织羽第二听到司讯阁的名字,她故作惊惶,往子辰的身旁凑了凑,便撒泼般地抱着他的腿嚎开了。
“我害怕,你别对我用刑,我最怕疼了。”
子辰轻敛眉目,似是已经忍不了她的放肆。他不耐地拂袖站起,边走边催促着将织羽押下去。
织羽无奈至极,只能跟着侍卫们来到司讯阁。
司讯阁设在地底,与水牢紧紧相邻。除了阴暗潮湿之外,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让她有些止不住地发怵。
她被安排在一个脏兮兮的牢房,墙面布满霉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块是干净的。
角落并无床榻,只有一堆湿漉漉的稻草,用手划拉开来,还黏糊糊地带着丝丝血迹。
囚在这种地方,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崩溃。
织羽寻了一处稍稍干净的角落,铺上外衣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此处不见天光,她无聊地听着滴滴答答的水声,猜测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似是许久之后,狱吏才为织羽带来饭食,食篮里只有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加上一盘看不见翠色的绿叶青菜。
她挂心着银虎安危,也只是稍稍抿上几口,就将碗筷放到了一边。
听不清外头发生了什么,织羽昏昏沉沉地睡着,又被一阵繁复的脚步声惊醒。
那是短靴踩踏发出的声响,从频率上听来,人数还真不少。
她的心头不安涌动,听脚步愈发靠近,接着响起凶神恶煞的喝吼:“王姓女子,因私心而将银虎毒害,致其死亡,这件事你认或不认?”
“我当然不认。”织羽白了他一眼。
那名男子面色不善,穿着与狱吏不同的官服,显是更高的审判官。
见织羽态度强硬,他顿时面露凶色,奸笑着继续说道:“不认?那我便只能想办法让你认了。”
“所以,堂堂大族的审判,是想让一个小女子屈打成招吗?”
织羽笑得狡黠,让男子读出几分嘲讽的意味。他抬手按按关节,顿时便从指缝间响起咯哒咯哒的声响。
“小丫头嘴皮子别这么利索,小心咬着了舌头。既然小姑娘不认,那就将她送上刑架吧!”
刑架?织羽心下一惊。眼看着一群壮汉就要进入牢房,她赶忙往角落缩了缩,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不能如此!太子说过他会亲自审理的。”
“太子?呵呵,太子忙着应付影虎族,哪有时间管你。若是聪明的话,劝你尽早认了,省得我们都废力气。”
“没做过的事,我为何要认。”织羽皱起小脸,犹如一只暴怒的小兽。“若是敢碰我一根寒毛,我必让你们付出成倍的代价。”
“哟,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那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让我,付!出!代!价!”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带着满眼调侃。
织羽气得不轻,想要出手反抗,又怕起到了反效果。
她连自己的实力都没摸清,就怕轻举妄动后,若是打不过,就更加快了自己完蛋的速度。
刑房设在司讯阁的尽头,她被两名狱吏押着,拖拖拉拉地向前行进。本还怀着子辰会来救自己的念头,可直至绞刑架立在眼前,门外也仍是没有出现任何叫停的声响。
“骗子,说好的会自己来。”织羽有些咬牙切齿地怨道。
这间刑房更是阴森,血腥之气比牢房还要浓重许多,中央立着一个血呼呼的架子,一看便是用来审讯犯人的刑架。
木头的材质早被染成了黑红之色,而四溢的死气更是让织羽恶心得一阵干呕。
“把她绑上去。”随着一声令下。狱吏们纷纷上前,将不断挣扎的织羽架上刑台。
“别碰我!都给我滚开。”织羽抵触他们的无礼,突然癫狂不止,有些失控地怒吼起来。
她不断扭动着身躯,希望借由蛮力,挣脱狱吏们对她的桎梏。
无助侵上心头,审判官突然上前,朝着织羽的左脸,狠狠甩下一个巴掌。
剧痛侵袭而来,带着阵阵耳鸣,被他捏住双颊。
织羽被动地撅起唇瓣,眼前出现了一片片缭乱的星星点点。
“能不能老实些,否则,吃苦的还是你,你也不想这漂亮的小脸蛋被划花吧?”男子突然狂笑道。
织羽怒不可遏,却是不甘地狠狠勾了勾唇角。
“我本以为这里会有不同,会给我带来新的开始。可我终归是忘了,蛮荒之地,岂有纯朴,强权之下,何来公道。”
“公道,公道自是有的。”男子舔了舔唇。“我看你也有几分姿色,若是愿意陪陪我们,倒是可以让你省去皮肉之苦。”
“呸!你们便是这般欺负女子的吗?”织羽狠唾一口,自脑中升腾起连自己都无法扼制的熊熊怒火。
她的表情骤然转变,由方才的楚楚可怜敛为一抹骇人的可怕阴鸷。
“做到你现在的位置,应该不容易吧?”织羽突然哑声问道。
“我不知你到底受谁指使,才有了这般胆子罔顾执法。但我把话放在这儿,若是今日不让我见到太子,你,甚至是你手下的这些小卒,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见她如此笃定,审判官神色一滞,却是有些惊慌。
“你当真以为太子心里装的是你?”他有些好笑地看着织羽。
“若是没有上头那位的支持,你以为我们又敢这般顶风作案?终归是你招了惹不起的人,走到这步,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怪不得我们。”
“你指的是凰城帝姬吧!?”织羽似乎有了些头绪。
“既然你已经知道,就该明白,无论我们如何处置你,只要帝姬的一句话,太子就不会过多问责。”
“你确定吗?”织羽突然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子蓦地一怔,仍是嘴硬地辩驳:“莫非你是觉得你在太子心里的地位比帝姬还高?虽说你确是姿容可人,但别忘了,无论地位,权势,还是情分,在哪一点上你都比不过帝姬。”
“别和她啰嗦了,赶紧动手吧。”一名狱卒突然开口催促。
织羽好奇扭头,正想看看是谁人如此胆大,敢用这种语气同上级说话,就见那名狱卒抬起头来,现出一双犹如嗜血的赤红双眼。
“是你!”织羽惊讶喊道。
一切越发分明,却是在这逃不开,掀不起风浪的刑房里乍然显现。
赤瞳男子突然怪笑,裂开的唇角却比普通人宽上许多。
“是我又如何?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不会告密吗?是死人。等你被弟兄们玩弄一番,再毁去容颜,你猜,就算还活着,太子又可会看你一眼。”
他的话让织羽汗如雨下,拉扯着手边桎梏自己的链条。
“别费力气了,知道你有法术,可这是捆仙锁,专门用来禁锢法力的,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呸!你们这些变态。”织羽狠狠咬牙,在脑中想着解脱之法。
想来子辰和迟洛白都已被支开,否则,这个赤瞳男子也不敢如此嚣张地站在这里。
或许,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她狠狠咬了咬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赤瞳男子缓缓靠近,一双冰凉的手掌抚上腰骶,将织羽狠狠拉向自己。
织羽浑身颤栗,往日的回忆浮上脑海,一桩桩一件件地自眼前掠过,让她恶心得阵阵干呕。
“放开我,只要你放我走,我可以给你钱,并且发誓永远都不再回到这里。这样,帝姬也不用再担心了。”
“放你走?”男子的唇瓣贴上织羽,在她的脸颊旁散发恶心的气味。
“你猜,送到嘴边的肉,我是吃,还是不吃呢?放你走可以,等到完事了,我就让你离开。”
“滚,你给我滚!”织羽无助地疯狂尖叫,试图甩开他贴近自己的身体。
脑中似被雷击,轰轰然地将她拉回那个毕生难忘的雨夜。
“圣火之焰,坠燃邪恶!”神思溃败间,织羽猛地睁眼,似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地喊出一句咒语。
周身突然强光骤起,将整个刑房照射得宛若天明。
而天地间突然龟裂,一道道绽开的缝隙淌着岩浆,似是要将所有令人作呕的一切,全都卷入其中。
身上的链条已经节节崩坏,连带着那副被血水包浆的刑架,一并燃为尘灰。
而织羽缓缓伸出手来,却是将一旁惊呆的赤瞳男子,径直护在身后。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