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来这,还是想给这对母子送钱是吗?我当真有些看不懂你,平日抠搜小气,一枚铜板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现在却愿意拿出这么多的银子前来送人。”
“这是两码事。”织羽答道。“有了钱,才会让我有安全感。你是太子,你自然不会明白,饿肚子是什么感觉,亲人生病时,需要钱,又是什么感觉。对我来说,它的首要作用从来都是应急,而这对母子比我更需要,我就将钱借给她们,又有什么不对。”
“愚昧!”子辰气急。“你这般聪明,难道不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吗?”
“我当然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来请她到我的食肆帮忙吗?”
子辰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是想来揍那男人一顿。”织羽气鼓鼓地叉腰。
“这不巧了,我刚揍过。不然,你再去揍一次?”子辰将织羽让进屋中,只见那名男子双眼乌青,脸还肿了一块。
他被暗卫绑在床前,嘴上缠了一根布条,正咿咿呀呀地挣扎不止。
那名女子抱着一个孩童坐在角落,见织羽来了,赶忙上前跪爬着祈求:“姑娘,你们打也打了,不若就放了他吧。他已经知道错了,定是会改的。”
“不行,我今天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既然打过了,那就签个和离书吧,书中必须写明不会再来骚扰你们母子。你也不用担心没了他无法生计,到时,你可以来我的食肆帮工,所得的银钱,足够你们母子过活。”
织羽一把扯下男子口中的布条,往他面前丢了五十两银票。
“你说过的,给你五十两,就不再纠缠她们,可还作数?若是你按我说的签了和离书,这银子,便归你。可若是你再敢骚扰她们,我保证,一定让你卸了一条腿。”
男子看着地上的银票,突然埋下头,呜咽地哭出了声。
“我不要银子,我改,我一定改,我再也不赌了。”
“你说的话已经没有可信度了。”织羽瞥过头去不想看他。
“我可以发誓。”男子支起身子,被绑着双手只能开口起誓道:“参天在上,若我再赌,便自愿废去双手,从此不见他们母子。曾经,我也只是希望能让他们过得好,才会被人诱骗。可时间越长,就越是被利欲冲昏头脑,险些忘了自己最初的初衷是什么。”
男子声泪俱下,跪爬着靠近妻儿。
“你们莫要记恨我。”
三人啼哭着抱作一团,倒是显得子辰和织羽有些多余,他们默默相视一笑,悄悄退出了门外。
回去的路上,子辰没好气地将金凤簪丢给织羽,满脸都是嫌弃。
“若我再发现它出现在其他地方,我就把你的脑袋卸了,和它放在一起。”
织羽打了个哆嗦,自知理亏,还是没敢顶嘴。
“不会了不会了,我哪知道这是你母亲的陪嫁,陪嫁这种东西,怎么能随意用来赏人。”
“无妨,我母亲的陪嫁有上百箱。”
“呃”
这算不算炫富?能不能报警?哦不,报官。
几天后,织羽的食肆正式开业。她将二楼全都隔成了包间,只在一楼的大厅里摆上几张桌子。
开业的前三天作为酬宾,所有菜品皆为七折。织羽甚是做了许多蛋糕,送给前来用餐的每一位顾客。
故而,开业的第一天,食肆里便座无虚席,即使已经多请了两个人,还是让织羽忙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二楼的包间基本都被子辰包圆了。他带着一众将士,浩浩荡荡地前来,险些就要把食肆里的其他客人全都吓跑。
织羽将人带进包间,笑靥如花地招呼道:“大爷们,这是菜单,看看想用些什么?”
那是她亲手定制的菜单,以上好的牛皮纸写上菜名,再用羽毛笔画上一幅幅活灵活现的图样。
子辰面无表情,仍是不经意地翻看着:“这些,每桌都各来一份吧。”
听他这么一说,织羽当即就黑了脸。
“就算半价也不能浪费啊,点这么多,你跟我这搂席来了?”
眼见子辰面色不善地抬头,将士们赶忙起身,挡住他的视线:“无妨无妨,大家都是刚训练完的,吃得下吃得下。”
织羽这才作罢,回一楼忙碌了起来。你是大爷,你付钱,我没理由拦你。
食肆仅有两名厨师,现代和当代的菜系各占一半。她还特地备了一些烤鸭等半成菜品,以方便协调出餐的速度。
那日的女子一早便来了食肆帮工,织羽唤她七娘,专门负责上菜以及接待客人。
七娘今日穿了一身整洁端庄的棉质襦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绾成了髻,露出一张颇为清秀的脸。
她笑语盈盈地穿梭在人群间,一边替客人们上菜,一边留意着食客们用餐的反馈。
幸而,食客们对饭菜的反响极好,特别是织羽所制的那些现代菜肴,因着口感及稀有度,几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直呼着要天天都来。
一天下来,由于限制了桌数,倒也算不上很累。
织羽一遍遍地数着银子,还没数明白,就接到了迟洛白要“出差”的消息。
还是为了当时的银虎之事,影虎族的使者回族禀报后,虽君王表示理解,可大皇子却始终不肯善罢甘休。他非称是对方藐视他族,并未好好照顾两族联谊之瑞兽,才会导致银虎死亡,非要麒麟族派人前来给个说法。
这本是使臣便可协调之事,可见对方态度不善,就还是让迟洛白带了一小支军队陪同前往。
迟洛白一袭戎装白马,钢盔下的眉目清隽如画,是织羽不曾见过的样子。
织羽有些心慌,生怕他会遇见危险,却也知道,这便是迟洛白的宿命。
有些路,总该有人要走,为什么是他,又为什么不能是他。
她挤出一抹笑容,朝着迟洛白挥了挥手:“一路小心,等你回来。”
迟洛白点点头,看了织羽一眼又匆忙转过身去。有了牵挂,便会成为羁绊,生怕再看一眼,就会回不了头。
他身下的骏马奔腾扬蹄,在那一方土路上激起卷不尽的尘灰。
织羽的眼皮突突直跳,她用手轻轻捂了捂,又再猛地摇头。
自那日得罪了将军,勋儿便被留在了迟洛白的府上,顾将军本就无意收养勋儿,当初也只是为了博得帝君好感,才会做出为亡故将士收养孩儿的举动。
而今次的护送,原也是将军的职责。可仅是他的一声令下,施行人便就换成了迟洛白。
小奶娃每晚都会来到织羽门外,轻敲两声,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里有故事吗?”
织羽总是笑着将他抱起,再把他塞进自己软绵绵的小被子。
食肆开业的第三天,夏如嫣戴着一顶黑色帷帽,出现在了织羽的视线里。
她穿了一身同样的黑纱制裙,在帷帽的遮挡下,只能见得一方模糊的眉眼。
时间尚早,店内还未正式营业。织羽将她带进包房,却见夏如嫣支支吾吾,不似往常那般潇洒惬意。
“姐姐,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织羽小心问道。
夏如嫣闭合门扇,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来了这里后,可觉得一切都好?”
织羽点了点头。“都挺好的。现在有了小白,还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食肆,也算是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你想过回去吗?”夏如嫣突然问道。
织羽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到底,她只是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论适应,自然是现代的生活更让织羽觉得舒适。可她现在有了迟洛白,有了这家食肆,还有了夏如嫣,似乎回不回去,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见织羽愣神,夏如嫣又再问道:“那,你觉得姐姐待你可好。”
“当然好啊。”织羽毫不犹豫地回答。“可是,你为什么问我这些,你是不是知道回去的方法。”
夏如嫣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织羽。
“如果是,你还想回去吗?回那个现代文明,有光有电,有手机,有电脑,有汽车的世界。”
织羽顿了顿,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暂时还没想那么多。”
夏如嫣面色冷然,从身上掏出那对青厢囊,取出其中一只,放于织羽眼前。
“这本是一对,其间可容万物。当时就想把这一只赠予你的,只是那日迟副将受了伤,一时没来得及。另外,方才问你的问题,你好好想想,待到一个月后,我会再回来问你答案。”
“好。”织羽沉沉答道。
她没有多问,因为那个答案,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
织羽的过往,似乎只有父亲和那些霸凌者的存在。就连唯一的闺蜜,也是游戏中相识多年的网友。她将自己牢牢封闭,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将她送来这个新的世界。
这对织羽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让她中途放弃,她也同样舍不得。
食肆的生意越来越好,以至于,在城中名声大噪,连定位都排到了一个月后。
而迟洛白却迟迟没有回来,甚是连一封信也没有捎回,让织羽的心里生出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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