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 一来防止陈茶他们带的样品是好货卖给他们的预定品是次货。二来她正好想看看自己家床垫的质量。
陈茶点头,“好,没问题, 但是一会儿还得麻烦你们提供一下缝纫机。”
这个不难,小区里大部分人家都有缝纫机。
一群人呼呼啦啦先到了这个阿姨家, 程樘挑了床垫一个角, 麻利的拆了线, 揭开海绵和棉花给他们看。
程樘负责拆解, 陈茶负责解说:“大家可以看看,摸一摸。我们用的瓤子都是一级棉花, 海绵也是高密度海绵,弹性好, 不容易回缩。弹簧是一个八的,绝对够结实。”
一个八,意思就是弹簧用的钢丝直径是一点八毫米。
楼房再宽敞, 空间也有限,还是有很多人挤不进来看不见。
陈茶建议他们分成五个人一组,轮流上前查看, 看完再换下一组。
大家也觉得这办法靠谱,乐意照办,这样确实不用挤大家都能看清楚了。
“没想到这床垫质量还真可以!”
“这棉花用的挺实在, 铺了这么厚呢!”
“还记得咱们小区那个如意家吧?她家有钱喜欢赶时髦,两年前就买了这么一张床垫,前几天坏了扔到垃圾箱那我还看见了。里面的棉花发黄, 弹簧也细!海绵也没这么厚。”
“这做工是没的说!看来这俩小同志没骗咱们。”
“我觉得他这硬点的弹簧床挺好的。我去我儿子家睡过他那进口的床垫, 一晚上下来腰酸背痛, 也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受罪。这个床垫比咱那木头床软, 挺好!”
“……”
看过床垫之后,买家们从愤怒变成满意,赞不绝口。
陈茶松了口气。
这个阿姨家里正好有缝纫机,等程樘重新把海绵棉花包上,陈茶把包表布重新缝制好。
验完阿姨家的,自然就要去胜利小区验一九八的床垫。
但这么多人不能都带着,陈茶建议他们派几个代表。
过了会儿大家推选了几个在小区里大约比较有威望的人,一起跟着出发到了胜利小区。
阿姨那个胜利小区的亲戚买家本来以为自己赚了便宜,还挺开心。
这一听说两种床垫不一样,就有点不开心了,看见陈茶脸拉得活像陈茶欠了他们二百块钱。
不过这家人还算开明,知道什么东西都是越做越好,赶上人家升级换代也没办法。
再说他们也确实省了点钱。
陈茶想了想,开口:“阿姨,您也别生气。那会儿我们确实只会生产这一种席梦思床垫。你若觉得这二一九的床垫好,你您再添三十块钱,我们给您把弹簧换过来就是了。”
买家脸色缓和了不少,心里还是稍微有点不痛快。
这点不痛快在程樘把床垫拆开以后也消失了。
厚实的海绵,白软的棉花,密集的钢丝,做工用料都没得说。
验证团见这床垫和自己家的床垫弹簧确实不一样自然也都没话说了。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还都有点不好意思,纷纷表示会给陈茶他们介绍生意。
胜利小区的买家还安慰陈茶他们:“没事,你们放心大胆的来我们小区卖床垫就行,我给你们作证两种床垫确实只是弹簧不一样。过一阵子我们家要分新房了,到时候还买你们的床垫!”
陈茶道了谢,把床垫重新给包封好。
虽然费了这一番功夫,最后也算是因祸得福。
亲眼看过床垫的质量以后,小区很多人都跑过来买床垫。
买不到现货的也都纷纷下单预定。
陈茶跟程樘分头行动,她留在了胜利小区,程樘去了阿姨所在的小区。
最后两个小区,一共接了三十二张床垫的预定单。
回去的路上,除了进了一些钢丝海绵,陈茶依旧买了些肉和酒,分给了废品站老板一部分,给了谭新建一份。
相处一两个月了,陈茶发现谭新建着实不是坏人,其实算得上个老实人。
上次偷东西,大约就是所谓的兔子急了咬人吧?!
谭新建干活踏实仔细认真也很能吃苦,除了慢没其他毛病。
不过他差点害他们家倾家荡产也是事实,害程樘腿断了也是事实。
所以作为惩罚,她还是坚持今年不会给谭新建发工钱。
但,小恩小惠还是可以给一点的。
劳改犯表现好了也还有奖励呢!
路上闲着没事,陈茶逗谭新建,“你和你们家大小姐怎么样了?”
谭新建摇摇头,耷拉下嘴角,“上次她借拖拉机来帮我,被她家里人知道了好一顿训。现在家里管她管的很严,都不让她来找我了。”
“那你可以去找她啊!”
谭新建苦笑,“我拿什么找她?”
钱榆村村民靠种地为生,这次收小麦陈茶亲眼所见,大部分人除去吃的,交公粮的,能卖的寥寥无几。
就拿她跟程樘来说,她落不了户,只有程樘那一亩多地,耕种半年到手了八十几块钱。
如果他俩不做买卖,这八十几块钱要从5月一直花到10月,要买种子农药还要吃穿用度根本不够。
难怪村民们日常连白面馒头都舍不得吃,经常掺了玉米面做杂粮窝头。
谭新建家就普通人家,让他拿一千块彩礼都不是为难他简直是逼死他。
何况除了彩礼还有三大件。
他既然拿不出聘礼,还巴巴地舔着脸上门,那不是祸害人家?
再说张晓萌她爸妈现在都不让他进门。
陈茶想了想,拍了拍谭新建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不能再走歪路知道吗?”
谭新建连连点头。
“好好干,等明年说不定我就能帮你把大小姐娶回来!”
陈茶买来蚕卵孵出来的时候,已经6月了。
地里的桑树苗才种上没多久,得明年才能用。
所以陈茶骑着自行车到磨坊附近,摘了些嫩桑叶还有一堆已经紫到发黑的桑葚带回了家。
她把嫩桑叶洗净晾干,拿剪刀裁成细条,铺在装幼蚕的纸盒底。
蚕们还很小,食量也不大,基本不耽误陈茶做别的事。
小卖部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主要她这里商品种类越来越全,价格还便宜。尤其是零食简直五花八门,离学校又近,孩子们下了课都往这里跑。
知道有些孩子要零花钱难,陈茶还允许他们拿东西来换。
比如空酒瓶,一个两分到五分,拿一个来就能换块糖或者其他等价商品。
破纸壳,废铁,都可以拿来直接换东西。
陈茶如今认识废品站的老板,对各种废品价格门儿清。她收来的废品到时候再卖给废品站老板,还能再赚个差价,简直一举两得。
小卖部里卖的钱陈茶也不往外拿,全部再用于进货。
所以到现在开业两个来月了,她投进去的本依旧是那三百来块,但是小卖部的货架越来越满,货物种类越来越多。
陈茶的记账本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一个记小卖部的流水账,每天卖多少赚多少。
一个记华樘家具的帐。
还有一个记日常收支。
只是目前来说,他们家只出不进。
陈茶小卖部的卖的钱直接用于进货,程樘卖床垫的收入都被他换成了设备。
至于日常开支则是两个人共同承担。
比如生活用品,酱油醋味精盐之类的当然是直接从小卖部里拿算在陈茶的账上。
需要花钱的开支一律记在程樘的账上。
为此没少被程樘调侃她财迷。
有次程樘特别纳闷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长的?好像什么东西到你眼里都能换算成钱!”
就连陈茶自己喜欢的桑葚她也不放过。
她每次去采桑叶,都会摘一堆桑葚回来,洗干净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摆在柜台上卖,一份一分钱。
陈茶奇怪地回他:“赚钱才能更好的生活呀!我们那的人都这样。倒是你们这的人比较有意思吧?一年到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非得把命栓在那一亩三分地上!这年头做点什么生意不比种地强?”
这不只是她跟钱榆村的差距,甚至可以说是地域和地域的差距。
就陈茶这两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南边的人和北边的人差距很大。
南边的人更注重当时行乐,他们愿意把大部分收入花在吃穿上,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般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委屈。
像陈茶去过的一个蜀地山村,人们是真的穷,整个镇子上都没通电,平时以红薯果腹,但是他们可以在过年的时候杀掉自己家养了一年的猪吃肉而不是卖钱。
丁大点事,哪怕只是小孩子过生日都能大摆宴席,一摆就是十几桌起步。
北方人就不一样,尤其是钱榆村所在的这个省份,比起赚钱大家更偏爱省钱。
就收入来说,钱榆村比那个蜀地山村富裕不是一点半点。
在钱榆村即使家里养了猪也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卖来换钱的。
但是很少有人会花钱吃喝,买一斤肉能吃一星期。
夏天肉不好存放,容易变味,就切成小块用盐腌制一下,或者拿开水煮了慢慢吃。
哪怕是过年,小户人家也就买个二斤肉,人多的主家也就买个五六斤猪肉。连猪腿都不会舍得买一根,别说是整猪吃肉了。
钱榆村的人都天天喊穷,实际上大部分人家都是有存款的,多少不等而已。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这事程樘也发现了。他跟陈茶也有这种区别。
就拿陈茶来说,陈茶不浪费但是也不委屈自己,喜欢吃的用的喜欢就买,不过她也不是败家,都是在能力范围内买。
可以说,比起省钱,陈茶更愿意赚钱,也舍得花钱。
程樘觉得这样挺好的,虽然嘴上会说她财迷,其实特别愿意养她。
因为程樘觉得,再这么下去陈茶完全不用他养了,他得珍惜还能给她花钱的日子。
所以程樘每次送货回来,都会给陈茶带点东西,或许是首饰,或许是零食水果。
废品站老板的小货车,一次能装二十张床垫。
自打程樘开始自己绕制弹簧后,成本又下降一些,一张床垫利润在四十块左右,也就是说一车就能赚八百块钱。
一个月能做两车四十张弹簧床垫,赚一千六百块左右。
听起来很赚钱,但是陈茶手里只留了几百块应急的钱,剩下的都给程樘了。
包括上次五张床垫卖了一千零九十五块,全部被程樘用于周转了。
现如今他们手里的钱越来越多,慢慢就不再给原材料厂打欠条了,毕竟欠钱进货价格要高,现钱拿货会便宜不少。
一张弹簧床床垫的成本基本能控制在一百七十块左右了。
程樘不往她手里交钱,她就当他没赚。
哪怕他昨天送货回来,又刚买回来了一台风扇。
电风扇在钱榆村可是个稀罕物件,一台就要一百九十块。
白天放在小卖部,晚上放到卧室里,凉爽的小风一吹再也不怕热到睡不着了。
因为这风扇,小卖部生意也好了许多,小孩子们一下课都跑来蹭风扇。
而且这些刚刚懂事的孩子们,偏偏还特别要脸,来蹭风扇又不好意思白来,或多或少会买点东西。
也不多,少的一两分,多的也不会超过一毛钱。
陈茶也不在意,特别大方的跟他们分享。
桑葚不花钱,放个一天半天不那么新鲜了陈茶还会免费请大家吃。
没零食的年月,这也是很稀罕的零食。
孩子们一起吃得牙齿舌头还有手上都是紫黑色,互相嘲笑完以后再一起哈哈大笑。
陈茶看着他们都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不少,也跟着拿起桑葚往嘴里扔。
等孩子们都放了学她能清净一会儿,给程樘做做饭。
这天到了傍晚,陈茶胃里一阵翻腾。
晚饭只吃了一口,又跑出去吐了。
程樘倒了碗水跟出去,给她拍背。
陈茶是干呕,还没吐出来。
“你这怎么了?”
“不知道,打下午就有点不舒服了,老是想吐。”陈茶小脸煞白。
“走,去李大夫家看看。”
李大夫听了症状,问陈茶:“你好事多久没来了?”
在钱榆村人们管月经叫好事。
陈茶红了脸,虽说患者在大夫面前无隐私,但是说这种话也是会害羞的,摇摇头,“很久了。”
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你应该是有了!我不懂妇科,你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啊?”陈茶听懵了,“什么有了?”
李大夫:“……”指程樘,“你问他吧!”
陈茶回头看着程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懂医了?
程樘愣了下,喜上眉梢,声音激动到发颤:“就是说你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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