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现场留下的唯一线索,只有找到了四公主,才能顺着这条线,找到迟洛白。
在这种心急如焚的情绪下,织羽日日魂不守舍,还被元卿嘲笑了好几回。
“那个迟副将,长得好看吗?”他一边削着手上的木雕一边问道。
织羽点头如捣蒜,满满的都是自豪:“当然好看,我看上的男人,能不好看吗?”
元卿咂了咂嘴,眼底满是不屑。
“那你可得仔细着,我那四妹妹啊,但凡见着好看的男子便犯痴,可别叫她给抢了去。”
眼见织羽神色一窒,夏如嫣轻咳两声,朝元卿射去一记眼刀。
元卿当即就噤了声,打着哈哈糊弄道:“别当真,我胡说的。”
此时正逢下人来报,他朝着夏如嫣屈下单膝,说话的语调字字铿锵。
“四公主已经找到了,她在位于宫外的居所,一直无人知晓。”
夏如嫣看了织羽一眼,一刻也没犹豫地站起身来。
“走,带我们去。”
马车行进许久,直至驶入一处荒僻之地,才稳稳停了下来。狭长的山坳荒木丛生,其间,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
织羽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扣动门环。
“你回来啦。”门扇吱嘎作响,自门后探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迟洛白那笑意盈盈的眉目近在眼前,让织羽突然愣了愣。这个眼神,织羽很熟悉,她又怎么会忘。
“怎,怎么是你?”迟洛白显然有些慌乱。
“不该是我吗?”织羽反问。
“不是,我只是有些惊讶。”他牵起织羽的手,用指尖细细摩挲。“我很想你。”
“很想我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他们把那棺椁摊在我的眼前,说是你的。那具尸体,支离破碎,连个首级也没有。你想过我有多害怕吗?”织羽歇斯底里地喊道。
“抱歉。”迟洛白犹豫着抬手,拂去织羽垂落腮边的泪。
“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遇见了一些事,才被耽搁下来。你们先进来再说。”
他将织羽和夏如嫣让进屋中,又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水。
“我怀疑军中有内鬼。”
“内鬼?为什么?”织羽这才冷静下来。
“那日我们在林间行走,仅是用了些带来的干粮,就全身无力,甚是昏厥。也就是那个时候,从林间冲出许多蒙着面目的人,对我们下了手。醒来时,我就在这了。”
“那是四公主救了你吗?”织羽问道。
“是,当时我受了重伤,她便将我悄悄安置在此,想必那具尸身,也是她安排来障目用的。”迟洛白一边解释,一直紧攥着织羽的手不放。
“可是迟副将,你又怎么知道,这一切就不是她干的呢?”夏如嫣突然开口。“按理说,你们遭遇劫匪时,早已神志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全不知晓。那你又如何确定,她就是来救你们的,而且荒郊野地的,她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不会的。栩儿那般善良,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迟洛白急忙辩驳。
“栩儿?”织羽突然扯了扯嘴角,用手指轻轻抚触杯盏上的花纹。“善良?你可真是舍利子掉了一地,佛珠崩我一脸。未经证实的事,都能将你感化得直呼闺名,你们当真是善良至极。”
“不是。”迟洛白当即慌了神色。“我不过一时心急才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闺名都喊了,豆腐吃过了吗?”织羽突然变得尖锐。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却始终忍不下直冲上头的晕厥感。
“非要如此怀疑吗?替你挡下那一箭时,四公主仍在麒麟宫中,若是我同她有任何瓜葛,又岂会舍身护你。”他一把敞开衣襟,吓得夏如嫣赶忙别过身去。
仍是那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只是其间缠绕着重重白纱,韫染着深深浅浅的赤色。
织羽的眼神被那块已经增生出疤痕的伤口刺痛,那是他替自己挡下的那一剑,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可织羽欠下的,却仍是如那块伤口般,深深戳刺着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这些伤,都是这次留下的吗?”织羽的语气软了下来。
迟洛白执起她的手,让她抚过那层层叠叠的挽纱。
“嗯,这次伤得太重,都已将近一个月了,还是没有痊愈。是四公主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既有这份恩情在,我又怎好说她的不是。且为了让我不被发现,她将我藏于这处,也是顶了不少压力。羽儿,你可能理解。”
织羽轻叹一口,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却被迟洛白握得太紧,一直不愿松开。
一时间,相对无言,看着迟洛白略显悲伤的眉目,织羽始终狠不下心。
她自诩是个懦弱的人,不管受到怎样的霸凌和排挤,也还是闷着头,独自忍下一切。可如今,她开始看不起这样的自己,既然选择了迟洛白,她就不能退缩。
“伤口还疼吗?”织羽的声音软软的,似是已经不再生气。
迟洛白点点头,难得地撒起了娇。“疼,可疼了,你给我揉揉。”
正要开口嘲笑,便听门外响起一声惊呼:“这不是那个做白雪糕的姑娘吗?”
也就是同一时间,迟洛白撒开了手,赶忙站起身来。
“是,是啊,她来了。”
“哦?我这地方都能找来,真是有心了。洛白,人姑娘这么关心你,看来,你是早就把人给拿下了啊?”四公主满眼狡黠,朝迟洛白眨了眨眼。
夏如嫣当即就要发飙,却被织羽使劲拽了拽手。
她缓缓步上前去,朝着四公主嫣然一笑。
“多谢公主对小白的照拂,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不知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公主尽管提,只要织羽能够做到,定当万死不辞。”
“嗨,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举手之劳,怎就万死不辞了。况且,我救的是他,不是应当由他来还吗?哈哈哈。”四公主笑得张狂,又再突然收起话锋。“不过是句顽笑,妹妹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若是妹妹真想报答,不若就再给我做个白雪糕吧。”
“好。”织羽眉眼柔和,看不出任何情绪。
厨房里,她将面团拍得哐哐作响,引得夏如嫣一阵侧目。
“方才倒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这会儿怎么不装了。”
织羽别过头来,满心满眼的不服气:“无凭无据的,我还能做些什么?这可是古代,我总不能上手就尖叫拉扯撕头发吧,那样岂不是坐实了妒妇的名头。”
“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夏如嫣笑道。
那天,除了蛋糕,织羽还担下了做饭的要职。夏如嫣倚靠在膳房的小门外,眼底满是笑意。
“你现在这样子,当真像个小媳妇,一肚子怨气没处撒。”
“什么小媳妇?”织羽还没来得及回嘴,就见四公主陪着迟洛白走进后院,一脸懵懂地问道。
此时已入初伏,她换了一身清凉的薄纱襦裙,在身前挤出深深的沟壑。
织羽一下没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
“没什么。”她气恼地拍了一把扑腾的鱼,用刀狠狠剁上。
“啊!”四公主花容失色地惊叫起来,边叫边往迟洛白的身后躲。
“怎么了?”迟洛白不明所以地开口。
四公主拍了拍那道沟壑,仍是一脸惊恐:“这鱼活生生的,为何要如此残忍?”
夏如嫣险些就要气笑了,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不杀怎么吃啊,公主是没吃过鱼吗?”
“不不。”四公主可怜巴巴地低下头。“我只是没见过,才觉得有些残忍。自小母后便同我说,要善良,不可杀生。”
织羽的胸腔简直就要炸开。当初在麒麟城时,可没见她如此善良,如此娇滴滴。怪不得迟洛白开口便夸,原来症结在这呢。
她当即眼也没抬,一脸不客气地嘲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也超善良,剃了头就能出家的那种。只可惜,这食戒始终改不了,一顿饭里没个荤菜就吃不下。四公主这么善良,一定是不食荤腥的对吧?否则,可不是坏了这善良的名声。”
“呃!这”四公主笑得尴尬,把夏如嫣都尴尬得脚趾抠地。
她轻轻蹲至织羽身旁,在她的耳边悄悄耳语:“真尴尬,尴尬得我脚趾都抠出一座威廉古堡了。你要不要?我给你抠座白宫?”
眼见织羽笑了,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别急,你看她这做派像不像小说里的心机女二?放心,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可我也只是这本书里的路人甲啊。”织羽惨兮兮地回看她一眼。
晚膳时,几人围坐前厅,四公主笑意盈盈,对比起来,倒是显得织羽阴气森森。
方才将菜端上桌时,四公主早已占据了迟洛白身旁的位置。见他没有一丝反应,织羽只能赌气地坐在夏如嫣身旁。
夏如嫣踢了踢她的脚,示意般地让她勾唇。
织羽象征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席间,四公主果然没有碰那些鸡鸭鱼肉,而是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扒拉面前的青菜。
迟洛白哭笑不得,体贴地往她盘中夹了一根鸡腿。
“吃吧,别置气。”
“你真好。”四公主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气得织羽一把撇下筷子。
“我饱了,你们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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